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屏幕前監視着書房的戰凜親眼見證了戰獄醒來後一系列的暴力舉動,聽到戰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戰凜那顆堅硬的心也像被針刺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一行惚。
記憶中,戰獄顯少稱呼他爲“父親”,斜候他跟戰獄的關係不遠不近,戰獄對他始終抱着敬畏之心,兩父子即使面對面,所談話的內容也十分嚴肅。
長大後,戰獄更是笑稱他爲“禽獸”,他也毫不在意。
但“父親”這個詞,從戰獄的口中叫出來,卻令戰凜感到無比的陌生。
父親是什麼?是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的一份責任。
戰凜猛地搖了搖頭,不行,他要堅定立場,絕對不能放戰獄出去。
戰凜關掉了屏幕,出了客廳裡點了根菸,想把那諧悶都抽走,卻好像沒有什麼用處。
見鬱梓坐了過來,戰凜碾熄了菸頭,卻依舊愁眉不展。
“讓他去吧。”鬱梓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才一字一頓地道。
戰凜猛地扭過頭,“你知道了?”
“路過你書房的時候,看到門被鎖上了,還加了落地鎖,平常除非你在裡面,不然你連門都不關的,而且我也有幾個斜沒看到御天了。”鬱梓很聰明,也許年輕的時候他看不懂戰凜那顆深沉的心,可相愛多年,戰凜再也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
戰凜又點了一根菸,連手都在顫抖,“青爺也許會設下陷阱,喻馳這次太大意了,軍火鑰匙又涉及到你……”
“那天晚上,御天問我,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後來我想了想,他也應該有自己的愛,如果爲了他自身的安全又或者我的安全,而令他失去了喻馳,令他恨我們一輩子,又有什麼意思呢?”鬱梓嘆聲道。
父親,不要讓我恨你。
不要讓我恨你。
恨你……
戰獄通紅的雙眼,不斷地在戰凜的眼前閃過,那道熟悉的沙啞的聲音,也不斷地在戰凜的耳邊響起,戰凜突然緊緊地抱住了鬱梓,勒得他骨頭都在發疼,戰凜低聲道:“不要說了。”
鬱梓果然安靜了下來,他知道戰凜需要時間考慮。
最重要的東西,要送給最重要的人。
軍火鑰匙,是戰凜花了大半輩子一直在守護着的東西,而鬱梓,是戰凜決定要守護一輩子的人,當年將軍火鑰匙送給鬱梓後,戰凜早就認定了這個男人。
他的愛一向強勢霸道,不容人拒絕,所以軍火鑰匙承載着他的愛,戴在了鬱梓的脖子上,那個時候,戰凜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兒子,在他和鬱梓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不打算將軍火鑰匙從鬱梓的脖子上取下來。
那個時候,從沒有想過如今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
戰獄漆黑如夜的雙眸緊緊地盯着窗外的夜色,向嘯恐怕已經行動了吧,以向嘯對喻馳的重視,即使沒有自己的命令,也一定會去救喻馳的。
戰獄拿起放在木桌上的小木鐘,眼睜睜地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前進,心,驀然痛得難以呼吸,他頹然地擡起手,突然用力地將木鐘砸在了厚重的玻璃上,木鐘碎了一地,玻璃映照出滿地的荒涼……
比起戰獄被困在書房裡的無能爲力,向嘯此刻正爭分奪秒地趕去喻馳所在的那間公寓,一路上汗如雨下,他卻不覺得疲累,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喻馳,向嘯渾身都充滿了能量。
可卻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喻馳已經陷入了困境之中。
兩天的時間到了,喻馳眼看着太陽落山,眼看着月亮升起,從希望變成失望,最後絕望。
他相信戰獄,相信向嘯,可隨着時間的流逝,隨着夜幕降臨的腳步越來越近,喻馳漸漸覺得,自己是否已經被拋棄了。
戰獄不會拿軍火鑰匙來換自己,也不會來救自己。
喻馳的手裡捏着兩塊刀片,是趁青爺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從自己身後鋒利的欄杆上硬掰下來的,掰下來的時候鋒利的刀片割破了他的手指,可喻馳卻恍然未覺。
月亮如此殘忍地掛在高空中,明亮得沒有一絲雜質,喻馳的眼中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痛苦,隨即又恢復了淡然。
門果然被人推開了,青爺臉色鐵青地帶着幾個手下走了進來,喻馳向後蜷縮着身體,身上的傷勢因爲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所以有些加重,在這種冰天雪地裡,喻馳因爲之前被淋過好幾次冷水,所以直到現在還發着燒。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腦子在此刻卻十分清醒,一點兒也沒有發燒的那種渾噩的感覺,而青爺就像一隻恐怖的怪物,步步逼近。
“兩天期限已過,你可真有膽子,竟然真敢耍我們,荒郊野外的樹林根本就沒有什麼軍火鑰匙!喻馳,我的耐性已經到達了極限!不是我不肯放過你,是你自己不願放過你自己!把他給我拽出來,扔進砸從頭到腳洗乾淨!”青爺猙獰着臉,得不到軍火鑰匙的他已經痛恨喻馳入骨,在牀上,喻馳也別想好過!
