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藤天五點就醒了。
今天一大早要送陳可去參加比賽, 原本昨晚要回去陪可可做準備的,偏偏一覺醒來又是在酒店裡。
周天沒睡在牀上,藤天叫了客房服務, 走浴室才發現那人在外頭的套間裡, 抱着電腦靠着沙發睡着了。
睡相四仰八叉的, 自然極其難看, 嘴還微張着, 瞧着沒有一絲防備,更沒有醒着的時候那股咄咄逼人、不肯退讓的氣勢。
周天這人——
就像他對張紅茜說的那樣,他對周天的信任絕不超過三成, 卻不知是不是玩心作祟,和當年第一次見到陳浩一樣, 莫名想把人留在身邊。他第一次和周天在酒店房間醒來, 就在想, 若是和這人相處久了,會是怎樣。
原因不明, 目的不明,結果不可控。
不過生活嘛,總是一成不變,枯燥得要死,尋求刺激是男人的本能。商業的嗅覺藤天還是有的。
周天在西騰兩週, 已經把高層得罪了個遍。
藤天的高管團隊太久沒有變動, 周天的到來未必是件壞事。
換個人, 換種心情, 他也樂得靜觀其變。
藤天看着睡得死死的人, 在笑。
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了,讓生活精彩一些, 旁的若能彼此利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藤天拿了個毯子給人蓋上。
把周天一條不安分的大腿從茶几上挪了下來。
周天迷糊着看了看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小呼嚕。等藤天洗好澡出來,周天已經自己回到牀上,睡在他剛睡的那半邊,露了個腦袋,在抱怨:“我昨晚弄到三點,你那麼早去幹嘛?來給我抱一會兒~困~~~”
“可可今天有比賽。”藤天打着領帶。
周天聽到名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靠,那個怪力呆萌美少年?”
藤天覺得周天概括得挺準確:“嗯。”
“嘖,你說他哪兒來的力氣,昨晚我就對着你手稍微用了一丁點力氣,我看你還疼呢。”周天在牀上翻來翻去,“找個時間我要和他單挑!太沒面子了。”
“小孩兒又不是故意的。”藤天說。
“哎呦,你老相好人都走了,他兒子存在感還那麼強,真是心機太重。”周天側着臉看藤天,壞笑起來,“對了,你老相好揹着你在市場部乾的事兒我可全幫你挖出來了,有沒有興趣?”
“你聽過包養個小白臉還和他計較錢的?”藤天也笑,笑得沒什麼感情,聲音明顯沒有剛剛說到可可那會兒自然,“只要別太過分,自己把屁股擦乾淨,我一直是個大方的人。”
好一會兒——
“哎喲,那我還真是攤上金主了——”裝可愛的周某人得意地笑了起來,長手一伸,壓着被子去拉藤天剛換上西裝,“我看看,牀上熱情,相貌上乘,還大方——”
“彼此彼此。”藤天扯開周天的手,昨晚他就發現了,周天的很多東西都在這個酒店房間裡,像是住了不少日子,“你最近住這裡?”
“和藤總的初夜就在這兒,我一直都難以忘懷啊——”周天一臉賤兮兮地裝深情,“不然藤總髮發善心,收留我一下?叫周天我還能住在周家的房子裡,現在不是叫週日了嘛,得低調些。”
“這裡挺不錯。”藤天拒絕得爽快。
“藤總~~~”周天假惺惺地開始撒嬌。
藤天拿了東西走到門口:“免得走的時候尷尬又鬧心,你懂的。”
“……”
藤天給周天叫了早飯。周天吃着煎蛋三明治,看着電腦上一晚上沒睡整理出來的資料——
周家的天街產業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就因爲自己是老二就該把一切拱手白送給自己那個草包哥哥?開什麼玩笑?
好在藤天果然是投機分子,膽子夠大,敢放他在身邊。
西騰絕對是最好的跳板和武器,當初他是怎麼創造的天街,現在他就能怎麼把天街給毀了。
藤天肯留他的目的他大概也能猜透幾分:陳浩走了,西騰的高層是時候鬆鬆土換換養料,那人又正是感情空窗期,自己的出現恰好給人填了空白。
除了藤天,他現在還需要另外一枚棋子……
周天從電腦裡打開了蘇離和柯倢的資料……
—————
可可早晨是依舊起不來的。
大少在牀邊喊了好久,看了看時間沒辦法,直接把可可從牀上抱了起來,拉去浴室裡洗臉刷牙。
“嘿嘿……”可可其實醒了,就是想賴牀和大少鬧着玩兒。他現在正舒舒服服地站在浴室大玻璃前,靠着大少暖呼呼的胸口,刷牙的手都是大少給他握着的。
“還笑,要遲到啦。”大少抱着剛從被子裡撈出來,現在還熱乎着的人,自己也覺着好舒服好溫暖,“上面的牙齒……下面的……左邊的……右邊的……來,漱口……”
可可像個軟乎乎的機器人,按照他的指令,一步步地照做。
刷完牙,洗完臉。
可可閉着眼睛笑眯眯的,賴在鏡子前不願意動。
“準備在這裡再睡一覺?”大少笑,攬着人往外面挪,“乖啦,去換禮服。”
“嘿嘿——”可可漂亮的小眼睛猛地一睜,轉過了身,把手伸進了大少的睡衣裡,貼在他的後背上。
“嘶——”可可的手冰冰涼涼,涼得大少整個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忙去抓可可另外一隻手——還好是熱的。“好呀陳可,從哪兒學來的,把手在大理石上捂冷了,要凍死我嗎?”大少假裝生氣,“好,我也要報仇!”
