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周圍涌起一圈看熱鬧的人,他們都是雲氏集團各個部門的員工和主管,以及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裴斯宇,還有拿着酒杯好奇擠過來的顧恆止,都將地上的周抱玉圍了個水泄不通。她聽到周圍人羣之中幾個女人辛辣的嘲諷:
“她是誰?不像咱們公司的人啊?”
“這不就是大老闆在平安公館吃飯時說的那個女朋友嘛!”
“是嗎?我看着也不怎麼樣嘛!”
……
“花都的小姐,怎麼可能會是你們大老闆的女朋友?”顧恆止在人羣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了一嘴,抱玉擡起頭來看他,是顧公子無疑。
世界真是小。
她想起之前狄斐婓在會議室裡說的那句“你這樣的女孩”,加上今天的境遇,讓所有的疼痛像血液那樣從笨拙的缺陷裡毋庸置疑地流出來。
是啊,即便她再明白紅酒的品牌,抿一口就能說出裡面的葡萄是龍蛇珠還是品麗珠,看一眼就能知道它們的產地年份,穿prada和dior,以及其他女孩望塵莫及的ferragamo高跟鞋,口中隨便哼出的都是老柴和肖邦的曲子,切牛排時端莊得體,微笑時優雅至極,但她還是無法掩飾那些生活曾經賜予她的殘酷與兇猛。
她曾是花都的小姐——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像一塊虎皮膏藥一般貼在她最顯眼的地方,用多少奢侈品名牌包包裙子都無法遮蓋的地方。
“不會吧,花都那種地方,她是交際花?”
“真的假的?”
“怪不得能把大老闆這種軟硬不吃的男人勾搭到手,原來是有工作經驗啊。”
……
“看看人家,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城府,再想想咱們嘉妮姐,沒戲了,肯定沒戲。”
“唉,要是嘉妮姐這會兒從法國回來,知道這一切,不知道她會怎麼想呢!”
……
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耳朵變得如雷達般靈敏,周抱玉驚於那一句句細小的笑聲,會如此尖銳的傳進她的耳膜,彷彿無數支利劍,從四面八方射向她,把她射成一隻流着血卻不敢叫疼的刺蝟。
原來在別人眼中,她真的只是個想靠自己的肉體來贏得傅雲起歡心的坐檯小姐。
她想努力的從地上爬起,但她的雙腳發軟,根本站不起來。她不在乎腰間露出白花花的肉和米老鼠的內褲邊,因爲丟臉丟到一定程度時,羞恥心就可以免了。此時此刻,那個火一樣熾熱的踩着男人往上爬的女人,那些濃烈的性格與濃豔的妝容,都轟然間崩塌碎裂,潰不成軍。
周圍人聲嘈雜,還是被傅雲起聽到了幾句不入耳的話語,他的臉瞬時就陰沉了下來,冷眼環顧四周,那眼神彷彿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冰寒力量,使周圍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噤若寒蟬。
原本喧鬧的宴會瞬間鴉雀無聲。
他蹲下身來,脫下外套遮在她身上,然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衝着周圍的人羣大吼:“都很閒是嗎!”
抱玉心裡一熱,就像是被吹風機的熱風輕輕吹拂着一樣。
許盡歡聞聲往人羣這邊走過來時,看到的卻是傅雲起抱着抱玉往宴會大廳門外走的場景。她突然安下心來,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剛纔一直遲遲都不肯過來幫抱玉救場。
傅雲起將車開過來,一直往郊外開,抱玉蜷在副駕上,身上披着他的西裝外套,剛好遮住了後背開線的部分。她呆呆地愣在座位上,也懶得問他要帶她去哪兒。
傅雲起問她:“你也不怕我把你賣了啊。”
“我會幫你數錢的。”她答。
傅雲起勾勾嘴角,沒再開口,能開玩笑了,證明那個周抱玉又活過來了。
車子最終在一家小酒館外停下來,是真的小酒館,只賣酒與下酒的小碟菜以及中式小點心,不提米飯大魚大肉等。
抱玉擡眼打量,這是郊外,因爲這一片有很多度假村,四周風光十分宜人,小酒館背靠青山,門前一條清澈的小溪涓涓流過,一座古樸的木棧橋連接溪兩岸,直通小酒館的木廊。
“真會享受啊!”抱玉忍不住讚了句。
進了門廊,抱玉發覺小酒館的內部格局設計的也非常創意與精緻,老闆真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妙人。“哎,傅老闆,你認不認識這裡的老闆啊?”
傅雲起看了眼抱玉,忍不住翹起嘴角:“怎樣?你要以身相許麼。”
“滾遠點。”抱玉瞪着他,“想認識下唄,順便套個交情,等會兒給我打個折。”
“好,給你svip折扣。”
“你說了又不算……”抱玉猛地頓住,眨了眨眼,驚訝地望着他,“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