“是,青爺!”幾個手下摩拳擦掌,一臉淫笑地走向喻馳。
喻馳眼中閃過狠光,在第一個人進入到喻馳能夠攻擊的範圍內的時候,喻馳猛地直起身,用腦袋狠狠地撞在了那個男人的腦袋上,“哇呀!”那個男人一陣痛呼,後退了幾步,喻馳也因爲太過用力有點兒頭暈,晃了晃腦袋後機警地盯着他們。
又有幾個男人陸續靠近,喻馳擡起被手銬銬住的手,將手銬
卡在了一個男人的脖子上,向後一拉,將他撞在了自己身後的牆壁上,那個男人甚至死不瞑目。
剩下的人見喻馳這麼厲害,都不敢輕易接近,青爺冷哼:“沒用的東西,連一個行動受制的男人都搞不定!”
青爺上前一把掐住了喻馳的脖子,喻馳雙眼一翻,險些透不過氣來,青爺伸出另一邊手大力一撕,覆在喻馳身上那早已經成爲了破布的衣服不堪重負掉落在地,**出喻馳傷痕累累的上半身。
每一道傷痕卻偏偏像有生命似的,令喻馳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一種禁慾般的美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sm俱樂部裡那些被調教過的玩具,青爺身後的幾個男人眼中都翻騰起了,喻馳絕對想不到,傷痕累累的自己更給人一種可以肆意凌虐的錯覺。
“唔!”喻馳的胃裡翻滾着噁心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了,青爺的力道很大,喻馳用盡全力擡起手,將鋒利的刀片狠狠地插入了青爺的右眼中,血順着青爺的臉頰滴到了喻馳的手上、臉上。
耳畔傳來青爺痛苦叫嚷的聲音,喻馳卻痛快地揚起了一抹冷笑,青爺的手漸漸鬆開了喻馳,捂住了自己的右眼,恐懼地亂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
“青爺……”黑胖子喊了他一聲,青爺猛地轉過身,幾個手下看到青爺的臉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青爺的右眼上還插着一塊鋒利的刀片,竟已經沒入了眼球,只剩下一點邊露出來,而他的右眼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怖的血窟窿。
幾個人後退了幾步,沒想到喻馳這麼厲害,早知道這兩天應該再不間斷地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不應該讓他有休息的機會。
“我會瞎嗎?!賤人,你這個賤人!”青爺轉過身,一巴掌打在了喻馳的臉上,隨即發狂般地踢着喻馳,喻馳卻毫不在意,嘴邊都淌了血,喻馳卻還在笑,“瞎?瞎算什麼?你、死不足惜。”
“給我殺了他!給我殺了他!”青爺咬牙切齒地胡亂指着喻馳所在的方向,右眼傳來錐心刺痛,青爺又不敢將刀片拔出來,害怕他的眼睛真會從此瞎掉。
什麼軍火鑰匙他已經顧不得了,此刻不殺了喻馳,難解他心頭之恨。
黑胖子連連點頭,“是!”
向嘯剛探頭往房間裡看的時候恰好看見黑胖子對着喻馳舉起槍,雙眼驟然睜大,向嘯低喝一聲,右手穩穩地舉起槍,將黑胖子射殺了。
槍聲震動了青爺,一個手下往窗邊瞥了一眼,“青爺,不好!有人來救他!”
“多少人?”青爺急忙問道。
“不清楚,看不見。”
青爺正想用喻馳作擋箭牌,左眼卻剛好看到一顆子彈朝自己射了過來,如果不是他反應快走到了自己的手下身後,倒在地上的人將會是他。
“先撤!”青爺氣急敗壞地道。
幾個人護着青爺離開了房間,向嘯立即迫不及待地翻窗而入,一個箭步來到喻馳身邊,將嘴角還在淌血的喻馳扶了起來,“喻馳,喻馳,你睜開眼看看我……”
也許是因爲身上太疼,喻馳閉着眼睛,令向嘯有種已經失去他的錯覺。
“對不起,我來晚了,喻馳!”向嘯將喻馳緊緊地抱在懷裡,灼熱的眼淚滴在了他的肩膀上,喻馳在向嘯的懷裡微微動了一下,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向、向嘯?”喻馳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名字。
向嘯用力地點頭,鬆開了喻馳,看着他的眼睛,“是我!我來了,你受了好多傷,我應該早點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