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糾結於關鍵時刻竟是眼看着誰也靠不上,只能寄希望與田豐之智略以及自家老爹袁紹留下的那點家底兒過活的袁尚相比,此間事的另一位“當事人”,心情卻是好上許多。—].
大耳兄劉備到如今這大半輩子運氣一直不怎麼好,但並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同呂布也是老冤家了。自呂布定青州,劉備出逃平原開始,就沒怎麼消停過。雖然自一開始便有孔融、公孫瓚直接或者間接的相助,在平原弊案、河北爭鋒上小沾了些便宜,甚至還用計差點讓呂布隕落,但實際上,自涿郡起兵至今,劉備一直都是在疲於奔命。除了常常自詡漢室宗親之外,最常自嘆的,便是英雄無所用武。如今天下五分,單隻曹操呂布獨佔大漢疆域七成,剩下的馬騰韓遂、劉表劉焉、公孫瓚等也各有州郡,便是連不甚成器的袁家倆敗家子,也各有一州。偏偏他這位“落難”的漢室宗親,仍舊託庇於昔日同窗公孫瓚麾下,雖得器重,但對於不甘於人下的劉備來說,並不是件很舒坦的事情。更何況自鄴城之事後,公孫瓚明顯已是對劉備戒備心愈重,若不是前番略施小計,讓對曹操所立新帝並沒有明言反對的公孫瓚後院失火,不得不抽兵回救本營,南皮城都未必會交到他劉備手中。想他劉備的祖宗往上數上個十幾代,怎麼也算是天潢貴胄,手底下也好歹有兩萬多兵士,更是有三個萬人敵的兄弟。怎麼就不能在河北掙出一處立身之地爲根本,成就大業呢?
如今,也不知是他本應頭頂豬腳光環的劉備“祈禱”起到了作用。還是大漢二十四先帝顯靈,至少在劉備眼中是這樣。機會終於來了。
河北地方本就不大。公孫瓚是劉備同窗,又是恩主,若取之的話,之前好容易積攢下來的仁義名聲就徹底完蛋。因而即便是之前自囚易京時,劉備都不敢也不能取而代之,因此幽州不可取。
那剩下的便只有並冀兩州。幷州之左便是原匈奴地界。後被劃歸爲依附大漢的南匈奴邊境,雖然劃歸河北地界,可因爲地理位置的特殊。以及近年原本很乖的南匈奴也在蠢蠢欲動,摩擦頻起,並非是個好的立身之所。那便只剩下了一個冀州。可冀州原本是袁紹的大本營,早已暴斃的袁紹雖然當初對冀州使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才得手。但不得不說袁紹在治理本營上。還是頗有一手的。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袁家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遠的不說,曹操借新帝之手,之所以那麼大方的拿冀州來安撫呂布,是曹操不想要麼?還不是因爲就連呂布當初在鄴城戰事受傷後,也不得不全軍撤出冀州之故!曹操和呂布這如今佔據了大漢十三州除卻涼州、幽州、益州、冀州之外所有疆域的兩個大拿都拿冀州沒辦法,劉備對冀州雖然也是垂涎三尺。但卻在鄴城爭奪戰失利之後,頗有了幾分自知之明。所以纔會寧可放下架子,親身犯險同袁尚那個奶娃娃交好,聯盟抗敵,也沒有擅自對實力虛弱,底蘊卻強的冀州再下狠手。
可如今田豐的一封要求劉備履行盟友義務的求援信,卻是讓劉備眼前驟然一亮。天賜良機啊!原本河北四方勢力互相牽制,彼此間有種微妙的平衡,就算是想搞事兒,也很不湊手。不料就是一次求穩之策,打算同冀州聯盟以自保,卻誤打誤撞的破開了僵持的局面。說來劉備並不害怕曹操呂布佈局河北。對劉備來說,此番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地盤全無,可他本就是無甚地盤,唯一棲身的南皮渤海之地,名義上還是公孫瓚的治下。倒不如趁此亂象求尋機緣,但凡能從中撈點乾貨,那都是白賺的。若是運氣再好點,能在呂布同曹操對撞的夾縫中,保住冀州,洗脫之前因爲鄴城爭奪戰而喪失的人心的話,便是取而代之,也並非不可能之事。昔日袁紹奪韓馥基業,半年時間內便有能制霸河北之基業,他劉備難道就不能複製一下這“前車之鑑”?當然了,令劉備欣喜的原因最急迫也更重要的是,劉備手中的確是有兩萬騎兵不假,可也不知是疏忽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公孫瓚走時可是帶走了此地新收的軍糧,除了南皮、渤海兩地府庫中的陳糧之外,根本沒有再提給劉備留下糧草之事。兩萬人,是很多,一點都不假。那可是四萬張要吃飯的嘴啊!