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怪袁術輕易的就相信了陳紀所言,是陶商派人盜走傳國玉璽。的確不怎麼好。使得袁術竟然生出了些同情漢帝劉協的感覺來。
陶商不過是個爛貨,若非憑着他老子陶商的遺澤,“騙”出了一萬忠義在心,還肯爲他陶家賣命的丹陽精兵以爲依仗,任誰也不會去對這個當初連自家老爹都坑的傢伙再看上一眼,就連袁術最初“接納”陶商,也只當是爲了有個能揮兵攻伐徐州的藉口,當然,陶商帶來青州必亂,呂布定然無力南顧的“密報”,也是促使袁術下定決心搏一把的原因所在。
不過現在,本就對陶商心存了幾分不喜,倘若不是所謂陶謙遺財的吸引,早就將陶商連同其麾下丹陽兵吃幹抹淨的袁術,算是徹底“明白”了爲何在他這仲家皇帝明顯落難的情況下,偏偏陶商做出了付忠臣的模樣,可偏偏眼下的局勢讓袁術不得不在已經心中認定必然是陶商所圖得逞的情況下,還要賴已經綁上同一戰車的陶商護持,等閒不可相疑。這讓袁術心裡就像是生吞了半斤蒼蠅似的,噁心的膽汁都想要吐出來。
可就偏偏這個時候,本應在城上抗敵的紀靈連同閻象竟然聯袂而來,所言之事便是袁術也自驚異不已。
呂布退兵?爲何退兵?袁術自認這回已經徹底惹惱了呂布。單從自下邳而至廬江,**百里的路程,呂布竟然是亦步亦趨的死死咬住不放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世之虓虎這回是動了真怒,說什麼也要一口氣將自己這仲家皇帝弄死纔算甘心。就算是因爲呂布軍這回戰線拉的太長,補給不甚給力,但在袁術想來,倘若是自己處於呂布的位置,而廬江雖然窮困,但也不是沒有可以就地取食之地,反正呂布就算是打下廬江,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收入囊中,如何又會因爲所謂愛惜民生而舍了能將他袁術徹底擊潰的機會?
那麼,呂布匆忙間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突然退兵的原因便可以推測的出來了,肯定是要麼青州,要麼徐州出了讓呂布不得不放棄眼前既得利益的事情,或許就是當初陶商所言的青州必亂之語的詮釋。
“陶徐州現在在做什麼?”紀靈同閻象並不知道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已經被這旬日來呂布咄咄逼人的攻勢攪合的坐立不安的兩人,只顧着因呂布退兵的事情而難得生出幾分興奮之意,哪裡還會顧得上咂摸袁術爲何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臉色變得古怪之極的本意所在?還只當是袁術不過是“關心”一下此番立下大功的陶商而已。
“陛下,某來時,陶徐州正在整備兵馬,說要趁着呂布匆忙撤軍之機,欲行追擊之事,一來全其父陶謙所望,也是爲陛下報今日大辱之仇!”說實話紀靈也對狂悖驕橫的陶商無甚好感,但眼下畢竟袁術上下全軍皆要“感謝”陶商的救命之恩,倘若不是陶商麾下丹陽兵精悍,僅僅憑着數千袁術老兵,如何能抵擋的住呂布挾威而來的兩萬大軍攻勢?況且袁術稱帝之後,給陶商的“優待”是有目共睹的,在這危難之際好容易有了些好消息,紀靈也不欲因爲個人喜好而做出小人行徑之事來。
“是啊陛下!此番那陶商蒙陛下厚愛,恢復了他的榮光,看來是要全心全意爲陛下效力,此子雖然性子狂悖無端,但這點忠心還是值得稱讚的,這不,這陶徐州知道我等匆忙退回廬江,大軍軍糧必不敷用,借了我軍馬匹,領兵欲遠行追擊非但不用我等提供兵糧不說,還不知從何處弄來了千餘石軍糧贈與陛下,說是……”閻象雖然看出了袁術臉色不好,鐵青幾欲噬人一般,卻只當是袁術這位仲家天子,是被眼下這困境惹惱,便想也不想的盡要說些陶商的好話,畢竟眼下廬江這隻剩萬餘的兵士中,一半就是陶商所轄。
“借馬……唔!夠了!”袁術臉色愈發難看,見閻象竟然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着陶商的好處,心中愈發肯定剛剛陳紀所言屬實,能有好氣纔怪。正當他袁某人是傻子啊?還爲全其父陶謙遺願而追擊呂布,還捐獻數千石糧食以敷軍用,還忠心?當日陶謙手握三萬丹陽兵,據徐州全境之地,也沒見他能把呂布怎麼樣,就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就敢大放闕辭的說要追擊呂布?誰信!而且那憑空變出來的千餘石糧草從何而來?之前在陶商收攏丹陽兵時,軍糧還是袁術提供的呢,就算是有所謂陶謙遺留財貨爲藉口,可要知道自打從下邳城被呂布一路追趕而來,那呂布也不是個善茬,根本沒給這幫人喘口氣的機會,丹陽兵又負責斷後,哪裡有時間去起獲?所謂智子疑鄰,而且陶商的舉動也的確頗爲蹊蹺,現在在袁術心中認爲,恐怕陶商所言其他都是假的,什麼忠心報國,什麼效力仲家,做出好大的“事情”,難不成就想用千餘石糧草讓他袁術有苦說不出麼?何況還借走了幾乎馬匹!倘若真的是不可爲,連跑都沒力氣跑!簡直是要了袁術的命!說到底也許只有陶商所言,爲全其父所謂遺願才勉強算是有幾分真實吧?至於什麼遺願,袁術陰沉的看了眼忐忑陳紀,也只能自嘲的說聲,天知道!
