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魯肅現下的慘狀,孫策的情形倒是相比之下好了不少。一路北上“驅趕”嚴氏兵將的計策無疑是正確的,據探馬回報前鋒已同秦旭大軍的蹤跡已經顯現了,對上的正是歷史上的義氣千秋的老搭檔,現在的“頭號”冤家對頭太史慈。
孫策心中明白的很,萬谷縣城城小防薄,對於秦旭的那近三萬大軍來說,要想襲破萬谷,直擊豫章,在自己抽調走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之後,根本就不是什麼太過困難之事。儘管坐鎮萬谷的那間縣丞,乃是周瑜極力推薦,稱之爲有賢士之風,而孫策也知其能而打算留待日後大用的魯肅,可那種心中焦灼的感覺,也並沒有絲毫褪去的意思。
秦旭大軍的戰力,以及秦旭本人的能力,現在已經絕對不會再被接觸不過數次,對其“感情”頗爲複雜的孫策小視了。
性命攸關之下,所有的理想、未來都是虛的。現在江東已經不同於前幾年,在呂布軍大軍壓境之下,又大力扶持了劉繇這等在江東士族中頗有名望、又身爲漢室宗親之人爲己所用,同時又用大力表奏江東士族中人爲清貴之官等較爲平和的方式表示“誠意”,同豪門世家保持了暫時的、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使得江東亂象已有漸平之勢,人心思定,已經是缺少了可供孫策逞個人勇武,縱橫捭闔的先天條件,沒有了一塊用武之地,他孫策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一武夫而已。而此消彼長之下,再加上那些曾經望風而降的世家豪門這等牆頭草作梗,要想再有所作爲。甚至東山再起,一統江東六郡,怕只能是難上加難了。
因此,孫策不能輸!現在可不比當初投奔袁術時那般時節了。眼下天下大亂,無主之地各有所據,已經陷入了一片戰火之中,除了西川劉焉父子、西涼馬騰韓遂所據川蜀、雍涼之地因爲遠離中原。相對來說較爲平穩之外,天下早已經亂作了一團。河北自不必說,呂布、曹操、公孫瓚甚至黑山賊。乃至溜掉的劉備,已經各據城池,混戰了兩月有餘,未分勝負。連帶着中原之地也受到了波及。儘管呂布同曹操私下中達成了“平分”河北的約定。但青徐、兗豫等中原四州,還是已經進入了戰略防備階段。而佔據荊襄九郡的那位號稱八駿之一的劉表,也自是不甘寂寞,雖然一向標榜中正,但趁着揚州生亂,佔據了廬江一郡,同時同近兩年無甚大動作的,當初自長安出逃而困守荊州宛城的西涼敗兵李郭、張濟所部摩擦日大。大有趁機一舉統一荊襄的架勢。在這種態勢下,在孫策想來。除非是當日秦旭所言那番被自家軍中老將稱之爲瘋話的狂言成真,否則大漢之內,孫策輸掉了此番戰事,就代表着很有可能江東孫氏,將要在江東這雖只揚州一郡,但治地卻足有三分之一大漢疆域中,徹底湮沒痕跡。這個代價,可是孫策不敢賭的,輸不起啊!
“主公,是太史慈!那在涪關只憑借四千兵衆便擋住我軍三萬大軍的太史慈!”涪關一戰,雖然說一直都是孫氏兵將佔據着上風,幾乎是在利用優勢兵力對一心守城的青州兵士壓着打,最後迫於秦旭援軍到來,纔不甘中計遠遁,但太史慈的堅韌頑強和青州戰兵鍥而不捨的強橫戰力,卻也是給孫氏上下兵將留下了很重的印象,因而在得知此番對手竟然又是太史慈之時,之前還是因爲如驅豬趕羊一般,氣勢洶洶的追在嚴氏兵將軍勢後面耀武揚威的孫氏兵力,此刻言語中卻是有了幾分怯意。
“慌什麼!那太史慈難不成是三頭六臂不成?快去將其軍力幾何,是那秦賊何部兵馬打探清楚來報!”涪關之戰,最爲引以爲恥的,就是在孫策軍中嶄露頭角的潘璋了。走了周瑜的路子在孫策面前以“抗衡”孫氏老臣形象出現的潘璋,在涪關之戰中竟也是被秦旭三萬大軍嚇得未戰先怯,甚至可以說是間接促使了孫策中計,使得孫策在一衆猶然稱之爲“少主”的孫氏老臣面前很有些擡不起頭來。此番孫策大度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仍舊帶了潘璋出擊,雖然說很大程度上是爲了安重病中依舊堅持把控豫章大後方的周瑜的心,但仍舊使潘璋欣喜不已。此刻見孫策麾下這些打了一路順風仗的兵將,竟然在還沒有見到太史慈之面,便露出了怯戰之意時,潘璋只覺自己在孫策面前掙回之前面子的機會來了。在孫策還沒有來得及衝麾下兵將發火時,潘璋先自怒道。
“這……諾!”眼見着潘璋越俎代庖,孫策竟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只是緊皺的眉頭凝望着太史慈軍陣方向,並未出言,又被潘璋一頓喝斥,這剛剛出言的孫氏探馬哨騎,才唯唯諾諾而退。
