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霍爾斯就來拍依琳的房門了。
“依琳小姐,格雷……聖騎士大人昨晚連夜出擊了!”
“出擊?往哪裡出擊?”依琳都懵了。
“費爾南德斯公爵!他偷襲了費爾南德斯公爵的營地!”
依琳連忙換上衣服,跟着霍爾斯離開房間。
……
白城小團隊的人都已經換上鎧甲等着了。連雪萊也在,睡眼朦朧地打着哈欠。
大廳裡聚滿了人,每一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昨天格雷跟大家說了“晚安”之後……居然就出擊了?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去支援他們嗎?”麥克急切地問。
“我們跑過去都下午了。而且我們纔多少人?去跟不去有區別?”帕斯無奈答道。
“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在這裡等着嗎?”
“等,就在這裡等就好了。”格魯格魯伯爵神色凝重地說道:“實在太魯莽了。”
“我們不可能丟下格雷不管!”依琳堅決地說道。
還沒等他們出門,一名士兵從門外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銀月騎士團贏了!”
又是一個重磅炸彈。
“贏了?”在場的人都一臉的詫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雪萊睜大了眼睛,興奮異常。
“是的,聖騎士大人已經撤退了。費爾南德斯公爵的部隊雖然沒有受到什麼死傷,但整個營地都被……燒光了。幾乎所有的物資都燒光了。銀月騎士團無一損傷。”稟報的士兵說話的時候都是猶豫的,感覺連他都不相信自己稟報的內容。
聽的人也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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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做到的?”霍爾斯望向了大廳正中的沙盤。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格魯格魯伯爵都呆掉了。
“不管怎麼樣,贏了就好。具體情況等他回來我們再問吧。”依琳緩緩鬆了口氣。
格雷回來?
你是不是對巫妖有什麼誤解?
好吧,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隻巫妖。
又過了半個小時,另一份戰報傳來了。
“銀月騎士團殺入了跟費爾南德斯公爵相距十公里的班尼迪克二世的營地!”
白城小團伙好不容易緩下來的表情又一次僵了,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聽到的消息。只有雪萊依舊興奮得拍手。
當然,他們很快僵着僵着,就習慣了。因爲消息還在不斷傳來。
“七點五十分!銀月騎士團撤離班尼迪克二世營地!”
……
“八點十分!銀月騎士團第二次殺入班尼迪克營地放火!”
……
“八點三十分!銀月騎士團撤離!”
……
“八點五十分!銀月騎士團第三次殺入班尼迪克營!”
……
“九點十五分!銀月騎士團撤離!”
……
“九點四十分!銀月騎士團又殺入了,這次是費爾南德斯公爵營地!殺了個猝不及防,聽說費爾南德斯公爵的副官當場重傷!”
“又跑回費爾南德斯公爵營地了……”
50公里的距離,意味着他們得到的任何一份戰報,實際上都是兩個小時之前發生的。
在場的人,全都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遠遠地,他們看到敞開的門外瓊斯和朵拉穿着盔甲晃晃悠悠地走過。
依琳連忙問道:“你父親昨晚連夜出擊了,你知道嗎?”
“知道。”瓊斯伸了伸懶腰說道:“我剛從他那裡回來,累死我了。”
“那他呢?”
“他們還要繼續,我回來休息一下再去。”
揮了揮手,瓊斯和朵拉就這麼走了,那態度就好像出去跑了個步回來一樣。
到此時,大廳裡的人才注意到兩人身上斑駁的血跡。
“連孩子都……”
沉默,彷彿無止境的沉默。所有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事情正在超出他們的認知。或者說,已經超出他們的認知了。
霍爾斯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懷疑自己在做夢。
強悍也就算了,這什麼體力?不只是人,還有馬,難道他們都不累的嗎?
一口氣幾乎違反了所有軍事常識,可格雷就是贏了,並且準備一直贏下去,你有什麼辦法?
這簡直就是對大陸上所有軍事教材的侮辱!