人裹馬嚼,單單每日的糧秣消耗,都在數千石上下,讓劉備麾下的政事官員以簡雍爲首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而大呼頭疼,可劉備也變不出糧食來啊,而當初之所以選擇同冀州同盟,也未必就沒有希冀能獲得冀州糧草支援的意思。因而在田豐書信到日,劉備的仁義屬性大發,幾乎沒甚猶豫,立馬便點兵遣將,傾全部兵力,趕着支援冀州。大有五年前北海被圍時,身爲平原令的劉備慷慨壯義之豪情。讓本以爲劉備會八成會藉此番冀州危若累卵之際獅子大開口,已經做好了挨刀準備的田豐,一時間也有些不太習慣。劉備這一棄家來援的舉動,倒也當真如前所想那般,至少多少已是得知了些消息的鄴城民衆,對劉備這昔日曾覬覦冀州疆域而對鄴城多造殺傷的惡賊,觀感上好轉了許多。
兩萬人馬的調動,並不是想要遮掩便能遮掩的住的。劉備棄公孫瓚而入冀州的消息,很快便爲有心人所察覺。要知道,劉備明面上可還掛着一個幽州從事的職事呢!而公孫瓚同袁尚的老爹袁紹,那可是打了足足三年的世仇!劉備此舉雖然打着不忍見大漢疆土爲“僞君”爪牙染指的大義旗號,很是忽悠了其本軍內兵將,認爲劉備此番爲了大義而捨棄小節之事,乃大仁大義之舉。可旁人怎麼想,可就不太好說了。
“劉備身在局中,當局者迷了!”秦旭正嘗試拿長子呂宸當“籌碼”說事兒,按賈詡所謀那般就算是此番不能領兵北上,也要請命隨軍,卻恰恰聽到了這麼個消息。秦旭現在倒是有些理解歷史上劉備爲何會在新野得了諸葛亮之後,會感嘆如魚得水了。合着這位大耳兄外表喜怒不形於色,但實際上也是個激情澎湃不顧後果的行動派,踩着曹操的污處,高舉着義氣大旗入駐冀州,騙傻子看不出他那點齷齪心思麼?
“劉備,小人也!表面忠厚,實則無恥奸詐之極!”呂布本也覺得劉備這次也忒熱情了些,就算是想和袁尚玩一出生同寢死同裘的把戲,也不至於收拾全部家當,舍了南皮渤海之地不要,拖家帶口的入駐冀州吧?被秦旭的話一點破,連呂布都有些忍受不了劉備如今的這副“吃相”了。“不行,仲明,此番說什麼某也要親自去冀州,親手掂量掂量這廝的麪皮。”
“那旭請求同往!”呂布同劉備可是差點就有殺身之仇。那支毒箭雖然有華佗的精心治療,並沒有對呂布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可也足足讓呂布在牀上躺了半年之久。天下第一猛將,被小人弄到這等地步,纔是讓人難以忍受的。但此番事關乎到了河北三州的歸屬,依着呂布的暴脾氣,遷怒於“收留”劉備的冀州民衆,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秦旭現在有點理解賈詡的用意了。當初小小的一個平原縣,就讓人費了數年之功,纔去劉備化成功,若是因爲呂布一時的爽快,再讓偌大一個冀州民心離索的話,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你?你不怕玲兒她們幾個思念於你,某還擔心你母埋怨呢!”自從有了呂宸之後,呂布的脾氣被“整治”的溫和了不少,言語上也多了幾分隨和。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對秦旭動不動就橫眉立眼一副嚴肅狀了。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秦旭一副大義凜然狀,被呂布似笑非笑的看了半晌,才訕訕笑了笑,說道:“哪裡有老丈人出征,女婿鎮守的道理?再說……旭留在臨淄,也未必會比出徵輕鬆多少。”
“這才幾個?就不輕鬆了?”呂布臉上古怪的笑意愈濃,慢慢對秦旭說道:“昭姬、貞兒、倩兒、咳咳,還有杜夫人……唔,估計還要加上個烏梅大祭司和甄家二小姐,若是再加上你那個勞什子義女的話……仲明啊!吃得消麼?”
“咳咳!主公……杜夫人那是寡嫂,不是……咳咳”秦旭有些驚駭的看着呂布,聽着這似乎是在開玩笑似的口氣,沒想到呂布對自己的事兒這般門兒清!略等了等還沒有下文,似乎呂布本就是隨口說說,並沒有要責罵的意思,可秦旭只覺愈發尷尬,未想竟然沒留神就撞在了呂布的槍口上。只得硬頂着頭皮,乾笑兩聲,不再接話。
“以爲隱藏的很好?哼!也就是看你沒有對不起玲兒,否則,當某的方天畫戟殺不得人麼!?”得,呂布終歸還是呂布,本性難移啊。見秦旭愕然之後一副苦笑模樣,呂布也是甚覺解氣,瞪了秦旭一眼,冷哼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整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