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不能殺我!”
三屯營總兵府中,隨着貝勒爺的大喊聲,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大堂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剛纔在華容道上,碩託既然不是曹操,那麼自然就遇不到二爺了。
他這支殘兵在亂槍下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就被統統打倒,碩託本人在最後的自殺式衝鋒中,先是馬被打死,然後人被壓在了馬下,想要自殺又沒鼓起勇氣,所以最終被俘虜了。
被押到三屯營大堂後,貝勒爺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爾等不能殺我!”
一干坐在堂上的穿越衆忍俊不禁,鬨笑起來:“這他孃的都是一個被俘學習班出來的,說辭都一樣?”
“說說吧貝勒爺,爲何不能殺你啊?”
“我和朝廷有密約,本就要投明的!”
“呦?這還是新鮮事?”
錢鐵山事先沒做那麼多功課,所以這會有點馬虎,於是他轉頭看向了其他人。
“拉倒吧。”張中琪由於今後要常駐北方,所以功課做得足:“愛新覺羅·碩託,大福晉所出,後常年遭受繼福晉和生父代善欺凌。”
“代善之前分家時,將富裕的屬人都留給了後孃生的幼子薩哈廉,卻把貧困的屬人分給嶽託和碩託兄弟倆。於是這貨不滿代善對自己的虐待,就密謀投明,然後事發被關了幾天。”
張中琪說到這裡,臉上帶了諷刺:“不過是用來和老子撕逼的藉口而已。這個‘投明’投得天下皆知,沒兩天全族都知道了,算哪門子密謀?”
說到這裡,張中琪再也不看碩託驚訝的嘴臉,扭頭對錢鐵山說道:“他這個投明沒半點實質意義,於我於朝廷都沒意義。”
“推出去斬了!”錢鐵山一揮手,命人將碩託推出了總兵府大門。
不一刻,托盤裡的人頭就被端了進來。
從人頭端進來這一刻開始,大堂中的主動權就轉移到了負責善後和佈局未來的張中琪這裡,錢鐵山現在已經完成了戰鬥任務,默默退居二線了。
“時秋(李際春的字)兄,這顆玩意,便送與你如何?”
看到端上來的人頭,張中琪微笑着對坐在下首的李際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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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巢傳來的電報,最終還是決定保下李際春。
電報內容很簡單:李際春日後有用,要保。
對於內閣來說,這種屁大的事沒人管。所以這個決定主要出自於情報局總部和軍方。兩大山頭的意見很一致:今後去北方和遼東辛苦工作戰鬥的是他們,所以需要提前布子減輕壓力。
另外,電報中還明確指示:對於掌握着大批“勞力”的明國軍將,有機會就要拉攏腐蝕,不要搞什麼道德潔癖。
得到命令後,張中琪他們迅速統一了思想,在從永平出發的最後一刻,帶上了光桿司令李際春。
對於一名參將來說,身邊只剩下兩個親衛,這確實是光桿了。
不過隨隊出發後,李際春的心情很不錯。他預感到了自己命運的轉變——如果這夥怪異的南兵不打算拉兄弟一把的話,任由他在永平等着朝廷殺頭的旨意就完事了,何必帶他一起行軍?
心下有了預感的李際春,一路上儘量找機會和張中琪他們攀談,沒過多久,李參將就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在穿越衆有意無意透露下,李參將得知:那位素未謀面的曹總兵居然已經傳話過來,想和他李某人互結奧援?
這可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別人不知道,站在軍營牆頭觀看了整場戰鬥的李參將,可太清楚這位曹總兵手下的能耐了。
永平城一戰,包括阿敏在內的一千多名韃子精銳像砍瓜切菜一般被幹掉。站在府衙門前,看着那滾滾的人頭被裝筐打包,李際春當時確實是心潮澎湃,恍如夢幻......屠殺了大明萬千將士,宛如魔神一般的韃子,就這樣被人輕鬆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無論他平日裡如何混吃等死,但他畢竟是軍人,打心底裡是渴求勝利的。只不過大明一直以來的糜爛體制,導致了所有像李際春這樣的軍將始終泡在污泥裡,看不到光明和前途。
所以他被震撼了,從心靈到三觀都被震撼得無以復加。李際春在那一刻,真正看到了一支完全不同於大明的軍隊。
換句話說,他看到了曙光。
這之後他求見穿越衆請罪,沒有按照事先計劃的方案去推脫混賴大哭求饒,而是滿腔肺腑之言,將自己多年的怨氣倒了出來。
在這樣一支軍隊面前,玩大明那一套沒有意義。
李際春最終賭對了。
在去往三屯營的路上,張中琪明確告訴他,曹總兵得知有這麼一位後,願意和李兄做個朋友,大家今後彼此“照應”,互相“幫襯”。
李際春聞言感激不盡,忙不迭的說了一大通曹總兵的好話。
不過他和穿越衆都心知肚明:所謂的互相幫襯就是搞笑的,至少在現階段就是如此。光桿司令/身背殺頭大罪的李參將哪裡有資格談什麼互相幫襯,他現在就是條一無所有的舔狗,全靠人家施捨過活。
施捨什麼呢?戰功。換句話說,就是腦袋。
擺在某人面前的當務之急,是卸掉自己當初投降的殺頭大罪,所以李參將急需韃子腦袋去崇禎那裡換一個官復原職。
至於說爲了這些人頭在今後需要付出的代價,李參將是無所謂的——無論什麼代價,總比被皇上砍了自個的腦袋強吧?
