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呢?我爸爸在哪裡呀,他什麼時候過來陪我們?”扎着兩根沖天辮的小冬冬四處張望着,希望能看到老爸就在眼前。
一雙潔白有力的手臂環繞着小女孩,黃小婷笑着對球場內努努嘴:“一會兒爸爸就從那邊出來啦。”
“爸爸不見很久了,”鼕鼕嘟起小嘴,抗議着無情的父親。
“再堅持十幾天,就讓杜昔這王八蛋好好賠償我們好不好?”黃小婷一邊安慰着鼕鼕,一邊跟隨着方正以及張教練父子尋找座位。
對於女性來說,剛開始不久的亞洲盃已經太長,布里斯班臨海有無數美景,這些男人卻在這裡拼死拼活。
方正和張教練眼裡,看到卻是另外一番世界,現在諾大的布里斯班體育場紅與藍各佔一半,有趣的是連大把澳大利亞本地居民也各自選擇了陣營,不少白人臉上塗着紅旗,表示支持中國隊,而有更多紅色居然是阿森納球衣,開始世界知名的吳麟幫中國隊拉到不少粉絲。日本隊的支持者也並不遜色,甚至比中國隊球迷更多一些,大片大片看臺藍得整整齊齊,日本球迷們很規矩,都坐得端端正正,有節奏地隨着前面擂鼓的人吶喊着。
曾幾何時,中國足球哪裡是日本人對手?每次對撞之前,都是嘴硬心虛,日本隊無論從姿態上,心理上,都佔有絕對優勢。可自從吳麟出現,率領國家隊幾次擊敗日本之後,形勢就開始逆轉,日本隊有點恐“中”,以至於每次和中國隊相遇前,都有些戒慎恐懼。
上屆冠軍日本隊,這一次亞洲盃召入全部歐洲最頂尖高手,連莊稱霸亞洲目的很明顯,但命運偏偏有趣地把“剋星”中國隊和日本隊提前扔進同一小組。
中國隊是小組賽首輪16只球隊裡表現最搶眼的球隊,吳麟只上了半場,反而更令對手們膽寒,而除了吳麟,另一名中國中場也得到了賽後10分評分制的8。8高分,
他也只打了半場。
比賽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上萬日本球迷居然就開始了助威預熱,日本人很專業,看球助威都組織得跟打仗一樣,誰擂鼓,誰組織,誰舞動旗子全部井井有條,一時間,整個體育場內充滿日式的助威聲,聲勢浩大,硝煙味瀰漫。
“我靠!”幾個老頭出現在紅色看臺一側,劉山拽了拽手裡旗子,臉上就開始上血,大廚有點衝動:“尼瑪的小日本這麼早就來上了?聲音還挺大!不行,”老劉說着說着,手上就癢,這架勢,不去幹一干,老子真是白來了!
“劉哥!”張實連忙一把拽住老劉哥胳膊:“急啥呀?小日本那是傻,比賽開始還有20分鐘呢,咱們現在不跟他們一般見識,開踢了再吼回去。”
“不急,不急!先坐會兒!”李大生三人找到了座位,起身招呼着老劉二人。
劉山悶哼了一聲,這才吶吶隨老哥們去坐下。
趙樹根臉上兜出一個笑容,拍拍劉山肩膀,這段日子,趙老頭心裡比誰都翻騰,所謂寄望越大,害怕就越多,當了幾十年球迷會副主席,老趙心裡受過的夾磨真是說不過來,在中國隊輸得最苦逼的時候,老趙要壓下滿心難過,去一個個安慰着他人,特別是九幾年有幾場球,輸到氣急的老球迷有要給足協寄臭襪子爛雞蛋的,有要砸電視罵老婆的,還有個別極端地要澆汽油燒自己汽車的。老趙都得維持治安一樣一個個安撫,調停。次數多了,時間久了,老趙也就怕了。
所以後來,每次一看中國隊比賽,老趙就不停在賽前先唱衰,給大家降火,反正就是必輸的球,既然要看,就憋着氣看看,預先提醒好了結果,順便看看也就是湊個熱鬧。
可這一次,國家隊沒有再遙不可及,眼前不是電視機,是真實的澳大利亞球場,這一路開來大家沒少吃苦頭,幾個老哥們嬉笑着吃灰來了次萬里長征,然而目的地裡,中國隊的一切卻更激盪人心。
趙樹根仔細環視着球場,日本球迷們個個表情慎重,如臨大敵,強大的日本助威團在給日本隊準備決戰一樣鼓勁兒,人生經歷豐富的老趙看出來,這次真的和前兩次擊敗日本隊不同,中國隊憑藉吳麟和首場的競技水準已經贏得了日本人尊重、重視。
這,未必是好事吧?老趙正琢磨着,張實就已經在問:“李大球帝,給我們預測分析下啊,今天架勢有點嚇人啊。”
李大生拈着臉上長毛,還沒開口,劉山又蠢蠢欲動,“怕個球呀,人多衣服多就嚇人?聲音大?老子去吼吼,咱們別的不說,嗓門兒上,一點不怵這些小鬼子。”
“今天呀,”李大生沉吟着開口,只說了三個字,就搶過身旁何秋寶手裡茶杯吹開茶葉喝了口,引得幾人全部側頭伸長了脖子看着他。
感受着澳大利亞夏日球場裡熱騰騰的溫度,李大生臉上倒顯得很冷:“說實話,今天不好踢。”
“爲啥?”