……
戰鬥一直在持續,一直在持續了,戰報一份接着一份,格雷帶着銀月騎士團毫不停歇地打,流竄在費爾南德斯公爵和班尼迪克二世的營地之間,快如疾風。
對傳統戰術觀的侮辱也在不斷繼續着。
“號外號外!聖騎士連夜突襲費爾南德斯公爵營地!大捷!”
“號外號外!聖騎士拂曉突襲班尼迪克二世營地!大捷!”
“號外號外!聖騎士又殺回去費爾南德斯公爵營地了!大捷!費爾南德斯公爵的鬍子被燒了!”
“號外號外!聖騎士再度重臨班尼迪克二世營地!大捷!班尼迪克二世摔下馬!傷勢不明!”
獅王都裡的小報都激動了,好久沒有這麼刺激又可以報的材料!
整個獅王都雀躍了!每一份新的報紙出來,都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由於消息實在更新得太快,報社編輯乾脆連稿都不寫了,報紙上就簡短地寫着最新消息。沒想到居然也有人買!當然,傻子並不多就是了。
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談論着這件事。人們總是崇拜強者,時不時地會爆發出“聖騎士萬歲”的歡呼。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昏天黑地寫小說的作者聽着外面的聲音,像打了雞血一樣拼命地寫。
“這本一定好賣!一定好賣!我要發了!現在跟聖騎士有關的小說肯定都好賣!”
……
白城小團隊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震驚!震驚!震驚!考慮要不要出擊援助。到後來直接變成麻木!麻木!麻木!“戰報上面沒寫着‘大捷’纔有點不對”,以及“這場戰爭壓根沒我們什麼事,我們是多餘的”。
雪萊都已經開始準備格雷凱旋而歸的歡迎儀式了。
中間還有許多許多的小插曲。
例如才睡了三個小時的瓊斯說他已經休息完畢了,然後帶着朵拉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出發。
例如卡爾親自跑回來一趟運裝備,因爲劍都砍鈍了,盔甲也很多壞了,他需要補充。還順便帶了一大桶的橄欖油和幾條魚,也不知道幹嘛用的。
“盔甲壞了要補充?我從來沒聽說需要補充盔甲的……盔甲都壞了,難道里面的人能沒事?補充了盔甲就可以繼續戰鬥?”霍爾斯的臉火辣辣的,他感覺自己讀了那麼多年的軍事教材都是假的。甚至覺得自己打過的仗也都是假的:“我的天哪,我居然還嘲笑過他不懂當統帥?”
無論如何,反正事情就這樣了。格雷繼續拼命地急襲着兩個軍營,殺得雞飛狗跳。教科書級別的騎兵劫掠戰術案例誕生了。雖然實際上沒有任何人類能重現就是了。
下午時分,霍爾斯就出發了,他決定要親自偵查一線,因爲情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他要親眼看看這場違反幾乎所有軍事常識的戰爭。
聽說兩方軍營已經被他騷擾到除了士兵身上那身裝備,啥都沒有了。很多人受傷,卻沒人死。這比很多人死更糟糕!因爲沒有戰鬥力的傷兵全都是負擔!
班尼迪克二世氣得大罵格雷“無恥!沒有騎士精神”。不過,已經順從自己內心的格雷嗤之以鼻,分毫不爲所動。
不僅如此,富有騎士精神的格雷還在黃昏的時候,特意給班尼迪克二世空了兩個小時,讓周圍城鎮的醫生進軍營救治班尼迪克二世的士兵,順便狠狠敲了他一筆。當然,是醫生敲的,跟格雷無關。畢竟格雷對金錢毫無慾望不是嗎?
之後的戰鬥中,格雷也非常友好地繞開了傷兵。
在班尼迪克二世營地看病的這兩個小時,費爾南德斯公爵就慘了,非常慘。因爲他被連揍了兩個小時。
聽說附近的農夫都搬出椅子坐在山崗上觀戰了,一直在拍手叫好。
轉眼一整天過去了,入了夜,這場讓人目瞪口呆的戰鬥還在繼續着……
在戰鬥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場戰鬥很快就會結束,畢竟格雷只有區區一百騎士團成員,能幹嘛呢?
