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嫿心中怔了怔,她雖然已經對這個名字,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映像了,但是卻也知道,這是母親的侍女之一,想來自己小的時候,定然也沒少得她好處,不然,又怎麼會在聽到她的名字時,覺得格外溫柔呢?
不過,這溫柔之後,卻是與溫柔等同的難過了。恍惚想起出現震動的那日,僧人要往下衝她還攔了攔的事兒,她心中就越發地不舒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自己的緣故,僧人援救不及。
慕容承景看着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從何開始安慰,只是握緊了她的手,希望以此來傳給她自己的力量。蘇雲嫿彷彿感受到了他的心意。轉頭來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兩位施主,故事貧僧已經說完了。兩位若是已經做好準備,不如就早些出去吧。”僧人已經恢復了那種浮於紅塵外的模樣,他眼神堅定又清冽,彷彿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波瀾了。
蘇雲嫿走到冰棺前,深深地望着棺中人,長嘆一聲,“娘,且候候,你想要,終歸都是會實現的。”
說着,她和慕容承景對着那冰棺磕了三個頭。就起身對僧人道,“就麻煩大師再將我們送回去了。”
僧人點點頭,“那我們當快些了,因着前一次的劇烈攻擊,這山其實已經有了隨時都能崩塌的危險。”
慕容承景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看看避過了頂上落下來的一塊小石頭,“你不早說!”
言訖就將蘇雲嫿護在懷中往上面去。
他們才從祭臺下走出來,祭臺之下的那個空間就塌掉了。蘇雲嫿看着那個已經塌掉的空間神色十分複雜,只有那戒色和尚一臉淡然的模樣,“倒是掐住的剛剛好。那些石柱果真只能維持這麼點兒時間。”
蘇雲嫿聞言看向他。
“施主莫誤會,貧僧是讓那個空間多撐了幾日,而非刻意破壞。”僧人道。
“請問大師,您的法號是什麼呀?”這麼長時間,人家都救了自己好幾次了,還這麼大師大師的叫,終歸是不好,所以蘇雲嫿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僧人微微頷首,“貧僧戒色。”
聞言,慕容承景和蘇雲嫿皆是一愣,也就是這個愣神的功夫,兩人都被戒色帶着飛出了那水簾之外,穩穩落在了山腳。
沒多久之後,更是回到了村子裡。彼時,陳小星和夜風都已經有些急了。榮月兒心中十分清楚那和尚是個好人,和張安兩人在屋中圍爐煮茶,簡直淡定的不行。
一見蘇雲嫿和慕容承景歸來,候在屋外的那兩人喜出望外,但是對帶走各自主子的和尚甚爲不喜。
“和尚,你說都不說一句就帶着主子離開是個甚麼意思?!”夜風不爽道。
這話若是陳小星先說倒還說的過去,可從夜風的嘴裡說出來,就差着那麼點兒了。兩人被帶走不假,可慕容承景那是自己貼上去的好嘛。饒是蘇雲嫿,也完全看起來就是自願的。
不過,也不用等誰吐槽夜風,慕容承景就一句話喝退了他,“夜風,不得無禮。這是清涼寺的戒色大師。”
而蘇雲嫿更是對着門
內一攤手,“大師,裡邊兒請。”
眼見着慕容承景和蘇雲嫿都對和尚禮數有加,饒是夜風和陳小星再沒有眼力界,也知道此人不僅是友非敵,還是上賓。
當即又是道歉又是將人往裡面引,而僧人一直都是嘴角噙笑的和善模樣,絲毫都不介意他們的態度。
以入屋子,張安已經泡好了茶水,見紅衣僧人進來,當即便奉茶讓坐,說是要謝他的救命之恩。
戒色讓了讓,終究是敵不過張安熱絡。只能在上首坐了。
喝了會兒茶,大家都緩過來之後,蘇雲嫿就問戒色,“大師,您如今是要何往?”
戒色浮了浮茶葉末,小飲一口後,嘆道:“普佛南歸。”
蘇雲嫿想了想,就笑道,“恰巧我們也是要往南去的,與大師同行可好?”
戒色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繼而道,“貧僧知施主的意思,然,貧僧另有事要辦,恐不能與你們同行。不過,施主也算與貧僧有緣,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便捎信往折花州,天南地北,雖遠必至!”
