玄朗騎在馬上,目送着榮嬌一行離去。
“……說來這個池大小姐也是個可憐人,她這個時候被送出府,不知池二池三是否得了信……”
阿金看着那緩緩而去的幾輛車,不由地帶了幾分感嘆:“可惜了!一代佳人……”
“……?”
玄朗瞟了他一眼,何時阿金也有憐香惜玉之心了?
你似乎沒有見到人家吧?
“池大小姐說話聲音很好聽……”
阿金被玄朗這一眼看得有些窘然,忙爲自己辯解道:“真的……象小溪流,聽着自然舒服又親切,還有點莫名的熟悉……”
熟悉?
玄朗眸光微凝,“你注意到那幾個上車的丫鬟沒有?”
“沒特別留意,”
阿金微怔,那幾個丫鬟裹得嚴實,又是池大小姐的丫鬟,他沒事盯人家看多不好呀:“可是有不妥?”
公子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何況原本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
“……身形有點熟悉……”
玄朗搖頭,彷彿若有所思……
那三個丫鬟中,有一個的背影,與小樓常帶在身邊的啞僕有些相似……應該是巧合,他想多了……
“無事,走吧。”
一定是遇巧了,玄朗按下心裡的些許疑惑,驅馬帶着阿金等人疾駛遠去,去的方向與榮嬌一行完全不同。
……
經過大半天的顛簸,榮嬌主僕終於抵達了養病的小莊子。
說是莊子,其實只是一個別院,建在半山坡上,距真正的莊子還有幾里路。因爲是冬天。四處是荒野積雪,看起來甚是荒涼。
別院佔地不小,有一個很大的園子,前後十來幢房子,平常只有守院的一對老夫婦住在這裡。房子李忠提前帶人收拾好了,該配的傢俱一應俱全,雖不是什麼做工精良的高檔傢俱。散發着自然的木頭氣息。倒也別有一番質樸的味道。
聞刀指揮着車伕們卸下了箱籠,搬到指定的屋子裡,簡單用了午餐後。聞刀與洗錘帶着車伕們驅車回府。
至於玄朗派來的護衛,在她們安全抵達之後,並沒有多做停留,就帶着自家的馬車離開了。
出了大門。洗錘磨磨蹭蹭滿臉的不情願,將聞刀拉至一旁。語氣甚是不悅:“聞刀,我們這就走啦?”
“啊,”
聞刀一愣:“不走你還住下不成?再晚天黑就趕不回去了。”
“你,你忘了三少爺怎麼交代的了?”
洗錘見他那一幅理所當然的無辜表情就來氣。你是不是把三少爺交代你的事全忘記了?!
“沒忘啊,”
聞刀被洗錘的怒氣搞得很莫名:“三少爺的吩咐我怎麼可能忘了?”
“那你就這麼心安理得的走了?”
洗錘真有點急了,平時他不是個善言談的。一急卻超常發揮:“我們都走了,剩下幾個女眷怎麼辦?行李雖卸了。都還沒有歸整,指望着一個看門老頭子幫她們搬搬擡擡,還是讓欒嬤嬤帶着幾個丫鬟親自動手?往日我覺得你辦事妥當可靠,你看看這回?就這麼扔下不管了?!小心主子回來打斷你的狗腿!”
夫人就這麼把大小姐送到城外幾十裡的偏僻地方,還家丁護院都不安排,唯一的男丁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剩下的全是女眷,萬一出個事情,連個指望都沒有!
聞刀居然對這種情況視若未見!虧了主子去先生家前還交代讓自己聽聞刀的安排!
“哈!”
聞刀笑了,擡手捶了洗錘一拳,原來這爲這件事慍怒呢!
“放心,”
雖然四下無人,他還是湊近洗錘壓低了聲音道:“二少爺有安排呢,我們這一大夥子人在這裡,不方便露面……”
“走了走了!”
洗錘一聽有二少爺的安排,怕自己這些人有夫人的眼線,一直沒露面,立馬什麼也不問,拉着聞刀就走,那還囉嗦什麼?我們趕緊倒地方,好讓二少爺的人出來。
聞刀一行走了沒多久,別院的大門關上,從裡邊插上,原先看似空置的屋子陸陸續續走出數個僕婦與家丁。
李忠李勇居然也在其中!
榮嬌沒想到李忠也來了這裡,聽到欒嬤嬤的回稟,不由暗自慶幸,幸虧怕車伕裡有康氏的眼線,一早做了安排,不然若是大哥的人見到李忠,可就糟糕了!這兩人中的一個,以前是曾經與李忠碰過面的!
李忠倒是被嚇了一大跳!得了通傳進去後,他才知道眼前嬌滴滴的池大小姐居然就是小樓公子!
好半天才從呆若木雞裝恢復正常!
“這……這真是……”
他搓着手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乍聽聞匪夷所思,細想似乎又理當如此——
以二少爺三少爺對小樓公子近乎反常的格外關照,好象也只有小樓公子與大小姐是同一個人,才合情合理。
榮嬌選擇讓李忠知曉內情,是經過再三考慮又與二哥商量過的,以後她可能要常住在芙蓉街,與李忠打交道的時候會很多,與其接觸多了可能露了馬腳讓他產生疑惑,不如坦言告之,經過米鋪一事,李忠對榮嬌已死心踏地,她是大小姐還是小樓公子,已經不是重點。
“……李掌櫃我和哥哥們沒將你當外人,不過,此事暫時只你一個人知道就好,希望你能嚴守秘密。”
李忠頻頻點頭,心中涌起士爲知己者死的感動,沒想到這麼大的秘密大小姐居然能對自己坦言,您放心,屬下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別院的空氣很清冷,吸一口從鼻腔到肺管都是冰涼的,榮嬌看着帶着興致勃勃忙前忙後的欒嬤嬤,還有自己那四個彷彿象脫籠的小鳥一樣歡快的丫鬟,微笑情不自禁地泛上嘴角——搬出來大家都很高興呢!以前的三省居,真的太壓抑了!
這裡雖僻靜偏遠,空氣卻是自由的。
榮嬌在別院了住了三天,嬤嬤帶人收拾東西,一心一意要佈置出最合意的居所,榮嬌把丫鬟全都打發歸她指揮,不單是紅纓幾個,新買的僕婦丫頭自然都歸嬤嬤管理。
新上任的別院總管欒嬤嬤熱情百倍地帶領着自己手下人幹得熱火朝天,榮嬌沒有插手的機會,乾脆趁着得空在園子裡溜彎,順便熟悉下園子,想想園林改造計劃——這個別院原是二哥的私產,現在已被轉到李忠名下。
李忠是小樓的奴僕,從律法講,家僕不設私產,這處別院實際上是榮嬌自己的。
住在自己的家裡,與住在三省居,感覺確實不一樣,榮嬌很能理解欒嬤嬤等人的興奮——對她們而言,這並不叫發配,而是獲得了相對的自由。
三日後榮嬌在欒嬤嬤的千般叮啶百般不捨中帶着綠殳青鉤在李忠的陪同下,返回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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