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那嘎闊特的人,基本就是爲了看日落和日出,因此太陽出來之後,約好的包車就來了,在加德滿都買了一些給朋友的禮物,上一次因爲有商人作陪,因此顧淼對首飾的底價心中有數,
商販在計算器上按500,遞給顧淼,
顧淼點擊清零,按30,
商販搖頭,清零,按400,
顧淼繼續清零,按35,
來回往復了幾個回合,
最後以50塊錢成交。
收拾好行囊,回國!
那個破系統迫不及待的給安排了埃及任務,顧淼查看了一下,
從國內到埃及的路線不多,無非北上廣深,
顧淼長這麼大,還沒去過京城,說起來怎麼也該去呆幾天,反正時間還多。
日光之城往京城是有飛機的,買票的時候,顧淼的眼角無意間掃到一幅畫,
畫上的飛天在佛國仙境輕舞飄帶,金光燦爛,顧淼鬼使神差的將目的地填寫爲敦煌。
在很久以前,敦煌連火車站都沒有,所有人都要從柳園火車站再轉過去,現在方便了許多。
顧淼對機場的所有概念都是:好多好多飛機,來去匆匆的人羣。
因此當飛機落在敦煌機場的時候,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停機坪上除了自己坐的這一架飛機之外,完全沒有別的飛機,空蕩蕩的候機室裡連燈都沒開,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直飛敦煌的是季節性航班,並不是隨時隨地都有大量的人潮涌入,機場開放時間也是隨着航班起降來的,
進入敦煌市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在環形路上的飛天雕塑,那是敦煌的城市地標,就是後面的中國電信四個字讓人有點出戲。
找地方住下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顧淼決定去沙洲夜市逛逛,找個地方坐下吃飯,還沒拿着菜單,就聞到了一股烤羊肉的香氣。
拿到菜單,發現不僅有烤羊肉,還有烤羊頭。
打小就對吃各種生物的腦子有興趣的顧淼殭屍,愉快的點了一個烤羊頭,價格要便宜不少,端上來的是兩碟,羊頭上剔下來的肉,還有羊腦子,莫名的感覺賺了。
還有一個菜名叫搓魚子,
可以的!必須點!不管是魚,還是魚籽,顧淼都不歧視!
烤羊頭給他帶來了驚喜,
搓魚子給他帶來了驚嚇,
居然是面!爲什麼是面!老子的魚呢!魚籽呢!
顧淼問老闆是不是上錯了,老闆回答:“沒錯啊,這就是搓魚子。”
“哈哈哈……”旁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妹子看顧淼欲哭無淚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都說是搓了,就是在面搓出來的嘛。真魚哪要搓。”
“我以爲是把魚搓乾淨了,然後蒸着吃。”顧淼此時的心情就好像好不容易抓住了唐僧,結果發現端上來的不是唐僧,而是唐僧形狀的饅頭。
好在烤羊肉的味道足以慰藉他受傷的心靈,
再來一杯杏皮水,這種飲料是用一種名爲“李廣杏”的植物果實製作,但是顧淼覺得這東西的味道,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很像酸梅湯,
不過想來也對,一個是梅一個是杏,都是走的酸甜路數,被飲料化處理之後,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還是烤羊肉串最好,不曾辜負期待,敦煌的羊肉就是香一些,
顧淼在沙洲夜市上瞎逛,不知道爲什麼,當真是全國大一統的感覺,夜市上所有賣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made in 義烏,
除了用……做的夜光杯,說是嘉峪關生產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憑着王翰的這兩句《涼州詞》,夜光杯就不缺遊客的青睞,