然而,此時此刻,沒人再這麼覺得了。
深受其害的費爾南德斯公爵和班尼迪克二世甚至覺得這場戰鬥會永久地持續下去,因爲它確實看不到任何停止的跡象。
這種想法,讓已經被折騰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的士兵們極爲崩潰。
“格雷打得很順利,難道你不開心嗎?”薇薇安問飄在旁邊的凱瑟琳。
凱瑟琳面色凝重地答道:“這只是開始而已,他現在的對手實際上是教廷。這個大陸上有二十三個人類國度,就算完全控制了以撒王國,戰爭也纔剛剛開始而已。”
“是嗎?”薇薇安笑嘻嘻地說道:“我就樂觀很多了,我覺得他能一直贏下去。能把整個教廷都掀翻。如果他掀不翻的話,我們就偷偷幫他一把!”
凱瑟琳不悅地看着薇薇安。
凌晨,依琳終於意識到她可能暫時等不到格雷了,決定帶着人馬到前線去看一看。
從獅王都到目的地的路彎彎繞繞的,加上依琳騎的馬可不是銀月騎士團那種不需要休息的骨馬,這一路,他們足足走了四個小時。黎明時分,他們才抵達了目的地。
然後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一片焦黑的土地上,費爾南德斯公爵的部隊擺出了圓形陣杵着,一個個灰頭土臉,神情呆滯。
格雷騎着馬,帶着銀月騎士團繞着他們奔走個不停,一路咆哮,呼喊,那精力旺盛得好像戰爭剛剛開始一樣。時不時還衝上去戳兩下,然後很快撤走。
費爾南德斯公爵的部隊就好像被丟在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們爲什麼不放箭呢?”依琳問道。
“因爲箭矢全都用光了。不只箭矢,他們什麼都已經用光了。水還是剛剛格雷去偷襲班尼迪克的時候他們好不容易偷偷打來的。”旁邊的霍爾斯無奈說道:“沒有特別嚴重的殺傷,所以士氣還不至於立即崩潰。班尼迪克二世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實在太瘋狂了……他是怎麼把士兵都訓練成這樣的?別說城裡那幫小夥子了,我都想加入銀月騎士團。”
“你還是先留在我身邊吧。”望着前方焦黑的戰場,依琳深深吸了口氣說道:“你好奇的,等戰爭結束,我替你問問他。”
“感謝依琳小姐。”霍爾斯笑了笑,然後再次由衷地感嘆道:“實在太瘋狂了……這種戰法我想都不敢想。”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戰爭一直在持續。
格雷依舊不斷馳騁着,費爾南德斯公爵、班尼迪克二世不斷痛苦地掙扎着,掙扎着。每一個士兵都昏昏欲睡,每一個士兵都痛苦地哀嚎,每一個士兵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堅持。只要他們一鬆懈,格雷就又來了。
無論他們怎麼覺得這場戰爭不合情理,反正這就是事實了。否認也沒用。
雪萊都已經帶了人在旁邊撘起帳篷了,準備長期觀戰,爲自己的聖騎士吶喊助威了。這讓對面的士兵更加絕望。他們甚至無法移動,防禦陣型的移動速度慢得像烏龜一樣,而一旦離開陣型保護,在銀月騎士團面前他們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費爾南德斯公爵在重重軍陣中咆哮着:“你說什麼?還要五天!”
“是的,唐吉斯公爵說他已經盡力趕路了,但至少需要五天才有可能趕到。”跪在面前的士兵回答道。
“五天……我還得這樣打五天嗎?”費爾南德斯公爵氣得渾身瑟瑟發抖,忽然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公爵大人!您沒事吧!”
“公爵大人!”
在開戰三十六個小時之後,格雷迎來了一個轉折性的戰果。
費爾南德斯公爵……中風了。
是的,你沒看錯,中風了。主帥中風。
事實證明,年紀大的人不應該野心太大,不應該參與戰爭,更不應該參與這種夜以繼日,還“驚喜”不斷的戰爭。非常容易中風。
於是,費爾南德斯公爵的軍隊只能請求格雷同意他們後撤,並承諾絕不再參與這場戰爭。
恪守騎士精神的格雷大大方方地同意了,然後將目光轉向還在堅持的班尼迪克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