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買嗎?”
犯人說:“怎麼不買,吃饅頭最實惠,我們那的人這幾天都憋夠嗆,都吃習慣了,一天幾塊錢吃的挺好,現在一停不知道吃什麼實惠了。”
我試探着說:“那明天少進來點?”
大夥兒說:“你多進點都剩不下,剛纔我來找饅頭時,我們那有十多份打聽要買的。”
我說:“那明天就進吧!”
次日,我讓周海按以前每天的數量進饅頭,劉曉和豁牙子問賣多少錢一袋?
我告訴他們2元5角一袋。
饅頭事件以後,又幫助周海賣了一段時間的饅頭。到了八、九月份,監獄不讓個別幹警進食品了,新上來的主抓改造的獄長原來是生活科科長,他親自主抓,監獄成立了直屬中隊,專門做麻花、包子等食品賣。由於我的一個賣饅頭主意,讓監獄看到了商機,由此,監獄開通食品賣買後,掙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好錢。
這期間,監獄開通了親情會餐室、夫妻合宿室、犯人監區還可以訂生日餐,監獄真的進入到了一個經濟流通的時期。
幾年來,監獄根據上級的要求,對犯人的管理工作也一再細化,要求犯人改造實行“三分”,即,分押、分管、分教育。把暴力型犯罪的集中到一起,財產型犯罪的集中到一起,**型犯罪的集中到一起,以分監區爲單位,分押比例要求達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目的是防止各類犯罪分子混押,會造成交叉感染;就是一毒進監,出監時五毒俱全。我認爲什麼事情有利也是有害的。壁如說,把盜竊的關押在一起,他們如果交流起來,其危害程度會更大,從盜竊手段、經驗交流起來以後作起案來會更精明。搶劫的,會研究怎麼搶安全、搶完後怎麼不犯案;強姦犯都是一些**亢奮的人,同樣會對性感受等進行交流。至於故意殺人罪凡是沒被判處死刑的,百分之百都是間接故意殺人,犯罪存在着一定的偶然性,殺人犯和傷害罪的犯人,我認爲雖然罪刑嚴重,但犯罪惡習不深,基本上沒什麼交流而言,有的是情形所迫;有的是一時衝動,當重刑加深的時候,後悔已晚,按心理學的角度講;人在衝動時,如果把精力轉移一下,剋制幾秒種,平靜平靜心情,考慮一下後果的嚴重性,一般的情況下,暴力行爲就能化解。因此,我對“三分”管理模式並不看好,這是個利弊同在的辦法,或許以後不會太強調這種管理模式的,這只是我個人理解而已。新中國的監獄,受制度等諸因素的影響,也是在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完善。
監獄合餐室開業以來,家裡人都來合過餐,說白了就是在一起邊吃邊嘮嗑兒,交談方便一些外,能感受到一點點溫馨。幾年來,除表姐夫王永林陪同振庫來探監兩次外,合餐室開業以後,母親和妹妹來過一次聚餐。其實,人在難處想親朋,從感情的角度講,人在這種情景下需要的是多一份關心,少一份孤獨。記得94年,大伯家的六哥振民和四叔家的五哥振清來探監一次,血脈親情,雖然沒有帶太多的物品,但讓我感受到了親情的可貴。做爲朋友,前幾年劉連華曾來過一次,這次合餐室開業後,又和振庫來探監了,在餐桌子,沒有太多的語言,而多年的滄桑變故,友情卻顯得越來越濃,也越沉重。俗話說:“遇難見真情”。93年振平被判處死刑,由於火化時,有六、七人,天上下着雨,爲了爭第一爐,志華和其他的死者親屬發生爭吵,險些發生肢體衝突,後被衆人勸開,結果振平排到了第一爐火化,志華一直陪着振庫,把振平安葬後,才離開我家。