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整整下了一宿,黎明時分方纔停歇。/??全文字小說閱讀//侯賽因雙腿打着顫,歪歪扭扭回到了酒家。喘一口粗氣將銀子攤在炕上,定神看着亮閃閃的一堆銀子,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懶洋洋脫了靴,把腳伸到炭火上來烤,那炭火半死不活,除了烤出一縷臭氣,身上哪裡有得一絲暖意?正在恍惚,忽聽門外一聲高叫:“侯大哥!你可回來了!”侯賽因猛然打了一個激靈,慌忙開門,沒等穩住身子,柳下太郎挾着一股涼風撲進門來。侯賽因低頭一看,驚道:“柳兄弟,怎麼是你?你不是去了河北麼?”
柳下一屁股坐在炕上,喘着粗氣道:“我們到了河北柴大官人莊上,哪裡有武二哥的影子?莊客說幾天前他跟隨一個道士走了……打聽了一頓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走人。往回返時俺與常瑞那廝拌了幾句嘴,誰知那廝擡手就打!俺氣不過,偷了幾兩銀子走了。外面還有一位大嫂,是不是一起叫進來緩和暖和?”“你怎麼不早說?”侯賽因一步搶出門去。
院裡站着一位婦女,嘴裡哈着白氣,聳肩縮脖咚咚地跺腳。侯賽因也不搭話,疾步上前拉進屋裡。大嫂蹲在炕旮旯裡,抱窩雞一樣蜷做一團。侯賽因把柳下拉到一邊問道:“大嫂是個什麼來歷?”柳下道:“她說她名叫吳花兒,要到揚州省親。我在路上遇到她,見她一個婦道人家路上行走不大方便,便結伴一起行路……你對她有點意思?”“哪裡哪裡,”侯賽因道,“這位大嫂好硬朗的身板。”
不一會兒,飯菜做好,三人風捲殘雲般把一桌飯菜吃了個精光,
飯後閒聊一氣便各自和衣倚在炕上昏昏睡去。
迷糊中,侯塞因忽覺身邊一動,迷瞪着雙眼四下打量,見吳花兒揪着褲腰翻身下炕。侯賽因睜開眼睛,湊近窗戶偷偷往外看去。那吳花兒回頭看了看,也不走遠,蹲在牆根“嘩嘩”撒起尿來。地下一團白氣騰騰上升,眨眼間罩住身形……樹上的一隻寒鴉屏住呼吸,瞅緊吳花兒的屁股,眼放邪光目不轉睛。這個女人好不奇怪,侯塞因沒趣地想,身架像個男人,方便卻用女人的姿勢,怏怏睡去。
睡了約摸有三個時辰,侯賽因悠然轉醒。眼瞅着吳花兒心裡不住的嘀咕:這女子着實眼熟得很,究竟在哪裡見過?正在胡亂猜想,吳花兒翻了個身,嘴裡嘟囔道:“曹思仁,看俺米魯怎麼收拾你這奸賊!”米魯?這女子怎麼突然提起了米魯?侯賽因大惑不解,定睛細看吳花兒,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女子像極了米魯!吃驚間,見吳花兒身下露出一截兒白紙,侯賽因輕輕抽出來看,原來是一張文書。侯賽因慌忙展開,見文書上面寫着:查揚州知軍米魯,剿匪不力,有辱大宋軍威,判脊杖三千,刺配滄州,永世不得爲官……
侯賽因大驚失色,此人果然是米魯!怎麼沒了鬍鬚?莫非是受了宮刑?看來揚州傳聞果然不假,果真是被人取了命根……侯賽因百感交集,正要叫醒米魯來問個究竟,米魯悠然醒了過來。見侯賽因手上拿着文書,米魯臉色驀然一變,嬌喘一聲便來搶奪。侯賽因扔了文書,一把抓住米魯的雙肩,失口叫道:“米將軍,俺是達吉巴呀!”米魯哼一聲,就像泄幹了尿的尿脬,鼻涕一樣癱軟在炕上。
等他哭夠了,侯賽因抹把眼淚輕聲問道:“你怎麼與柳下走到一起來了?”米魯哭喪着一張白臉,幽幽說道:“配滄州的路上,我瞅個空擋放翻解差,連夜趕往揚州,誰知竟病在了路上……”見米魯還在抽答,達吉巴換個話題道:“你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褲襠裡的那話兒沒了,不叫‘無話兒’叫什麼?”米魯翻着眼皮道。侯賽因啞然失笑,笑完,胡亂安慰道:“做女人挺好。”
言語間說到武松,柳下便把在寺廟一事說了一番。米魯沉思片刻,對侯賽因道:“咱們這就去找武松,一起回揚州找他們理論!一則替武員外尋回財產,二則你我也好出這口窩囊之氣。”侯賽因茅塞頓開,翻身下炕,披上胡氅奪門而出。
不一時來到城裡,侯賽因尋到衙門,急匆匆直闖大門,一位衙役攔住問他找哪個,侯賽因說找武松。衙役道:“武都頭早辭官走了四五天了,聽說要到揚州找他兄長武大郎呢。”侯賽因失望,道聲叨擾,折身匆匆回返。
回到酒家,炕上三人盡皆醉意闌珊。見侯賽因回來,米魯杏眼顧盼,手翹蘭花指兒,嬌聲問道:“二相公他來了麼?”
侯賽因掐住嗓子,返身出屋,哇地一聲吐了個底朝天。好歹忍住噁心,返回屋裡將前事敘說了一遍。
米魯悻悻地翻了一下白眼,摟着柳下嬌嗔道:“小冤家,你看,二相公果然不來救咱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