“咱們首場特別是下半場踢得太好,日本隊看着呢,那天我回去看了看日本對沙特的比賽,日本人憋足了力氣想再拿冠軍,所以把狀態控制得很慢熱,打沙特,日本隊沒有完全發揮,這場和中國隊撞上,要是輸了,沒準小組賽都出不了線,所以----”
李大生看着球場內空空的草坪,若有所思地繼續道:“這場球,日本人肯定把我們當世界冠軍來拼,其實日本隊在歐洲踢球的球星比咱們多太多,實力上,也許還佔優……”
也許是被日本球迷陣陣吶喊撩撥到,不少中國球迷開始整齊地還擊着:“中國隊,加油!中國隊,加油!”
有時候兩強相遇,並不用報紙媒體怎麼介紹,現在這種感覺連不少澳大利亞居民也受了感染,老外們紛紛交頭接耳,看起來這場球,是場大片,咱們這票還真買得值。
“咳咳咳,”張教練捂着手絹重重咳嗽着,他兒子在一旁眼裡全是擔憂,拍着張老背,但又不敢說什麼。
“人家在暗,咱們在明呀,”張教練一雙佈滿歲月風霜的眼神看着球員通道出口處:“這場球,希丁克只有用衝擊型打法壓制日本隊一條路好走,日本隊怕球風硬,速度快的球隊,問題是----”
書生方正推推眼鏡,連忙給張教練遞過去紙巾,吳麟的老師這身子板越來越差,方正和小張幾次都想勸老教練去醫院檢查一下,或者回國趕緊治療休息,但老頭很堅決,說一定要看着愛徒爲中國隊舉起亞洲盃金盃,了了自己這一輩子的願。方正糾結着,這種情況,又不敢跟吳麟說,要是……,方正不敢再想,只好去接着話頭,試着安慰老教練:“張老,您是怕日本隊有招嗎?”
“真是智商高啊,”張教練對着方正略略一點頭,臉色有點蒼白地說:“希丁克知道日本隊的軟肋,日本隊自己也清楚,荷蘭老頭最擅長的就是全攻全守,速度衝擊,奔跑壓制,我是怕,日本隊精心佈置了後招。”
此時,中國隊休息室裡,希丁克正對所有球員做出最後佈置:“堅持用來回奔跑拉散日本隊三條線,一定不要讓他們站得好好的慢慢打出套路,吳麟你要利用身體優勢,多衝擊日本後防線,給他們壓力,其他人要按照戰術,輪番攻擊日本隊站位較弱的點……”
硬對硬麼?雖然今天再次替補,杜昔還是反覆測試着換好的球鞋,希丁克這廝想用奔跑着拼搶壓住日本人,老子該在這種打法中怎麼樣再出點奇兵呢?
在最關鍵時刻求變,能做到的,都是天才,杜昔不停思考着,然後等着先發們都出了更衣室,才落在衆人最後慢慢走出。
這座體育場走道很長,光線居然不錯,杜昔一走出更衣室,就可以看見盡頭走在中國隊球員最前面的吳麟,而同時也走出更衣室的日本隊,一個戴着隊長袖標的黃頭髮壯漢正對着吳麟打了個照面。
日本隊的6號,吳麟,兩人一對上,表情都愣了愣,看來這兩人不但認識,還很熟悉,6號一臉酷勁,揚頭對吳麟說了句什麼,吳麟笑了笑,回了句什麼。
杜昔從這佈滿火藥味的瞬間,聞到了一絲武俠小說味道,兩個高手,要決鬥?
然而這個場面轉瞬即逝,涌動的記者被擋在通道兩側,球場維持人員一個接一個展開兩臂,護住出場的兩隊。
這和第一場有點冷落的氣氛完全不同,這是一場大賽,被兩國球迷很看重,很期待的決戰。
杜昔越走,反而不停督促自己要更冷靜,老子一定要在希丁克那堆功課上面再多想點什麼,趁着上半場在替補席的時間,擬定一份完美的作戰計劃。
杜昔正想得出神,緩緩走過兩側踊躍人羣,耳邊卻忽然從震耳欲聾歡呼聲中聽到格外刺耳的一句:
“杜昔,這是你第二場替補了,你只能坐替補席嗎?你這個臭腳!在比利時也臭,現在更臭!”
杜昔有點驚訝地轉頭循着聲音方向,就看見一個記者背心的傢伙一邊猛拍着自己,一邊小草一樣在人堆中被擠得晃來晃去。
比賽在前,中國人罵中國人?
杜昔看着那記者,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丫有點可憐,於是點頭對他微微笑了一個,揮揮手,扭頭走上球場。
白羽飛手上快門不停按動着,這個杜昔,據說有多次暴力記錄,應該是個暴脾氣呀?可----
白羽飛看着杜昔輕鬆跑上球場的背影,腦海都是那個自信、輕鬆、甚至有點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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