我離家的日子,振庫、振平都一直把志華當自己的哥哥看待。說句心理話,我感到滿足,儘管平時交往的朋友很多,但人的一生中能真誠的地交下一個真正的朋友就足亦。我和志華是同齡人,同一年上學,走進同一個學堂,走上社會後,又經常地交往。有一次他受人欺負後,找到我,我找了社會上的幾個小哥們幫他出了口氣。85年,他父親與一名司機籤合同,他父親聯繫活,司機出車,一起攬活掙錢,近一年的時間,活幹了,錢沒算回來多少;司機偷偷把車開走了。開到了松嶺區,有他們鄉里的施工點,志華的父親想把車弄回來,理由是司機違約,採取強制措施,志華找我幫忙,我找了20多個小哥們一同到松嶺取車,我們的出現驚動了地方公安機關,公安機關害怕發生流血事件,將車扣留,又進行雙方調解,最後,公安機關出面將車開到加區法院,由法院進行裁定。我幫過志華的兩次忙,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當我幾次處於危困之際,志華都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前頭。
我端起易拉罐裝的啤酒說:“志華,特定的場合,我們不能端起白酒痛飲,是件憾事兒,我們分別了多年也是件憾事兒,但我們的友情卻與日俱增,在危難之際,經住了風雨的考驗,這罐酒所裝的是這麼多年的友情,這麼多年的思念和牽掛,也裝着近十年來我想要對你說的話,來,咱們一飲而進”。
說着,我們碰罐而飲。
志華說:“振嶺,什麼也別說了,你回來再說,我只盼你早點回來,哥們也都有個主心骨。”
我說:“志華,太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以後,咱們就是親兄弟,振平沒了,在家裡你和振庫好好處,有朝一日,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志華最後表示讓我安心服刑,家裡的事兒,他會和振庫商量着處理好,期待着讓我早日回去。
今年正月初九的那天,志華和振庫曾來探監一次,那次,他和振庫原打算找主抓改造工作的楊秀紅副教和熊幹事吃頓飯,當時熊幹事到大慶市他哥哥家裡去了,最後只找楊教一人吃了頓飯。這主要是表達謝意,監區二次把我調回教研室主抓三課教學任務。
事情發生在去年八月十五那天,頭天晚上我開“夜車”整理材料,第二天,我起牀很晚,十點鐘左右,我用鑰匙打開教研室的門,我一眼發現地上放着一個酒瓶子,屋裡還有很大的酒味,犯人喝酒是不允許的,在監內是違紀行爲,要受處分的。主要是怕犯人喝酒鬧事,擾亂監管秩序。當時,我推斷,這酒是犯醫汪榮利喝的。喝完酒沒有把瓶子處理掉。這件事情怎麼辦?我坐在椅子上考慮半天,**把教研室交給我負責,犯醫沒有醫護室,只能臨時安排到教研室裡,如果我向**彙報汪榮利就要受到處分,但以後怎麼辦?同處一室。都是積委會成員,況且犯人改造都不容易。另外,我舉報他,別的犯人怎麼看我,一定說我是“**”。考慮再三,我偷偷地把酒瓶子用毛巾包好打碎,到廁所用水沖掉了,隨後,打開窗戶往外放酒味。中午開飯的時候,汪榮利回教研室吃飯來了。
我說:“早晨,你是不是喝酒了?”
汪榮利:“怎麼地啊?”看得出有很大的敵意。
我說:“你喝完酒,別把瓶子扔地下,這要是幹部來,我這一開門,看到地下有酒瓶子,怎麼解釋啊,是咱倆誰喝的啊?”其實,我說的是好意,只是提醒他們以後別粗心大意的。他卻認爲我是在找事兒。
汪榮利說:“你啥兒意思吧?”
我說:“我啥兒意思,我是想告訴你,以後注點意,喝完酒地上放個酒瓶子,不容易出事兒嗎?”
