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人不多,今晚住在這裡的客人,不是還在路上苦哈哈的向上走,就是在冰湖或是大本營,
像顧淼這種哪哪都轉悠過了,今天唯一的行程就是把自己攤平曬乾的人,不太多。
國內人民假期實在是太少了,
曾經有五一、十一和春節三個號稱黃金週的長假,
現在只剩下了十一和春節,
春節又是大多數人被家裡長輩勒令一定要回家過的日子,
於是,十一每每人多到根本擠不動。
顧淼想起自己在西班牙曾經被一個妹子問,要在西班牙呆幾天,他回答計劃五天,那個澳大利亞妹子一臉的震驚:“西班牙景色很美的,你們爲什麼不多留幾天?”
沙蓓蓓說自己一共就弄到了十五天的假,一走半個月,實在已經是極限了。
那個澳大利亞妹子同情的看着她:“年輕真好,我們工作滿十年的話,一年有三個月的假。我現在也在盼着那一天呢。”
沙蓓蓓很想找點什麼東西砸一砸,十年就有三個月嗎!
國內工作滿十年只有十天年假,就算是命好進了外企,補充假什麼的,湊合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
想到這裡,沙蓓蓓除了蹲在地上嚶嚶嚶的哭,也沒有別的什麼特別的事做。
只有顧淼看起來很淡定:“我是自由職業。”
“哦哦,very cold。”澳大利亞妹子讚道。
然後顧淼就被氣急敗壞,急火攻心的沙蓓蓓謀殺了。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怎麼也有這麼多假期?”顧淼好急的問小蘭,
小蘭回答自己是做銷售工作的,一個月任務反正都能完成,也不在乎是不是在公司裡坐着。
“反正合同什麼的,有銷售助理做。”
“厲害厲害,大客戶什麼的都是已經你的囊中之物了啊?”
“沒什麼,都是以前就認識的,家裡親戚推薦來,別人挖不走。”小蘭說的雲淡風清,
“像以前我在銀行工作的時候,有一個富二代客戶經理,平時愛來不來,一個月就出現個幾次,但是誰也拿他沒辦法,到季度末行長說存款任務還差幾億幾億的時候,他就讓他爸爸把錢轉進來。”
“幾億?這是什麼操作?”顧淼驚呆了,現在是不是除了自己,別人都已經完成小目標了?
“嗨,不是他爸私人的錢,他爸是某某區的某某某,管着幾億的公款,反正不是存在這家銀行就是存在那家銀行,與其存在別人的銀行,還不如存在自己兒子的銀行,幫幫忙了。”
顧淼的驚歎還沒有嘆完,又聽小蘭繼續說:
“我的客戶裡也有跟上頭做生意的,每年穩定利潤入賬過億,
兩種有錢人,非常的兩極分化,一種是靠着上頭關係做生意的,不顯山不露水,平時也不願意參加我們公司的活動,參加活動也都不允許拍他的照片,不小心拍到了還要刪掉或者是打馬賽克。
還有一種就是憑着自己的本事做生意,沒有上頭背景的,這種人就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在做生意,做的是什麼生意,平時什麼活動都會積極的參加,然後比我們銷售還有熱情的拉會場上的其他參會的人員,看看有沒有機會成爲他的生意夥伴。”
“反正不看不知道,一看發現全國的有錢人真多啊!張口閉口就是幾千萬,還記得我的一個客戶說,我放在你們公司的錢不少哦,可不像借給小姐妹四十萬五十萬,說不還也就不還了。你們一定要穩。”
小蘭深吸一口氣:“當時我就想問她,你還缺小姐妹嗎?”
“看到這麼多有錢人,你沒找一個?”顧淼開玩笑,他想起了那位期貨公司的兄弟,說女交易員做反了方向,害得客戶賠錢,最後嫁給客戶的。
“嗨,那種好事,幾千幾萬年出一個吧,有錢人都是強強聯手的,我的客戶都是夫妻檔,男的女的家裡都是門當戶對的。無所謂啦,每個人自有緣法,他們有他們的福報,我有我的福報。”
顧淼笑起來:“難怪你轉完神瀑都沒洗澡,真的信的這麼虔誠。”
小蘭茫然的看着他:“藏民都說洗完了七天不能洗的呀,難道你洗了?”
