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冰涼很木然。
“這個你不用知道。”沈奕棠已有打算,不多做解釋。
“好,如果你真那樣做的話,後果自負!”欣寧忿忿地盯着他,此言並非威脅,她也是有脾氣的!別以爲公開場合被人欺負到頭上還能忍氣吞聲。*
沈奕棠譏誚地揚揚脣:“想用父母來壓我?還是你覺得他們看了那些照片後,還會繼續幫你說話?”
欣寧僵立着不動,眼底緩緩滲出一股悲哀,濃得快要化不開。她眯着眼一字一字道:“沈奕棠,相信我,你會後悔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浴室。
沈奕棠一手拍在沙發椅背上,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想跟她吵架,不喜歡跟她冷戰的氣氛,然而他們倆好像總是不由自主就置身於冰冷的局面。靈魂的某處,有根細弦被人用力扯動,一股不知名的煩惱情緒,牢牢包圍住他。
欣寧將溫熱的水一遍一遍沖洗在身上,洗去一身的疲憊卻洗不去胸口的疼痛。這幾天他對她的好就像是一場夢,他的呵護都是假的,被迫的,沒有一絲髮自真心麼?
這夜沒有意外,欣寧入睡客房,沈奕棠沒有意見。屋子裡的空氣像寒冬臘月,結了冰似的讓人透心涼。
詭異的是她又接到電話,這一回對方是直接打到她的手機上。那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她趕緊甩了電話,關機。半夜做了噩夢,躲在被子裡輕輕發抖,死咬脣瓣都不願意發出半點聲音,也無力思考是在背後故意嚇她……*
新的一週,欣寧起牀很早,沒在家做餐點,在外面小店隨便買了杯豆漿加麪包就上班了。精心地裝扮過,掩飾了眼底的憔悴,面對同事時她依舊微笑以對。
社長叫她過去給了一張請帖,她一看有些發怔。
“雲天集團沈總裁的報道一直是你負責的,明晚他們要舉辦盛宴,這是請帖。張靖宇那小子幹得不錯,到時候還是跟你搭檔。”
欣寧皺眉:“社長,能不能讓其他同事代替?明晚我沒辦法工作。”
社長哪知其中隱情:“欣寧哪!你那個位子也做了好幾年,我一直很看好你。這次要採集到更具價值的報道,回來讓你升做張主編的副手。”
領導的信任和栽培,欣寧感激但無言以對。不管是雲天集團還是沈家人,要什麼樣的新聞她不能拿到?只是……明晚她真的要爲工作而去嗎?
週二終於到來,雲天酒店的宴會廳裝扮得隆重而喜慶,水晶吊燈光芒璀璨,各屆名流都賞光出席。
欣寧跟沈奕棠沒有說話已經兩天,或許他是真的忙碌,很晚回家倒頭就睡。她特意打電話說服父母別參加宴會了,她想過到時候隨時可能出現不愉快的意外,自己最親的父母絕對不能因此遭受半點委屈和難過。
而文燕頭天晚上就特意叫她出去一同試禮服。婆媳倆還是第一次單獨上街,都有早已看中的禮物,直接去取倒也方便。分開前,文燕見她臉色不好,還鼓勵她要打起精神,宴會上她將會是最受注目的女主角。
欣寧想到婆婆的話,站在酒店的門外自嘲地笑。她穿着一身優雅而端莊的連衣裙,肩披白色小外套,顯得沉靜而幹練。她摸了摸掛在胸前的錄音筆,鬥志更堅定。今晚,她是以《凌都》記者的身份出現,而非雲天集團總裁夫人。
沈奕棠如果攜帶尉馨做女伴,他首先要面對的質疑可不是媒體,而是他的父親母親大人。她倒要看看,沈奕棠會如何解釋?尉馨那個惺惺作態的女人又能僞裝到什麼時候?她已經準備了好些個精彩的問題準備隨時採訪!
張靖宇一臉開心地笑推推她的胳膊:“喂,在發什麼呆?快進去啊!宴會馬上就要開始,我們得抓緊機會多搞得轟動性材料。到時候你準備升職,我也可以轉正了。”
欣寧輕緩道:“急什麼?所有媒體都拍宴會的開幕、發言有什麼意思?我們需要挖掘的是民衆感興趣、而別人又挖不到的內幕。”
張靖宇挑挑眉毛:“內幕?你要沈奕棠的內幕,直接問我都可以了,保證真實可靠具有市場性。”
欣寧瞥向他過於樂觀的笑臉,反問:“張先生,你當他是最貼心的兄弟,但你以爲他會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你嗎?”
“他的秘密?”張靖宇終於發現爲何今天看她總覺得不對勁,她的笑特別嘲諷、特別冷淡。
欣寧不再回答他,笑意不達眼底。受了傷的心深深埋藏,這樣的時刻她不需要自艾自憐,只需要挺起腰桿穩穩地站在那個男人面前。
雪白的閃光燈此起彼伏,雲天集團的新項目是凌都市第一家高爾夫投資項目,將來面對的顧客主流也大抵是達官名流,各媒體卯足了勁從沈奕棠一上臺發言的瞬間,就紛紛將焦距對準了他。
他一身純手工三件式的西裝,將修長挺拔的身材襯托得格外優雅尊貴。麥克風前,他嗓音低沉平穩,富有磁性,表情嚴肅堅毅。這個男人在談論他的工作和事業時,從容中透着驕傲,眸光深遠自信,看上去那麼卓爾不凡。
欣寧被拉着進入宴會廳,張靖宇一看到沈奕棠立刻打了個響指:“這小子,今晚真帥!我先過去拍幾張。”他提起鏡頭衝到了前面去。
欣寧定定地站在角落裡,面無表情,心思卻千折百饒。她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的魅力在哪裡,當他以前暢談理想與事業時,她就相信他將來能有一番作爲。不僅是他優越的家庭出身賦予了良好條件,更因爲他堅定的信念和執着的追求。
她下意識尋找尉馨——他的女伴……是的,她要採訪他和他的女伴。奇怪,爲什麼諾大的宴會廳裡沒有尉馨的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