“陛下!?”見袁術說變臉就變臉,這下子連總算是舒了口氣的紀靈同閻象也自面面相覷,猶剩的幾分笑容也冷在了臉上,更遑論是已知內情的李豐、陳紀兩人了。紀靈好歹是久隨袁術的心腹武將,硬着頭皮問道:“莫非此事有什麼不妥之處麼?那陶徐州他……”
“陶徐州?哼!怕是一個徐州牧,是不會讓陶商那賊廝滿足的!”袁術陰測測的說道,也不怪袁術這樣想,以己度人之下,袁術自然而然替陶商腦補了所謂盜走傳國玉璽的前因。自打前朝那叛逆之賊陳勝吳廣喊出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後,就像是打開了一個潘多拉的盒子,這幾百年來,只要是心思活泛之人,有機會或者沒有機會創造機會,誰不想去嘗試嘗試那至尊的味道?就連這大漢的締造者,被神話了的漢高帝劉邦,不也是如此得了這四百年天下的麼?遠的不說,近些年大漢亂世已顯,張角、張純、張舉、區星,哪一個不是存着這般心思?就連他袁術這等出身之人也不能免俗,更何況是見識了他袁術稱帝容易,而且又“盜藏私據”了他袁術的傳國玉璽的陶商,在見憑着其近萬丹陽兵就可以面對呂布大軍而不敗的情況,誰還陪着你一個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仲家天子玩耍?能留下千餘石軍糧任你在其餘三家來攻的情況下自生自滅,已經算是全了所謂君臣之義了。袁術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料事如神,當下也不理會眼前四位“重臣”的猶疑之色,冷着臉吩咐紀靈說道:“陶商賊子,竟然在朕四面臨敵之際,不遵號令,妄自出兵,着實可惡。紀靈,你且帶本部去追陶商,只言呂布此番既然自身難保,那麼便窮寇莫追,朕念其大功,欲要與之厚賞,將其帶回此處來!倘若其不肯前來,哼……你自己看着辦!”
“這……諾!”雖然眼見袁術此番殺氣騰騰的所言,明顯就是要給有“大功”的陶商好看,也欲替幫自己分擔了大部分“壓力”的陶商美言幾句,但看李豐、陳紀不停的給自己使眼色,也自強壓住心中的疑惑,領命而去。
“李豐!精選三百刀斧手,埋於兩側,朕倒是要看看,那陶商究竟是何打算!”見紀靈出去,袁術吩咐李豐,轉過頭來由對陳紀、閻象說道:“束之,你同閻僕射就在此處,在陶商回來之前,務必拿出個既能讓朕失物得歸,而且還能用其麾下丹陽兵繼續爲朕抵抗那曹操、劉表以及孫策豎子來兵所用!”
“諾!”閻象不明所以,但陳紀卻是暗暗吁了一口氣,臉色複雜的看着已是滿面灰白的袁術,心口不一的應諾道。
廬江城外,因呂布大軍不知出了何事走的甚急,甚至連未紮好的營帳也來不及拆除,就這麼隨意的捨棄在了一旁,足可見呂布走時的焦急之勢。
“快!快!讓弟兄們抓緊加快行軍,九百餘里路而已,不管付出何種代價,也務必拖住呂布賊廝,給二弟行事贏得儘量多的時間!欲報奪我州郡、氣某老父之仇,就在今日!事成之後,陶某定與諸位義士共謀富貴!”官道之上,順着呂布大軍撤走的途徑,陶商正在給本來是爲了酬報當初陶謙恩義,卻是莫名奇妙就隨着陶商做了叛逆之臣,士氣明顯不高的丹陽精兵打氣。陶商雖然紈絝,但畢竟也是在陶謙手下帶過兵的,這番說辭一出,倒是確實令士氣提高了一些。左右是當兵吃糧,一直又是陶謙部曲私兵,就算是不攙和這等事情,在徐州也一樣是屈居於曹豹之下,當了陶氏叛兵,這些人能在陶商召喚之下來投,也自想明白了此中利害關係。當初相對於徐州是叛兵,現在不過是換個稍大點的“帽子”而已,況且追隨陶商,也隱約能沾上點義士的光,事不可爲之下,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陶徐州!陶徐州莫走!陛下有令,着陶徐州速速回轉廬江受大封賞!”之前因爲丹陽兵士氣不高,速度慢了不少,竟是被急急趕來的紀靈大軍堪堪趕上。
“紀靈將軍!我家主公有言,眼下有大事要辦!待事成之後,必然會迴轉廬江向陛下言說!眼下廬江勢微,還請回轉護衛陛下才是!”陶商沒想到紀靈會來,只當是袁術心憂曹操劉表孫策三路大軍的攻伐,想要繼續借助丹陽兵之力而已。陶商在馬上疾馳,兀自冷笑不已,看來袁術還真把他自己當回事了啊?之所以跟其來廬江,陶商心中自知乃是爲了拖住呂布而已。至於虛禮,不過是虛與委蛇,而且自己走時也留下了那麼許多兵糧,要說情分也足以盡到了,眼下還有什麼事情比那等“大事”重要,當下也不理會紀靈兵士的大聲呼喝,吩咐身邊丹陽兵校尉喊話說道。
“大事?……”聽聞陶商所言,再聯想到袁術之前的態度,紀靈赫然有些明白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