“咳,這個麼,呵呵呵呵呵……”
過了一會客棧老闆也坐過來曬太陽,顧淼問道:“雨崩什麼時候最漂亮?”
“十一月的時候,那個時候最好看,遊客也不多。”
阿那主帶着顧淼和小蘭往飯廳,飯廳的牆上掛了一張照片,那是下村的全景藉口,滿山繁茂的紅葉與黃葉,簇擁着晶瑩剔透的雪山。
沒一會兒,有新的一撥客人入住了,九個!
全是女的!
看起來都挺青春年少,
九人堪比整個菜市場,剛剛還一片安寧祥和的徒步者之家,瞬間就達成屋頂被聲浪掀飛的成就。
太可怕了,
她們看着顧淼正忙着在陽臺上搭曬剛剛洗好的衣服,就好像看稀有大熊貓一樣:“哇,原來男人也這麼勤快的。”
不勤快那怎麼辦,難道一路臭回家嗎?
小蘭也抱了一盆衣服出來,顧淼幫她把衝鋒衣往高處掛,雖然並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不過在感官上,就覺得好像離太陽近了一點,應該能幹的快。
“原來是有女朋友調教的。”一個穿灰衣服的小姑娘嘰嘰喳喳個不停。
“別亂說,她不是。”顧淼曬完衣服趕緊溜走,
阿那主對顧淼說後坡那裡有一片放牧的地方,風景很不錯。
好看是好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懸崖旁的青稞地上,拍了些照片,想要回去,卻有點暈,每條路看起來都像一個媽生的,
大中午的看太陽也不現實,反正都在頭頂上,誰知道是東南西北啥地方,
也沒有樹可以看,柯南里教過的什麼指針法,也不實用,顧淼一直都用手機看時間……
從一個木屋中,出現了一位阿婆,大概是聽見了地裡的動靜,以爲是什麼大牲口跑來啃青稞。
出門就看見了站在原地,問天問大地的顧淼。
阿婆通過心靈感應,領悟到顧淼這個全身上下都寫着“智障城裡人”的傢伙,一定是迷路了,
於是好心給他指了一條回到雨崩上村的路。
一邊指,一邊說,
對顧淼來說,藏語比西班牙語還難懂……好歹西班牙語還會十個單詞呢……
不過,不需要懂,看手勢就行了,
笑容,是地球人表達感情的通用方式。
沿原路返回雨崩上村,顧淼覺得不可描述之地很癢,
一定是又給跳蚤咬了。
多人間裡暫時只有另一個臭豆腐米粉剁椒魚頭省來的男人,於是顧淼脫了褲子,準備抹點並沒有什麼卵用的風油精,至少在感情上可以緩解一下癢啊癢啊癢。
忽然,一個妹子就這麼直接擰開門進來了,
顧淼慌亂的用被子捂住自己,看起來就好像出現在某種電視新聞上的主角,
爲免尷尬,還跟妹子打了個招呼,妹子目不斜視,大步走回自己的牀鋪。
在徒步者之家吃晚飯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布炯鬆吉吾學峰上冰霜冷峻,浸染着萬丈霞光,有小姑娘偷偷的說:“看起來好像windows桌面。”
飯點兒是徒步者之家人最齊的時候,顧淼這才發現,一屋子二十多號人,竟然只有五個男人,
全都是妹子,嘰嘰喳喳。
那九人組裡,還有好幾個是已婚的。
顧淼很好奇:“你們就這麼拋家棄夫的出來,你們老公願意嗎?”
“叫他們出來玩,他們寧可在家裡打遊戲,懶得要死,根本就不肯動。”
“自理能力極差,帶出來比帶兒子還累。”
顧淼睜大了眼睛:“你還有兒子?”
“是啊,八歲了。”
“可以可以,一點都看不出來。也被你扔在家裡了?”
“是啊,臨出門前,我給他倆下了個外賣APP,教會他們怎麼用,就走了。”
“……這還要教,太誇張了吧?”顧淼根本不相信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還有不會用外賣軟件的。
那位少婦看着顧淼的表情,搖搖手指:“年輕人,這個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好的,長者,沒問題,長者。”
“別以爲在這裡說這些我聽不懂,我可是上交大的!”
