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心話,看到董其武不停地捱打,我心裡特別地解氣,通過這件事兒,可以肯定他是一個讓人當槍給放的人,幹部越打他,越轉不過彎來,我補充了一句:“董其武,你就向指導員認個錯吧?”
也許別人這樣說,董其武不會生氣,但這個時候這句話出自我的口裡,董其武聽了尤如火上澆油,兩隻眼睛馬上瞪溜圓對我說:“我纔沒錯你憑什麼讓我認錯。”
張指導員一聽,走上去就又是兩個嘴巴子說:“你他媽怎麼還犟呢。”
董其武說:“張指導員,我們倆打仗你憑什麼總打我,不打他呀!”
張指導員瞅着我說:“你說怎麼回事兒?”
我說:“張指導員,他不認錯,我認錯。這件事情我有一定的責任,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沒有做到罵不張口,打不還手。他罵我,我罵了他,他打我,我還手也打了他。”
張指導員對着董其武說:“聽見沒有,**幹部來處理問題來了,你還不承認錯誤,不打你打準。我問你,**讓你值班,讓你罵人沒有?”
董其武說:“沒有。”
張指導員說:“你罵人,打人,難到不是你錯嗎,有問題能不能反映給幹部。”
我說:“你看剛纔,我向指導員承認錯誤,你承認了,指導員能生這麼大的氣打你嗎?”
董其武說:“剛纔,我認爲你讓我認錯,你不認錯呢?”
我說:“行了,咱倆都在一起改造,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彼此沒有什麼仇怨,有啥兒過不去的事兒,張指導員也批評咱倆了,以後吸取教訓就行了。”
董其武沒有吱聲。
張指導員說:“宋振嶺都表態了,你啥兒意思,董其武,怎麼還有整的意思啊?”
董其武說:“沒有,張指導員。”
張指導員問:“以後你倆還打不打了?”
董其武說:“不能了。”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過了三、四天,我往廁所去的路上,正碰上董其武,董其武主動迎上來遞給我一支菸說:“抽支菸吧,前幾天的事兒,兄弟不應該了。”
我說:“從打這個分監區成立,咱倆分到一起之後,我覺得咱倆的關係處的還算不錯,我不理解,那天你突然會這麼做。”
董其武說:“別說了,我上別人的當了,別人拿我當槍使了。”
我說:“我能感覺到,也許我的威望在犯人中一天比一天高起來,有個別人感覺不舒服,這種人怕別人超越自己,但我只能說,威望不是自己要的,是大夥認可的,退一步講,我宋振嶺也沒有想和別人爭什麼?我們現在都在監獄裡服刑,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都是在相依爲命中求生,否則,彼此爭來爭去的人,是最可悲的。換句話說:“監獄裡沒有我爭;也沒有我要的東西,我又何必刻意去做什麼呢?兄弟,把刑期拿掉是真的,早一天回家和老婆孩子團聚是真的。”
董其武說:“你記住,只要咱倆在一起改造一天,我絕不會和你打官司了。那天,是我有意找事兒,但我始終站理兒,都沒整過你,我算服了,咱們哥們兒以後慢慢處,你就看我怎樣對你就行了。”
我說:“我相信,咱們會成爲好哥們的那,那天的事兒我也不會計較的,俗話說:不打不相交嗎?”
剛剛進入春季,冰雪還沒有徹底消化,我所在的分監區還沒有固定的生產項目,犯人們每天出工在車間給成品葦簾打包裝。聽說甲方陸續地要往南韓發貨了。忙完了一天勞動任務,晚上收工後,犯人都去看電視。雜工組長被叫到警官辦公室,不一會兒出來,宣佈了一條消息,分監區明天有幾名犯人起早收拾行李,準備到外役點去參加勞動,就是監獄成立一個勞務大隊,在齊市黑龍集團造紙廠扒樹皮,出勞務。名單中點到了我的名字。
我起身到辦公室找管教隊長尋問原因。管教隊長說:“監獄勞務隊現在缺人,咱們監獄新來的改造獄長劉獄長沒有和各監區溝通,名單是根據刑期長短,在獄政科的微機裡挑出來的。目的也是怕向監區要這幾個不給,那個不放的。”
我聽後,認可這個理由,回到監舍準備舒舒服服地睡一覺,明天出外役。
第二天早晨5點,我們被挑走的人都被叫了起來,收拾行李,被統一集中到監獄廣場和各監區抽調出來的人會合。監獄派出一輛客車裝犯人,另一貨車裝行李。天還沒有完全亮,就出發了。
我們到了目的的,是上午九點鐘,我走下客車的時候,勞務大隊大隊長周大隊和主抓生產的副大隊楊大隊,就是原四監區的楊秀紅副教導員,卻驚訝地說:“怎麼把宋振嶺也給整來了,十多年了,也沒看見過宋振嶺幹過活呀!能行嗎?”
我笑着說:“沒辦法,獄長親點的,不來不是抗改造嗎?”
在外出勞務,都是些三、兩年短刑期的犯人,唯一的方便條件,就是犯人能自己做着吃,適當地改善一下伙食;從管理上也是放鬆一下的,畢竟體力勞動,營養上不去是不行的,加之都是一些長刑犯人熬到短刑的,體質相對要弱許多,因此,自己花錢買米、面之類的,原則上食堂是給加工的。我們被分到勞務隊的下午,就開始出工勞動了。主要任務就是扒樹皮,聽說每人每天需給監獄平均創收17至18元錢,監獄分給勞務大隊共計120多人,每天按人頭計算,每個月應向監獄上繳多少錢。造紙廠用犯人出勞務,相對而言,應該比外面僱人扒樹皮的勞動報酬要低很多,否則,也不會從監獄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