蘇雲嫿也知道,這個請求多半是不能成的。不過能得了他一個承諾,心中還是高興的,客客氣氣又心情愉悅地換了個話題,將和諧美好的氣氛換了下去。
兩盞茶的時間之後,戒色就要起身告辭了。
臨走之前,蘇雲嫿和慕容承景去送,但也不過送到門口,轉瞬之間,那人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慕容承景望着戒色離去的方向,不無感慨道,“大師的武學修爲如此之高。怕是這大昭千秋之間也不過往返也不過一日一夜了。本王原不信這世上有能隻身日行千日之人,今日一見,卻是信了。”
蘇雲嫿但笑不語,過了好一會才以手肘撞撞他,“行了,回去之後收拾收拾,我們也準備上路唄。”
慕容承景沉吟了一下,淡淡道,“雲嫿,可還是按着計劃的路線麼?”
蘇雲嫿一愣,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笑道,“當然。我們沒有一兵一卒,饒是有心收了小千秋,只恐有心無力。表姐深明大義,而今千秋吞了西樑和燦若,難保不動東面的信和與小千秋,表姐她饒是不願戰,也是非戰不可了。”
慕容承景心道她看的通透,便點點頭贊同了她的話。
由於是隆冬天氣,這不鹹山山腳下的小村莊中的裝扮多是將人裹地只剩下一雙眼睛,也沒有甚麼要不要喬裝的疑惑了。
一行人如約在休整一日之後,就上路了。
啓封城在沂水邊,幾乎是和昊金城平行的一個小城,兩城之間只隔着座羽落山。張安之所以說從啓封城這裡走,概因它離着那隻經商用卻不過王都的秋水道兒近。
從小村出來後,大路分兩邊。一邊往左去昊金,一邊往右去啓封。
有計劃就這點兒好,遇到選擇的時候完全不有猶豫,右邊走妥妥的。可見計劃這種東西,實在是選擇困難症患者的福音。
然,計劃這種東西,也是有死敵的,它叫變化。
就在他們踏上了自以爲麻煩最少、能到
目的地的時間最短的路程後的第三個時辰,他們就遇上了這個計劃的死敵。
也就是說,他們從早上走到了日頭正好的中午時分,距離啓封城還有三五十里路的時候,一行人攤上事兒了。
不,不是殺手。就是普通劫道兒的。
面對烏壓壓一大片披着貂裘,戴着絨帽,個個都五大三粗地只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們的力氣肯定一個頂五個的人。
爲首的人操着一口十分純正的東北腔兒,說出了十分經典的劫道臺詞“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地過,留下買路財。”
儘管蘇雲嫿十分想吐槽一句,大哥您這兒除了幾棵被雪埋住的小草根兒,沒您說的樹啊!這路開的也比較牽強。不過,她還有點兒理智殘存,沒有說出來。
跟劫道兒的講道理,饒是在文明又發達的現代,那也是十分天方夜譚的事兒,更何況是在這個拳頭說話的世界。
慕容承景和其餘幾個男人將蘇雲嫿和榮月兒圍在了中間,愉快地分人數。
“左前方那十一個歸我。”慕容承景面無表情道。
夜風不甘示弱,“右前方剩下的歸我。”
“左後方那十二個都是我的。”張安摸出腰間鐵扇,笑的風流妖孽。
“右後方剩下的……”陳小星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兒,掂量了一下後,眼淚都要下來了,“特麼的二十多個!張大哥,不帶這樣的!”
榮月兒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那一羣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是膿包,陳小星你可真沒用。”
陳小星面上一紅,覺得作爲自己作爲男子漢的尊嚴被深深的打擊到了。並且還是被這個對自己而言十分特別,特別到自己十分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現的姑娘。
“小……小月,我的意思是,我其實比張大哥厲害。”少年摸摸頭,繼而嗷嗚一聲就要朝着那匹扛着斧子大刀的人衝過去。
然而,這才衝了一步呢,他就無法向前了。正鬱悶呢,轉頭一看是蘇雲嫿,頓時改了臉色,“主子,您不用擔心我,我很厲害的!一拳能砸倆!”
說這話的時候,他雄赳赳氣昂昂,模樣英勇極了。還有意無意地瞥只看着張安背影的榮月兒。
蘇雲嫿看着陳小星的視線,心中爲他默哀了一下,語重心長地命令道,“大冷天的,人家出來劫道兒也不太容易。你可千萬莫贏了,輸給他們,給他們點兒心理安慰可好?”
陳小星打了個哆嗦,“主子。您病糊塗了吧?”
話才說完呢,陳小星的腹部就捱了重重一記,轉頭去看,榮月兒晃晃自己的拳頭,“怎麼說話的你?沒大沒小!既喊一聲‘主子’那就要聽從跟從服從,小廝就沒你這般樣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