然後沒過多久,李參將在三屯營的總兵府大堂中,就目瞪口呆地等來了碩託新鮮熱辣的項上人頭。
“這,這......這怕是不大好吧,諸位將軍如此擡愛,末將汗顏!”
聽到張中琪微笑着要把碩託的人頭送給自己後,李際春幾乎不相信自家的耳朵了。
碩託是誰?碩託是努爾哈赤親孫,妥妥的黃帶子。在這次留守的後金貴族中,碩託的重要性僅次於阿敏本人!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一個小兵只要拿到碩託的人頭,在如今大明風雨飄搖,雜牌武將日益氾濫的局面下,從皇帝那裡換來一個副將的帽子都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滿朝文官都不會對此說什麼。
現在這個人頭只要給了李際春,那麼崇禎在如此硬核的功勞之下,勢必會狂喜過甚,寬宥他之前的一切過錯,官升一級也說不定。
所以李際春這時結巴了——他之前最好的預期,也不過是從穿越衆這裡“勻”兩三百個普通韃兵的人頭過來,這就足以保證他官復原職了。
“呵呵。”看到李際春結巴的樣子,堂上幾個穿越衆都笑了起來: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徹底,這是之前大家商量好針對李際春的態度。反正手頭的資源足夠,把“戰友”捧高一點何樂而不爲?
“臣在攻打永平之際,城裡降將李際春於危急時刻暴起傷人,殺西門韃子二百人,裡應外合,引臣入城,永平城遂得破。”
聽到張中琪口中念出的這段話,李際春瞬間意識到,這是以曹總兵的口吻,寫給皇帝奏章上的文字,是替他安排功勞。
看到李際春哆嗦着嘴巴不知說什麼,張中琪又微笑着講出了另一段故事:“三屯營遇碩託部......苦戰得勝......碩託逃命......於無名峽遇李際春......大戰八十回合......回馬槍......斬下人頭!”
搖頭晃腦講完這一段後,張中琪總結道:“估摸着皇上也是個愛聽段子的,這一回,咱奏章就這麼寫,看看皇上一高興,能賞你點什麼。”
就在這時,大堂門外傳來一聲長笑:“不錯不錯,這段子水平高,有郭德綱的味道!”
說話之人手提馬鞭,滿頭大汗,一身大紅官袍,自然是曹總兵本人駕到了!
昨天收到從永平發來的電報後,張冬東立刻從天津出發,一路上不停換馬連夜趕路,終於在今天午後,跑完了200華里路程,趕到了三屯營。
“哈哈,曹大人來得正是時候。”
見張冬東進門,穿越衆紛紛起身行禮。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躥過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曹大人面前:“卑職李際春叩謝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待卑職恩同再造,今後但有差遣,卑職萬死不辭!”
說到這裡,李參將連連在地上磕頭,直到衆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拉了起來。
看着這位一臉激動的中年人,張冬東同志趕緊擺出已經修煉至大成的領導姿態,噓寒問暖,安慰承諾了一番。總之,從今天起大家就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了,有我老曹的一口,就有你老李的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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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堂裡上演着一出溫暖人心的劇目時,外間攪局的來了:“報告,有大批兵馬在靠近城下!”
“哦?看來是馬回回來了。”
“也有可能是老孫。”
“走走走,出去一看便知!”
說到這裡,一幫人從正堂出來,上馬往南城門方向而去。
下一刻,還沒等穿越衆來到城下,南城頭上就響起了大夥熟悉的排槍聲。
“不好,難道是另外一股韃子?”
想到這裡,穿越衆趕緊快馬加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