說完,把自己的手也伸進可可的睡衣裡。
可可嚇了一大跳,縮了縮脖子要掙開,可身後一點冰冷都沒有傳來。
大少的手熱熱的,掌心還有些燙,放在他的身後像是一個小太陽,散發着熱量。
“唔……好舒服。”可可嘟囔了一聲。
背後暖融融的手稍微用了下力,他就被帶着往前走了一步。兩人面對面地抱在了一起……
“可可……”大少的呼吸有些亂。
“嗯?”
“……今天的比賽,加油哦。”大少親暱地說。
“嗯。”可可答得輕輕的,有些隨意。
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說話。
就這麼抱着,緊緊地貼在一起,大少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熱,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靠在他肩膀上的可可幽幽地問他:“大少,參加完比賽……我是不是就要——”
就在這時,突然,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大少和陳可的手都還放在彼此的衣服裡,兩個人被嚇了一跳,但是要分開也來不及了。
大少索性把人摟得更緊,讓可可背對着來人,自己皺眉擡起頭來:“你怎麼在這兒……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兩個月的大少他舅——蘇離。
蘇離原本一肚子的糾結和鬱悶。他乘的飛機晚點,害自己大半夜纔到機場,國內唯二的親人之一——他姐夫——居然手機關機找不到人。
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自己打車來別墅,還好他有鑰匙。
失眠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一小會兒,又被尿給憋醒了。
在二樓隨便找了個洗手間開門剛要進去——就看到大少和可可正以一種“高能”的姿勢抱在大鏡子前,整個兒下一步就要辦事兒的節奏——
“我靠你們知不知道國家規定未成年人不許xxoo的?!啊我的眼睛!”蘇離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臉整個人都不太好的模樣。
可可轉頭看到是蘇離,臉一紅,往大少的懷裡鑽。
大少倒是淡定,淡淡地看着人:“你房間的浴室在隔壁。”
蘇離捂着眼睛速度關上了門,還在門口大叫:“啊,我姐夫到底怎麼回事,兒子兒媳婦兒都這樣了也不管管,到底去哪裡了呀!!”
然後傳來隔壁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響,還有蘇離的大喊:“啊,我的手機!”
大少和可可相視一笑——
臉都紅了。
“那個……去換衣服吧。”大少不太敢看可可醉紅色的臉。
可可突然擡起頭在大少的臉頰邊“啾”地親了一口。
“轟——”一聲,大少的腦子突然短路,只覺得半邊臉都要燒掉了。可可放在他身後的手覆蓋着的皮膚,也好像燃起了火焰。
“大少,你再抱抱我吧。”可可輕輕地在藤少耳邊說了一句。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一般,大少緊緊把人抱住。
再也不願意鬆開。
可可被大少抱着,漂亮的眼睛暗了暗,閉上眼睛,聞着大少身上的味道。
……
藤天回家的路上開了手機。
手機上幾個未接來電的提醒。
其中一個是陳浩的。
撥回去。
那邊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藤天。”
“等會兒我送可可去比賽。比完賽……”
“麻煩你照顧可可一段時間吧,可以嗎?”陳浩接得迅速。
“我也是這個意思。”藤天心裡的石頭落地,“我已經聯繫學校讓可可繼續上學,放假的時候再回香港吧。他在我這裡挺好的,大少也會照顧他。”
“嗯,謝了。”陳浩勉強地笑笑,“你們照顧可可我也放心。”
“在香港還好嗎?”藤天客套地問。
“……”陳浩沒有回答,好一會兒才道,“來這裡才知道,那時候你對我是真照顧。”
陳浩的語氣,藤天再熟悉不過,這人不會輕易和他聯繫。
藤天自嘲地笑了笑,轉瞬即逝,聲音帶起七八分冷漠:“得了空來看看可可,他現在的狀態好多了。”
“……呵,好。”陳浩尷尬地。
掛了電話。
周天的電話打來,一接起來:“寶貝兒~”
“怎麼?”藤天打着方向盤,車子開上了盤山公路。
“想你唄~”周天不正經,“哎,早上沒有摟着你起牀,心裡空蕩蕩的,要不今晚……”
“晚上要陪大少和可可。”藤天拒絕。
“哦,那我能不能一起參加,然後我們再那啥?”周天繼續沒臉沒皮。
“不能,我怕可可又揍你。”藤天扯了扯嘴角。
“不會的啦,人家很乖的,給你們當司機還不行嗎……”周天繼續無賴。
“不行。”
“啊……我的心碎了。”周天入戲有點深,突然沒了聲音,是在扮演心碎而亡。
藤天被這種無聊的對話逗樂,笑了起來。
“哎呦,難得博藤總一笑。對啦寶貝兒,上回你說你弟要回來,什麼時候的事兒?我市場部缺人用呢。”周天看似不經意地問。
藤天的車已經開到了家門口,熄了火解了安全帶。
“晚上六點,你來我家。”藤天說。
“啊?那麼早呀?寶貝兒要大戰三百回合?那我可得趕緊睡覺補充能量!”周天二兮兮的。
“來我家吃飯,見見我弟。他回來了。”
“哎呀,這是見家人的節奏咩?”周天自戀。
“掛了。”
藤天掛了電話,看向自己家別墅。
別墅的大門開着。
蘇離正叼着片面包,頂着個雞窩頭可憐兮兮地站在那裡:“姐夫……我被我娘趕回來了。嗚嗚嗚——”
藤天當做沒聽到,直接拿出了手機,撥了個電話——
“柯倢,蘇離回來了,你過來把人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