汪榮利有些生氣地說:“愛咋咋地。”
我說了一句:“好心當成驢肝肺了。”這件事情生了一肚子氣,到了晚上,我也就把這件事件放到一邊去了。由於今天是八月十五,教師們都早早地來到教研室,想打聽一下,晚上是否上課。因爲沒有接到監獄通知。只能正常進行,教師們都坐在教研室一邊聊天一邊等着上課時間。這時,汪榮利回教研室到他犯醫櫃處吃飯,他邊吃邊罵雜,原以爲他罵幾句算了,可他罵起來不停了,一下子把我的氣給勾起來了,滿屋都是教師,你這麼罵雜,不是掃我的臉面嗎?再者說,你違紀喝酒,我沒有傷害你,勸說你,你還發火了。
“你們先出去!”我對教師說,我要教訓教訓他,這段時間他就不太正常。他有個老鄉在三監區當積委會副主任。而楊教沒調來前是三監區的教育幹事。楊幹事這次是提副教後,剛調入四監區的;汪榮利的老鄉找過楊教,讓關照一下汪榮利,前段時間,汪榮利的哥哥來探監,可能到楊教家串門了。汪榮利認爲自己建立了關係改造,尾巴開始上翹了。
我說:“你罵誰呢?”我見所有教師都出屋了,我順手把門插上。
“你想幹啥兒?”汪榮利站起來說。
我說:“幹啥兒!我要揍你!”說完我用手朝起一把椅子開始向汪榮利砸去。
我們兩個人撕打在一起。汪榮利不停地用手撓我的臉部,我先把他推開,一眼看到桌子上有半燜罐的豬頭肉燉粉條,這是他單獨到伙房要來的,我順手把半燜罐菜端了起來,往他的頭上倒去。隨後,我便一頓暴風雨般的拳頭奔他的面部打去,牆上噴了不少的血跡。打了一陣子,也打累了,我回到椅子上坐下。汪榮利也坐在身邊的椅子上喘粗氣,之後,我們誰也沒有說什麼,都開始低頭收拾屋子。我把門打開,汪榮利飯也沒吃,領着病犯去犯區所看病去了。
我組織完教學後,正坐在辦公桌前寫教研活動記錄,汪榮利回來了,笑呵呵地坐在我的身邊,給我點支菸。
我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怕我和幹部說。我看看他說:“怎麼的,折騰夠了?”
他拍拍我大腿笑着說:“大哥們,你真恨啊!”
我說:“是你把我逼的,你說我是好意告訴你,如果我有別的想法就不和你說了,直接就找幹部了。”
他說:“那是,那是,哥們兒,你消消氣。”
我說:“氣早就消了,行了,你把心放到肚子裡去了,我不會那麼做的。”
這件事兒,本該我們倆已經解決了,沒過兩天,積委會主任馮修君到教研室找我尋問怎麼回來兒?我把經過說了一遍,馮修君說:“這小子真不省心。”我問“你聽誰說的?”
馮修君說:“是大拐(大隊門衛犯人,叫王維福)。”
我沒有吱聲。
馮修君說:“這事兒你看我面子,就過去吧,也別找幹部了!這不他老鄉找我了。”
我知道,所謂的老鄉,就是在三監區積委會抓紀律的,馮修君當時是主任,這次是跟着楊教一起過來的,楊教把馮修君調過來,目的是配合他的工作。
我說:“行,這事兒過去就過去了,但你得告訴告訴他,以後這方面注意點,哪兒有公開喝酒的。”
馮修君答應走了。沒想到的是大拐,就是王維福,把這事兒告訴了楊教,楊教剛到四監區開展工作,積委會成員出現這麼大的事,要求必須處理。否則下一步沒法工作。監區研究後決定,廢除汪榮利犯醫的崗位,清除積委會,到三分監區服刑。給我的處分是到一分監區勞動三個月,以觀後效,表現好繼續回教研室改造。臨去分監區之前,熊幹事進來問我:“現在誰能代理教研組組長的職位。”
我問:“楊教沒有人選嗎?”
熊幹事說:“楊教讓我拿人選,我說進監舍看看再說。”
我說:“那暫時就用***代理就行,他跟了我一年多,一些常規教學工作,他也都熟悉。”
熊幹事說:“那就暫時用***代理吧,到中隊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老實呆着就行,別惹事兒。”
我臨走時,把***叫到屋裡,當着熊幹事的面我說:“建國,我先回中隊,好了,三個月後能回來,熊幹事的意思讓你先代理教研組長,我只說一句話,跟我一年多了,長遠地想,你在這三個月的時間時,守好攤兒就行。”
***說:“你放心吧。能快點回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