“我這不是暴力,是優雅。”
嘻嘻哈哈的扯了一通,那九個妹子問起顧淼有沒有去神瀑,有沒有去大本營和冰湖,聽顧淼說都去了,就等着明天離開,她們無比惆悵的表示:“哎,要是早點來就好了,跟你一起去,一定很好玩。”
好玩……怕不是要做苦力吧……
顧淼默默的抱着碗繼續吃。
以爲能擺脫妹子們的地獄了嗎,天真!
“哎,我們還是長得不好看,要全是美女的話,就算去過,也會再去一次的。”
顧淼又搖頭:“不了不了。”
別說只是看,就算是全都脫光了躺一排等着,他也沒韋小寶的興致,
累都累死了,誰還有興趣啪啪啪。
他又看了一眼說這話的妹子,心想那個能說出漢人女孩子比藏族女孩子身體暖的阿扎,是不是就遇上了這樣的。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妹子擡起頭,驚天動地的叫起來:“星星!!!”
那誇張的程度,讓顧淼幾乎以爲天上飛着一隻能攀上帝國大廈的金剛猩猩,
“這的星星沒有雪域高原多。”
“可是比大蔥煎餅櫻桃風箏省要多太多了!”
妹子們驚喜地歡呼着跑出去說要拍星星,
拍星星……拿出點誠意來好不好,起碼得是個微單吧,你們都拿着卡片機,還有專拍人頭的35定焦機過來是想幹什麼?!
是在擡高機器還是在侮辱星星?
過了零點,新來的人們明天都要起早去神瀑之類的地方,因此都早早的睡下了,二樓的露臺空無一人,顧淼一個人坐在陽臺的長凳上變成了英國某菜——仰望星空。
雨崩的夏季連蟲子的夜鳴都沒有,
只有銀河橫過半邊天空,還時不時的有流星躥過,比那一年被忽悠去天台看的流星雨還要多。
不知道網癮少女沙蓓蓓這會兒在幹什麼,她肯定是不會睡覺的,大概在打遊戲,或是刷淘寶。
忍不住打了個電話,沙蓓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喲,大半夜打電話來,別告訴我帶五千塊錢去掃黃組贖你。”
“哈哈,你的窗外,現在有什麼?”
“居民樓。”
“天上呢?”
“一顆星星,一勾月亮。”
顧淼舉起香格里拉啤酒,對着天空,遙敬: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明明是相聞不相望,你這個在外面浪的人還來刺激我,哼!”沙蓓蓓那裡傳來了動畫片的聲音。
聽聲音,顧淼都知道她在看什麼番:“半夜三更還刷番,戴上耳機了沒有。”
“戴啦戴啦,老公,你聽我解釋,你看,我還雙手打字咧。”
“哈哈哈。”
清晨,晴空萬里,連日的雨水把雨崩的空氣洗了一遍又一遍,空氣透明度非常高,
天空的顏色如同在雪域高原時一樣,是深藍色的,
紅色的陽光沒有一點點的防備,就率先落在了海拔最高的緬茨姆峰頂上,陽光的地方金光閃閃,與陰影處的山腰對比強烈,讓人浮想連篇。
不多時,就好像古代的烽火一樣,布炯鬆吉吾學峰和五方佛峰相繼金光閃閃,露臺上的人們激動的不能自已,手機單反卡片機,都在卡卡卡個不停。
陽光穿透空氣,竟然可以直接看見笑農大本營的小冰堆,如果不是親自去過的話,很容易就會把那麼一小丟丟給忽略掉。
相同的地方,不同的距離和不同的時間和天氣,看起來區別非常大,各有各的美,
晨曦乍現的美,也不過是短短五六分鐘,
很快,陽光就變白了,露臺上也站滿了人,
早餐爭奪戰,又打響了。
顧淼嘲笑小蘭把七十五升的包給裝成了垃圾堆,於是小蘭去做飯,換取顧淼幫她收拾東西。
“衣服什麼的都已經用整理袋隔好,不會讓你尷尬的。”說完,小蘭就跑到廚房裡去了。
她在這裡混的很開,進個only staff的地方,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等顧淼把小蘭的包重新裝備好,小蘭的麪條也已經出鍋了。
麪條裡的內容相當複雜,不僅有肉有菜還有松茸,以及淡淡的酒味。
“把昨天喝剩的青稞都倒進去了,酒精都蒸發出來,不會醉的,嚐嚐看,很好吃的。”小蘭笑眯眯的看着他,顧淼默默夾起一筷子,心裡想,如果說一句不好吃,會不會變成今天晚上客人們吃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