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如何聖裁?”天子仁宗緩緩轉眼,看向了八王爺,“父王,你說,要朕如何聖裁?”
包大人垂眼,眉頭皺起,澀聲道,“皇上,自皇上登基以來,素來以仁德孝義治國,大宋百姓都以仁德爲標,以孝義爲準。聖上貴爲當朝天子,一國之君,難道要棄仁德於不顧,拋孝義於荒野,將自己親母拒之門外,飽受風霜?反而讓那殘害忠良之人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不成?”
沉寂半晌,只見仁宗面容抽搐,雙目緩緩開啓,赤紅若血,靜靜掃了下跪的衆人一圈,緩緩開口,聲音卻是嘶啞無比,“陳林,爲朕……爲朕備筆墨!”
跪在地上的陳林一聽,趕忙抹了抹眼淚,手忙腳亂爬起身,端上文房四寶。
天子仁宗緩緩站起,走到了紙墨筆硯之前,拿起毛筆,然而,手指卻在一再抖動,良久之後,仁宗便是用左手壓住右手手腕也不能穩定下來,仁宗手中毛筆啪的一聲,瞬間斷爲兩截!
仁宗苦笑一聲,淚水不斷的涌出,手臂顫抖不停!
猛然間,仁宗倏然將手指放入口中,在衆人來不及反應之時,一口咬破了手指!
“皇上不可!”包大人,八王爺,陳林等人同時驚呼出聲。
仁宗淚水不停,手指顫抖,然而,寫下的血字卻清晰無比,衆人看得心頭髮疼,盡皆哭泣不已!
“包拯!”仁宗嘴巴開合了幾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包拯聽旨……朕賜你密旨一道,此案交由開封府審理,舉凡有罪者,上至當朝太后,下至王孫大臣,不論何種身份,盡皆依法嚴辦!你可聽明白了?”
“微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包大人接過聖旨,磕頭叩謝!
仁宗定定的看着包拯,雙目已無半點波瀾,只是漠然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李後。
“你……”仁宗遲疑了一下,用顫抖的語氣問道,“你就是朕的生母?”
李後雙目盡皆全是淚花,點頭不止,卻是彷彿被卡主了喉嚨一般,無法出聲。
“待包大人審完案件之後,朕自當領罰,迎你回宮,爲你正名!”仁宗雙肩顫抖不已,“抱歉,請原諒朕,朕現在,現在……”
仁宗話未說完,猛然轉身,向着門外跑去!
李後淚水長流,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展昭幾人轉身回到了廳中。
“皇上……”陳林公公雙目赤紅,抹去淚水道,“奴才跟了皇上那麼多年,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傷心的模樣!”
八王爺拭去淚痕,搖頭嘆道,“難爲皇上了……親生母親爲人所害,奇粵海,而罪魁禍首,竟是養育自己二十餘年的母后,如此生育之恩,養育之恩,難爲皇上了……真是情何以堪啊!”
包大人長嘆一口氣道:“只是律法所在、公理所在,此案不得不審啊……”
李後突然幽幽的說道,“是我連累皇兒了,是我讓皇兒難受了,都怪我,若是我沒有告狀,皇兒此刻,應該不會如此難受的!”
“太后!”包大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太后此言差矣,公義所在,律法所在,此案都不能不審。娘認親兒,乃是天經地義。而且,此事之中,寇珠,餘忠,秦鳳都爲了保護娘娘而死,如何能不審理?若不令劉後和郭槐伏法,如何對得起大宋律法?天理昭彰,合該讓此案真相大白!”
李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包大人一拱手,雙目一豎,“王爺,娘娘,事不宜遲,微臣這便告退了!”
轉身對展昭道,“展護衛,立即隨本府一起進宮,捉拿郭槐!白少俠,你們幾位可先留在南清宮,保護太后和陳林公公!”
“屬下遵命!”展昭猛然點了點頭。
白玉堂笑了笑,“包大人放心!”
“包卿小心!”李後聽言,點頭道。
“多謝娘娘,關心,展護衛,我們走!”包大人隨即轉身便走,展護衛對着丁月華笑了笑,轉身隨着包大人走了出去!
皇宮之中,之前,展昭和包大人到了郭槐所在的,郭槐看着兩人笑道,“包大人和展護衛怎麼有空來此?”
包大人面露難色,嘆息道,“郭公公,請隨本府前往開封府一趟!”
展昭卻是沒有注意郭槐,只是看着郭槐身後的一個人,此人穿着深藍色襯衫,渾身上下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微卷的淺褐色頭髮,眉宇間散發着倨傲的氣息,烏黑的眼睛恍如璀璨的星星一般,高挺的鼻子,輪廓分明的下顎……他的領口微微敞開着,脖子上掛着一根用黑色細線吊着的一顆奇怪的飾品,那是一條黑色的小蛇。
展昭只感覺到對此人有些熟悉,那人感受到了展昭的目光,對着展昭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展昭緊緊地盯着那人的眼睛,總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
“包大人爲何要請咱家去開封府?”郭槐一臉詫異的問道。
包大人嘆了一口氣,“郭公公,請隨本府走……”
郭槐一怔,苦澀的搖了搖頭,“好,咱家就隨包大人去一趟開封府!”
展昭微微一怔,想不到這郭槐居然如此配合……只是,展昭卻也知道,按照前世的劇情來看,郭槐定然會抓住寇珠無法作證這一點來脫罪的……
若是真的按照前世的劇情來看,恐怕,這一次,咱又要見到鬼了!
“單言,你隨咱家一起前往開封府一趟!”郭槐轉身對着身後那人說道。
“好,單某就陪公公走一趟!”那人輕輕的笑了笑。
展昭微微一怔,單言!?
居然是他?難怪總感覺此人眉宇間有些熟悉的感覺,居然是此人!
包大人一愣,目露遲疑的看了單言幾眼,皺了皺眉頭,嘆息一聲,“好,就請此人陪着郭公公走一趟!”
衆人便要起身前往開封府,包大人與郭槐走在前面,展昭和單言走在後面。
包大人眉宇間盡是一片愁苦之色,而郭槐卻是一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