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如同光桿司令一般,站在進攻組十一名球員身前,明明他們的身型相似,沒有天差地別地落差,但沃克卻覺得自己如同螞蟻站在大象面前一般,那種強烈的壓迫感鋪面而來,他的膝蓋開始微微打顫。
陸一奇也有些不太確定,他主動朝着沃克走了過去,“鎮定!冷靜!我不是讓你獨自面對整個進攻組,而是讓你做出正確決定,明白嗎?閱讀!判斷!選擇!用腦子打球,沃克!腦子!”陸一奇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再次提醒,那雙眼睛堅毅而確定地注視着沃克,輕輕頜首,再次表示了肯定。
沃克也下意識地點點頭表示了確定:教練需要自己。
這就已經足夠。
不管教練需要自己做什麼,即使是需要自己一個人面對十一名球員,他也願意嘗試,因爲他相信教練。
然後,那些視線、那些議論、那些打量全部都不再重要,沃克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眼前的進攻組身上,尤其是四分衛喬什-弗里曼,大腦完全清空,進入一種奇妙的空靈狀態,所有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他知道,自己能夠做到,因爲教練相信他能夠做到。
雙方列陣。
沃克的視線死死地瞄準了弗里曼的動作,似乎能夠穿透進攻鋒線的保護,真正地進入到弗里曼的大腦,然後他就注意到了弗里曼視線的微妙飄移,正在確定着外接手的站位,腦海裡的戰術路線立刻浮現。
“攻擊!”
伴隨着弗里曼的開球口號,沃克毫不猶豫地朝着右手邊做出了一個橫向扯動的動作,試圖在短傳區域防守住接球球員的跑動路線。
果然!
弗里曼以一個快速出手的動作,手起刀落地就將橄欖球傳送了出去,找到了墨菲——沃克前往防守尼爾森了,墨菲就面對着完全空檔,弗里曼根本沒有花費任何力氣就完成了連線。
現場響起了一片低低的笑聲,似乎正在嘲笑沃克的愚蠢和狼狽——僅僅憑藉一名防守球員,怎麼可能防守住四名接球球員呢?
沃克的動作根本就是無用功,如同木偶一般僵硬而空洞地被牽扯開來,弗里曼就好像貓抓老鼠一般地戲耍着沃克。
那些嘲笑和同情火辣辣地撞擊在沃克的後背,但他卻渾然未覺,所有注意力都依舊集中在弗里曼身上,因爲教練還沒有宣佈結束。
果然。
“注意到了嗎?沃克做出了什麼防守選擇?全部都冷靜下來,這不是一場表演!用你們的眼睛和大腦注意觀察,看看沃克爲什麼如此選擇。弗里曼,再來!”陸一奇的嘶吼咆哮聲激/情澎湃地在陽光之下滾動着。
等等,還來?
教練剛剛說了什麼?教練要求他們幹什麼來着?教練到底正在演練什麼來着?沃克難道不是讓自己出糗了嗎?
訓練場的笑聲稀稀落落地沉澱下來,羅伯斯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視線越來越集中,大腦快速轉動起來:球員沒有捕捉到,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所有想法與靈感全部串聯起來,如同通電一般。
不等思考繼續擴散,陸一奇就再次宣佈了訓練開始。
沃克再次完成列陣,眼睛就彷彿鷹隼一般死死地瞄準着弗里曼,穩穩地保持着重心,但上半身卻似乎隨時準備着前衝一般,那種微妙的氣勢變化讓他變得富有攻擊力起來,不同的是,雙腳站得非常穩當。
弗里曼弗里曼弗里曼。
這就是沃克眼睛裡的唯一目標,同時,視線餘光依舊能夠將進攻鋒線和接球球員的移動趨勢覆蓋全面——不是具體的移動方向,只是一種趨勢的晃動,就如同氣流一般,可以捕捉到空氣的微妙變化。
抓住了!
沃克注意到了弗里曼眼神裡的遲疑:稍稍往中傳區域或者長傳區域望去,但隨即又朝着自己身後跑衛的位置探了過去,那種微妙的探索與尋找,可能是正在進行綜合判斷,也可能是正在分心走神。
但遲疑卻是客觀存在的。
機會!
“攻擊!”
沃克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在原地踏步了兩下——這是假動作,欺騙四分衛,避免對方早早識破自己的意圖;但兩次蹬地卻更像是短跑的加速一般,連續蹬地的動作把能量積蓄起來,然後他就躥了出去。
火箭出膛一般。
“嗖!”
沃克以一種勢如破竹的姿態躥了出去,輕盈靈動的腳步沒有遭遇任何阻礙,一個側身一個滑步就越過了進攻鋒線結合部的空虛地帶,猛虎下山地直接切入口袋,堪比熱刀切黃油一般的流暢瞬間撕破口袋。
弗里曼的腳步還在調整狀態,然後就已經感受到了一股風暴從正面撲了過來,這讓他的口袋腳步慌亂起來——連續後撤之中試圖甩開風暴的襲擊,但失去節奏的腳步卻根本幫不上忙,只是越來越亂。
“砰!”
沃克準確無誤地撞擊在了弗里曼身上,以碾壓的姿態將弗里曼狠狠地摁倒在了地上。
全場,傻眼。
所有嘈雜、所有議論、所有紛亂全部消失,那種錯愕與震撼蠻不講理地掐斷全場聲響,不由就屏住了呼吸:
他們正在見證着什麼——沃克僅僅憑藉一個人就撕破了進攻鋒線的保護,擒殺了四分衛?這是什麼天方夜譚?
即使用大意失荊州來解釋,即使用訓練對抗強度偏低來辯解,即使用輕敵導致失誤來擺脫,卻也無濟於事,因爲沃克只有一個人,面對五人構築的進攻鋒線、面對保持機動的四分衛,他以乾脆利落、橫掃千軍的姿態完成了這一次擒殺,根本沒有給進攻組留下太多反應餘地,也就沒有辯解的空間。
雷吉-沃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當視線全部落在沃克身上的時候,那種驚濤駭浪根本無法掩飾,這傢伙在短短几天之內是怎麼脫胎換骨的?
就算是“運氣”好了,但也絕對不是任何一名球員都能夠如此好運的。
更何況,這是教練刻意安排的對抗,這是不是意味着,所謂的巧合背後,其實是教練戰術訓練的終極目標?
如此想法進入大腦之後,瞬間就釋放出了無窮無盡的能量,震撼根本就停不下來。
羅伯斯特的腦海正在掀起一股風暴,激動與亢奮完全炸裂開來;但是,當視線落在陸一奇身上的時候,他又連忙剋制住了自己的雀躍:那是一個神經病,那是一個敵人,那是一個必須遠離的瘋子!對,就是這樣!
羅伯斯特下意識地拉了拉衣服的下襬,拍掉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