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瑤正在院子裡熬藥,聽到遠處有馬蹄聲,不由得擡頭望了望,見是一輛馬車朝她院子徐徐駛來。方瑤認得那馬車,是墨家的,而趕車的車伕正是墨離的貼身護衛千蕁。
千蕁做車伕,說明裡頭坐着的是墨離。
她就沒見過千蕁單獨或是陪着墨軒來尋她的。
只不過她和墨離來尋她,向來都是走後院的,極少走正門,更別提坐馬車,這回是鬧得哪出。
在她的疑惑下,馬車已經到了她面前。
“瑤兒姑娘!”千蕁率先跳下車,朝她拱了下手打招呼。
之後就是一身冷然華貴的墨離,然後就是墨軒,再再後面還出來一人,竟是劉慈宣。
方瑤驚訝了,墨離把劉慈宣請來作什麼?
還不等她開口問,墨離已到她跟前了。
“聽說蘭姨病了,我讓宣叔給她瞧瞧。”墨離一邊說一邊打量着方瑤,幾日未見,發現這丫頭又有些變化了,臉變得尖了,許是熬夜照顧李月蘭給累的。眼窩子也變黑了,不過還不算太嚴重,不細看也看不出。但這一瘦,那眼睛就顯得更大,五官也就更精緻些,雖說都是累出來的,但不可否認,眼前的方瑤的確比之前更好看了。
墨離的目光從關心到關注,再到貪婪。他好像看不夠這丫頭似的,幾日未見,他竟是淡淡的思念來。
他對方瑤有濃濃的思念,但方瑤卻是對他冷淡至極。
看到墨離走來,不自覺地往後退了步:“我娘病了自有我照顧,別忘了,我自己就是個大夫!”
她想好了,墨離這人雖說是比別人優秀,可太高傲了,性子又反覆無常,時不時總給她甩冷臉子,她還是避着點兒好。
墨離察覺到她語氣裡的疏離,眉頭微微一皺,似有些不悅,不過他沒有細究,他是來給李月蘭看病的,不是找方瑤吵架的。
“你是大夫不假,可你年紀小,經驗不如老人。宣叔行了幾十醫,醫術應該比你更精湛,讓他給蘭姨把把脈,有益無害。”
方瑤想了想,覺得是這個理。她雖能自行治好李月蘭,可經驗畢竟有限,讓劉慈宣瞧瞧也無妨。
身子側了側,將人迎了進去。
劉慈宣抹了下額頭,那裡有汗滲出。九殿下脾氣又冷又硬,沒人敢惹,這方瑤姑娘倒是膽子大的很,殿下親自上門探病,那是給了天大的臉面了,她居然不領情,這也就罷了,還一張嘴就衝得很,真要把他給嚇死了。
而九殿下呢,明明生氣了,卻到後面又強行忍下了,這更讓他大開眼界了,什麼時候,他家主子性子這麼好了,懂得什麼叫容忍了。
這也就是方瑤,要是換作旁人,怕是早被九殿下賜了板子了吧!
進了屋子,果就見李月蘭有些懨懨的躺在牀上,雖說有方瑤照看,但病哪裡好得那麼快,臉上的病態還是很明顯的。
方圓和方正見了墨離,先是怔愣了下,然後忙起身退開了去,騰出位置給墨離坐。
墨離一甩長袍,就是一個小動作而已,卻極盡優雅尊貴之態。他坐在李月蘭牀頭,見李月蘭在閉目養神,輕輕地喚了聲:“蘭姨。”
李月蘭眼睛是閉着的,可沒睡着。這些天被方瑤勒令在牀,她除了吃就是睡,不分白天黑夜的,一輩子的覺都在這兩天睡完了,哪裡還睡得着。睜了眼,看到是墨離,立馬驚訝道:“墨大少爺,你怎麼來了?”忽地想到什麼,她連忙掙扎着起身,喚起方瑤道,“快把墨大少爺拉開,別沾染了我的病氣。”
墨大少爺身子金貴,萬一被她的病氣傳染了,她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蘭姨不必緊張,不妨事的,再說我也沒那麼嬌貴!”墨離連忙去扶她,李月蘭自是往裡躲,“墨大少爺,還是保持點距離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雖然墨離一再強調不許她喚他少爺少爺的,但李月蘭當時能改,之後就忘了。
墨離也就隨了她。看他手進一點,李月蘭就退一點,一直避着他也是無語了,怕這樣沒給幫上忙反而給累着了,只得作罷,重新回到座位上。
方圓將枕頭豎起來墊在李月蘭背後讓她靠得舒服點。
“墨大少爺,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病了,就讓府裡的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李月蘭朝他身後看了看,果然有一位褐色頭髮的老者拎着醫箱在後面恭敬的站着,忙道:“就是小毛病而已,何須勞師動衆。再說這不還有瑤兒麼?”
她一邊說一邊掃向方圓幾個,怕是他們跟墨離通了氣,才搞得這般陣仗。
方正和方瑤無辜的很,不明白娘爲什麼這麼看他們,只有方圓垂下頭顱一幅做錯事的樣子。
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就是跟墨軒提了一嘴,可沒叫他帶大夫來診病啊!
墨離不想因爲自己的到訪連累方瑤幾個受責,出聲道:“蘭姨不必責備她們,是我從別處聽來的。宣叔醫術不錯,他即是來了,蘭姨就給他瞧瞧吧,也不算白跑一趟。”
“這……”李月蘭想說她就一介草民,實在不必對她如此上心,墨離卻是道,“我即是喚你一聲蘭姨,可不是隨便叫叫的。”
李月蘭怔然,難不成他還把自己當親姨不成了。
墨離就是有這個意思,家中無女性長輩,又自小沒嚐到母親的呵護和疼愛,他大些倒無所謂,墨軒可是還小。她對墨軒視如己出,不是他親姨是什麼。
“那,好吧!”李月蘭不知道再說什麼,主要是墨離天生就有一種讓人臣服的氣場,只要他開口,她除了本能的服從,腦子裡就沒有第二種反應。
在九殿下和李月蘭說話間,劉慈宣一直在打量着李月蘭。他還道殿下急急忙忙將他拽出來是爲了誰呢,原來是爲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婦人。
不過見到方瑤時就想通了,多半是因爲這丫頭吧!
可就算如此,反應是不是也太過了些,畢竟……劉慈宣剛想到北陽公主身上去,墨離的聲音就飄過來了。
“宣叔,把脈!”
“哦。”劉慈宣連忙回神,放下藥箱細細爲李月蘭診脈。
趁這空隙,方瑤忽然想起外面的火爐上還熬着湯藥,急急地退了出去。墨離看了看,沒有跟過去,而是朝着方圓和方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蘭姨爲什麼突然病了?”
“……”方圓低着頭,不敢說話,她怕她一說,娘又要怪她多嘴了。
見方圓不敢開口,墨離只得又看見方正,他正握緊了拳頭,盯着某處,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掙扎。
“正哥哥,蘭姨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病了,一定是有緣故對不對?”墨軒察覺到方正的異色,忙問道。
平常他從方正的嘴裡也知道李月蘭身體不好,可看着也沒什麼異樣。這回病倒,毫無徵兆,太突然了。
“小正,你告訴我,這事我一定替你們作主。”墨離見方正這樣,便知其中有內情了。
這話像是給方正打了定心劑一般,他噌地擡頭,脫口道:“都是叫我嬸子給氣的。”
“到底怎回事,說清楚。”
方正不顧李月蘭的眼神阻攔,三下五除二的將事情的原委全盤托出。最後道:“九哥,你可得替我們好好出口氣。”
“好!”墨離想也不想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