“文硅!太史慈勇武不在孫某之下,且其麾下兵力精悍,實力不容小覷,雖然曾經差點敗在我軍之手,但也是當時兵力不足之故,你也莫要太過苛責兵士了!”潘璋的一番動作皆是看在了孫策的眼中,孫策也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主公勿憂!末將之前已經瞭解過了。此番秦賊借道山越境地,孤軍深入,有突襲豫章之意,雖是大大出乎了我等意料,可其實實不足慮!”潘璋沒有聽出孫策的弦外之音,只以爲孫策擔心的是秦旭和“斷後”的太史慈不好對付,咧嘴一笑說道:“那秦賊忒也託大了些,雖然所行此舉着實令我軍有些措手不及,但其遠涉羣山,糧道必然無着,要不然完全可以避過萬谷縣城,直擊豫章,那樣一來,豫章纔是真正危險。可那秦賊卻偏偏先打通同涪關接道的萬谷縣,由此可見,其軍糧必然有缺!然而萬谷城小,雖然有些存糧,但也絕不會支撐太久,因而在其攻下萬谷,稍作補給之後,快速攻略豫章,纔是秦賊的本意。因而雖然是留了那太史慈斷後,某可斷定,兵力必然不會很多,絕不會超過五千之數,否則別說是豫章有周軍師坐鎮,就單單是圍城而戰,也有兵力不足之虞。更或者是,秦賊根本就不知道主公如今就在此地,我等正欲斷其後而攻其不備,那太史慈不過是兵力不足,故意讓我等知曉而虛張聲勢罷了。”
“唔?!文硅之言甚得我心!”孫策之前那番話的本意,本是見之前被周瑜點撥之後,性子有些收斂的潘璋,那在兵士面前驕狂的脾性又有擡頭之意,才隨意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來告誡一下,卻是沒有想到,一向是以勇將聞名的潘璋,竟然也有如此見解,一番話說的,令之前因爲太史慈的出現,而使得軍心有動搖之危而心生不渝的孫策,很容易的便接受了潘璋的觀點。
是啊!秦旭此番來犯的大軍,滿打滿算也不過近三萬人,其中還有不少是在涪關經過十餘天的苦守,兵心士氣以及身體皆是尚未恢復的兵士在其中。而已孫策的慣性思維,包括太史慈在內,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絕對是不可能完全恢復過來的。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爲何本就軍中無猛將的秦旭大軍,放着好好的一員可以媲美孫策的大將不用來做前鋒,偏偏用來斷後,就足夠說明潘璋剛剛這番話,在情理上其實是站得住腳的。也就是說,此番令本軍兵士軍心動搖的太史慈所率斷後兵力,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曾經在涪關同己軍交戰過的那些也許是被秦旭安置於後軍休養戰力的疲憊之兵!
那還怕什麼?孫策現在恨不得將潘璋所言這越想越是有道理的論調,統統告訴軍心有動搖之意的麾下兵將以正視聽。
“主公!前番在涪關時,末將無能,以拖累主公丟了面子!此乃末將萬死不可饒恕之罪過。此番還請主公開恩,容末將率本部兩千兵馬,先行一步去會會這位太史子義,一來爲主公探聽虛實,也可暫息潘璋羞愧之心!”潘璋見孫策有所意動,也是越想越是覺得之前自己那神來之筆一般的言辭,太tm有道理了。除非秦旭來豫章只不過是爲了閒遊一番,否則絕對不會將精兵悍將用來當做後軍,去保障根本就不通的糧道,更何況還將目前秦旭大軍中“唯一”一個能拿的出手的戰將放着不用,留在這裡的道理。
“文硅!據說那秦某人自聞名以來,幾年中大小凡十數戰,同曹操、袁紹、陶謙等天下豪雄,以及西涼兵、幽州兵等精銳之士交戰,從未有過一敗!同我軍也是交手過數回,雖然皆是賴其奸計得逞,但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其麾下兵士戰力之強也足堪可憂慮,此番前去,就以文硅爲主,孫某從旁策應,以防那秦賊另有奸計!不過,文硅此番須得切切小心纔是!倘若有甚詭變,也須得以保住性命爲要!”潘璋適時地請戰,而且戰意高昂,這正是孫策雖然一開始對潘璋觀感不好,而且也知道潘璋貪財貪權的惡劣秉性,但最終卻仍舊聽從了周瑜的舉薦之語,將其當做軍中青年將領一代心腹培養的主要原因。因此此番見潘璋知恥而後勇,又將太史慈的“真實情況”分析的頭頭是道,本是鬱郁的心情好了許多。對於可以擊破太史慈進而攻襲秦旭軍之後之事,也多了幾分把握。而且,隱約中,竟似乎也有了幾分不用同太史慈再次作生死之搏的輕鬆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