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裝暈迷,那是懦夫的招數,你快點醒來吧!你知道麼?我真的很討厭你這副模樣,又髒又醜,一點形象都沒有。我記得你有潔癖的呢,可是你現在睜開眼睛看看自己,你說……如果我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再發送到網上,會不會引起轟動呢?你那個什麼的鑽石貴族男人形象,就會蕩然無存吧!所以,你最好快點好起來,跟我證明你還是跟從前一樣驕傲自負,氣宇軒昂,瀟灑自信……否則等我們離婚,可不保證你的行情比股票跌得還慘……”*
“好吧!你還是這麼固執,死脾氣一點都不改,這樣的你怎麼討人喜歡呢?我說過我很愛你,如今這份愛還沒有消失……不過,你非得這樣死氣沉沉地躺着,那麼很對不起,最後的那點愛我也要收回來。”
欣寧哽咽着將他的臉龐擦拭乾淨,替他整理衣服,神色逐漸恢復冷靜,跪在旁邊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可是,感覺歷經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沈奕棠連眼皮都沒動過。
逸辰匆匆趕回來,做簡單的醫護救急處理,欣寧抓住他的手,無法再等待,她跳起來,做出大膽的決定:“逸辰,我等不下去了!他沒有外傷,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你開車,早點把他送到醫院去!”
就那樣,車子小心地行駛在蜿蜒的道路上,沈奕棠最先被送到縣城醫院,醫生初步診斷爲顱腦外傷,而昏迷不僅僅因爲硬膜外血腫,還因爲他已經發燒了幾天,身體本身就極度虛弱。檢查下來,他暫無生命危險,但何時能醒過來卻不得而知,醫生建議馬上送往大醫院診治。
凌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已經三天了,沈奕棠還是沒有醒來,文燕看到兒子這模樣,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人生在世,福禍難料,沈父那麼沉穩的一個人,見到病牀上插滿管子的兒子,好幾次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如果不是沈家想盡辦法刻意封鎖了消息,媒體會蜂擁而至,只怕整家醫院都不得安寧。文燕已經計劃好了,如果情況再如此下去,將盡快安排去國外尋醫治療。
欣寧從出事那天早上到此刻,基本沒怎麼休息。她無法入睡,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當日他剛從谷底被救上來的樣子。那時候的恐懼與心悸依然還在,如影隨形地提醒她眼前的事實。她坐在牀前凝視着他,兩個人的臉色幾乎同樣蒼白。
不過,欣寧滿心的憂傷都被埋藏了,無數強烈的情緒衝擊過後,她整個人都沉靜下來。
“沈奕棠……你可別跟我開玩笑,那些植物人、失憶之類的事情,都是小說和電視劇裡噴狗血時纔有的情節,不可能發生在你身上。你好歹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如果這麼一摔就摔得再也醒不過來,那會笑掉人大牙的。至少……我會笑話你,會瞧不起你,聽清楚了麼?”她的嗓子快要說不出來話來,眼睛乾澀沒有眼淚。
陳清看到女兒的憔悴十分心疼,連何爸爸也被推在輪椅上,前來探望過了。除了何爸,其他三個長輩心中都很清楚,欣寧還會堅持離婚嗎?她對奕棠的在乎瞎子都能看出來,她怎麼可能還放得下?
如栩到醫院,與其說來探望沈奕棠,還不如說是來看欣寧的。她握住欣寧的手,沉重有力地說出四個字:“你認命吧!”你跟沈奕棠的糾纏,你就認命吧,何欣寧!
這晚,欣寧終於支撐不住,趴在病牀前,意識陷入昏沉中……
她不知道,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她不知道,這一整天足夠發生很多事……
黑暗中,他做了一個極其漫長的夢,夢境充斥着孤單和冰冷,他有種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害怕。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漆漆的夜裡,很渴望誰能給他一點光明和溫暖。腦袋嗡嗡地響,稍微一動似要將全身神經扯裂那般,痛得厲害。
他的意識很朦朧,知覺很模糊,但他努力想撐開眼皮,想看到那麼黑暗的世界裡,是誰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他好像有聽到熟悉的溫柔的嗓音,有感覺到一隻柔軟而微涼的小手擔心地握着自己。
就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擔心,讓他拼盡一口氣,猛然睜開了眼。
“奕棠……棠,你醒了,你可算醒了!”病牀旁的女子激動地撲到他身上,眼淚簌簌奔流。
“……”沈奕棠蠕動着脣瓣,喉嚨乾啞地吐不出字。良久,記憶復甦,他的眸光終於清明瞭幾分,異常費力地喊出女子的名字——
“馨馨……”
“是我,是我!我回來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真是嚇死我了!在美國聽說你昏迷不醒的消息,我怕得快要瘋掉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害怕……還好,還好……你沒有太折磨我,我一回來你就醒了。你曾經說過你是我的幸運之神,你如果不快快地好起來,怎麼能再帶給我幸運呢?”尉馨抹去臉頰上的眼淚,輕聲道。在美國時王母從始至終都陪着她,逸辰跟母親通電話時,無意中提到沈奕棠的狀況。她一聽說後驚呆了,什麼都顧不了了,滿心都是難以剔除的擔心害怕,立刻放棄自己正在進行的治療,火速訂下當日的機票,飛了回來。
沈奕棠怔怔地注視着她,胸口涌上一團熱氣,額頭抽痛得厲害。病房裡沒有其他人,就尉馨守在他的身邊。另一個女人呢?其他人呢?難道冰冷的黑暗中,帶給他溫暖和希望的人是尉馨?想到這裡,漆黑的眼睛不由自主黯淡下來,下意識地繼續在尋找另一個纖柔的身影……
尉馨見他皺眉,小心地將他的手拉到胸前,很焦灼很擔心地問:“奕棠,你還有哪裡不舒服?腦袋痛?傷口痛?”
他抿着脣輕輕地搖頭,不,他發現最痛的是心口,心口很痛很痛……可是爲什麼心口痛?心臟也受傷了麼?(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