夜光杯與顧淼的想象不一樣,他覺得葡萄酒就應該盛在透明或白色的容器裡,這樣顯得紅色更加嬌豔。
但是夜光杯卻是墨綠色的,紅葡萄酒倒進去之後,顏色黑沉,看起來倒像是《滿城盡是大胸妹》那個電影中王后喝的藥似的,
夜市上常見的夜光杯款式是現代高腳杯風格,顧淼也看不上,隨便看看就走了。
瞎轉悠了一陣,正要空手而歸,忽然他聽見一陣如泣如訴的音樂聲,有一個在邊角的攤位,幾排陶壎整齊的擺在攤位上,剛剛的聲音源自攤主手中正在吹的牛頭壎。
“還有這種造型的?”顧淼好奇的拿起攤位上的一隻牛頭壎,想試試。
用力吹了一下,悄無聲息。
顧淼曾經在大學的時候爲了耍帥練過笛子,
基本上靠吹孔共振發音的樂器,就沒有他吹不響的,
好不好聽是一回事,連響都不響……在他人生經歷中算得上是恥辱,顧淼正準備溜走,攤主說:
“異形壎是比較難的,你試試這個。”
他指了指攤上另一款黑色油亮正常款式的壎,小巧玲瓏,甚是可愛,
長得可愛,性格也好,一吹就響。
難得這麼給面子,不買怎麼行,
討價還價之後,二十塊錢買了下來。
按孔出聲的樂器,入門都不難,顧淼試了幾次,已經可以順利的吹出旋律,就順手扔揹包裡。
到敦煌的人沒有不去莫高窟的,顧淼自然也不例外,第二天一早直奔莫高窟,站在寫着莫高窟三個字的牌坊下,依山而建的九層樓閣就在眼前,
顧淼對敦煌壁畫最早的認知來自於一部叫做《九色鹿》的動畫片,那個動畫片的片頭就寫着,改編自敦煌第1127號窟的鹿王本生圖。
之後是因爲《絲路花雨》而認識了第112窟的反彈琵琶,
他有心把所有的洞都看完,但是買票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敦煌不是隨時隨地每個洞窟都開放的,每次就開放幾個,輪着來。
如果想要一次進齊所有的洞,得是上頭來人,或是歷史類、藝術類相關的研究機構出場,
正常人就只能是趕上開哪個窟,就看哪個窟,
好在還有幾個窟是常年開的,
比如《九色鹿》的原著版本,比如藏經洞,
王圓籙道士的墓前,有幾個年輕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個氣憤的很:“如果不是他把敦煌的東西賣給了斯坦因那幫外國人,敦煌的東西不會散得滿世界都是。
想要湊齊,得跑十三個國家的四十多個研究機構,最精華的全TMD在外國。”
“話不是這麼說,王圓籙也是沒辦法,他就一個人,守着這裡,根本就沒人管他的死活,他數次將經書上交官府,根本沒人理他,最後斯坦因過來,說自己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一邊是沒人管一邊是信徒,你讓他怎麼辦?”
“那他也不能做民族罪人!”
顧淼搖搖頭,走了,王道士的功過,至今在學術界都不敢給他定論,
他一個人守在這風沙之地數年,清理積沙,光是清第十六號窟就用了兩年的時間,
爲了送經卷給朝廷,冒險走了八百多裡,結果當時的那位大官只回應了一句:“經卷上的字不如我寫的好。”
王圓籙有什麼辦法,他也很絕望啊,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說自己是學玄奘不遠萬里來敦煌的斯坦因,能不上當麼。
要說對敦煌的破壞,美術大手張大千跑不掉,
他在臨摹敦煌壁畫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敦煌壁畫是層層疊疊的,宋元壁畫之下還有數層壁畫,於是,他揭了好幾張壁畫,就爲了看下面的畫。
原先的畫已經再也看不見了,而底層的壁畫因爲他揭壁畫的方式過於簡單粗暴,也損毀嚴重,在一本名爲《千年一嘆》的書中,只罵了王圓籙,卻隻字不提張大千,
對這位虔誠的爲敦煌做了許多實事的道士來說,實在不公平。
如果王道士可以遲些發現,如果在文物保護手段相對發達的現在才發現,那該多好,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世上有些事,真不好說,只能
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