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九頭蟲提及了天元時的一件舊事,而且他也曾經參與其中,龍女等人卻皆是大吃一驚,蓋因那件事當時鬧起的風波太大了,不知多少大道統、大傳承的道主一列被困其中,從此失蹤,引發了一系列難以言喻的巨大影響,甚至牽連了扶搖宮、靈山寺、滄瀾海龍宮這等秘地,又豈可稱等閒?而最關鍵的,則是誰也沒想過,九頭蟲居然也是當時追逐仙殿的一員,而且他還是當時那一件大事裡惟一的活口吧,畢竟這件事太過隱秘,連天元都無人知曉!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當時既能活着出來,他肯定也能!”
龍女神情也凝重了起來,她咬着牙,冷眼看着九頭蟲。
在這一句話裡,她表露出了對方行無比強烈的信心……
哪怕那青燈門戶裡再過兇險,她也相信方行能逃出來……
畢竟哪怕是曾經那失落的仙殿,都有九頭蟲這樣一個人逃了出來!
既然九頭蟲可以,那方行也一定可以!
因爲在她心裡,方行一直都比九頭蟲要強……
“你不懂得……”
九頭蟲望着龍女那堅定的表情,卻忽然間笑了起來:“你不懂當時我爲了逃出來,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又經歷了怎樣的惡戰啊,呵呵,當時可以說,逃出來的希望最小的就是我啊,我都感覺自己太過幸運了,因爲那靈山寺的老和尚太過假仁假義,不肯全力出手殺生,也因爲扶搖宮的大司徒太過驕傲,不肯與老龍君聯手,更因爲老龍君受到了別人的偷襲……”
他說着,那一張皺紋滿滿的臉上,竟爾露出了一抹年青人般的激動之色:“正因爲種種的巧合,所以他們兩敗俱傷了,所以最不可能出來的我,活着離開了那座仙殿,而他們……呵呵,都是當時的天元除九聖之外,實力最強大的存在,卻一個個,皆成了跪屍……”
說到了這裡時,他眼底忽然涌出了濃烈的譏嘲之意,看向了龍女。
“現在,你還認爲他一定能活着出來麼?”
“哦,呵呵……他確實是有希望出來的,只要他能夠幫助仙殿殺掉其他的冒犯者!”
一邊聲音低低的說着,他一邊笑了起來:“但如果他那樣做了,他還是你認識的他麼?”
“這……這怎麼可能……”
龍女臉色忽然間犯白,聲音顫抖,內心也不由得恐慌了。
說白了,此前她喝斥自己的弟弟敖烈,讓他跟着方行進入那青燈門戶,原因除了她所說的敖烈乃是龍君,不可虧了道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明白當時那種情況下,敖烈若與九頭蟲較量,必死無疑,而且她也確信,能夠對付九頭蟲的,只有自己的夫君方行!
因此她讓敖烈去救方行出來,其實是爲了護住敖烈!
對於方行,她很有信心……
若是敖烈與九頭蟲相拼的話,那麼龍族沒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但如果是將這一切都賭在方行身上的話,那麼她相信,無論是多麼絕望的情況下,成功的可能性都能達到三成!
但在這時候,聽了九頭蟲的話,她那一口氣,也有些鬆泄了!
自己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她沒有想到,這仙殿裡面,竟然是這樣一種模樣。
九頭蟲雖未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她已經聽明白了,誤闖仙殿之後,原來是這樣一種下場,那就是所有的冒犯者,都要彼此殺戮,最終只能活下來一個,當年的九頭蟲,便是因爲撞了大運,在一羣強者彼此殺戮,兩敗俱傷之後,才成爲了惟一的倖存者,活着逃了出來,而他隱瞞了這個秘密的原因也就非常明顯了,他根本就不敢說出來自己當時都做過些什麼……
而如今,方行與敖烈等人,赫然也面臨了這樣的局面!
如果,方行非要殺掉其他人才能活着出來的話,那自己的弟弟豈不是……
龍女心底,忽然涌出了一陣悲涼!
她確實的發現了,九頭蟲的話說的沒錯,那座青燈門戶,本身便是一方絕地!
只有絕情絕義絕性之輩,纔有可能從裡面出來!
但她所知道的,方行不是,她的弟弟也不是……
那麼他們,又怎麼可能出得來?
……
……
“這一類的傳承之地,我……曾經見過!”
此時太虛之域內的方行,在聽太虛寶寶說過了此傳承之地的特點之後,卻也略略的怔了一下,而後忽然間靈機一動,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的某個存在,眉頭忍不住沉沉的皺了起來!
“這可是仙人王的傳承,你怎麼可能見過?”
太虛寶寶聽了,卻是大吃一驚,頗有幾分狐疑的看向了方行。
“確實見過的,而且還在裡面走了一遭兒,坑了點東西,然後逃了出來……”
方行卻是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一邊沉沉開了口,愈來愈確定了。
“你還曾經進去過?”
太虛寶寶更懵了,望着方行的眼神無比的古怪。
“那當然了,進去了不只一趟呢……”
方行莫名感覺有些得意,瞟了彷彿見了鬼一樣的太虛寶寶。
“沒道啊……”
太虛寶寶急了眼,過了半晌,才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你當時什麼修爲?”
方行一聽這話就更得意了:“告訴你我當時可厲害了,足足有靈動八重的修爲呢……”
“靈動境,那是什麼鬼?”
太虛寶寶怔了一下,居然不知道靈動境是什麼意思。
“這你都不懂,就是築基之前,開始吐納靈氣的時候……”
方行解釋了一下,太虛寶寶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那時候,你連元嬰也沒有?這就是了,這等傳承,不到元嬰,不可能引動他的反應的,對於它來說,連元嬰都不到的你,估計也就只算只小螞蟻罷了,不過就算那傳承之內的遺志注意不到你,但肯定也有其他的禁制的,你能活着進去還活蹦亂跳的出來,也真算是奇事一件了,只可惜,對現在沒什麼幫助啊……”
“確實有其他的禁制,那陰禁鬼奴很厲害呢……”
方行嘀咕了一句,也不怎麼在意,轉頭向周圍看去:“不過真是死局麼?不見得啊!”
“如何不見得,你馬上就知道了……”
太虛寶寶帶着一種絕望般的表情,轉頭向那仙台之上看去。
“尊主……”
“方師兄,你有沒事?”
卻也就在方行有些沉吟的向那仙台看了過去之後,忽聽得背後有人叫喊,轉頭一看,卻是略略一怔,赫然看到那一塊一塊殘缺的大陸上,正有十數道人影趕了過來,一看之下,便已然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倒有些感動,笑罵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那些來人,赫然便是追隨於他的論道者以及鹿叟等人了,方行倒是沒想到,這些人竟會跟着自己進入青燈門戶,很明顯,他們是放心不下自己,進入此間來幫忙的了。
“你被勾進了這詭異所在,兇吉不定,我們又怎放心得下?”
鹿叟快速趕來,沉聲開口,倒讓方行心底微暖。
“完蛋了,這回估計更麻煩了……”
太虛寶寶卻喃喃自語,表情古怪,活像是見了鬼一般。
“太虛門開,有緣者入……”
“擇其善者,傳吾大道……”
那縹緲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與此同時,道臺之上,赫然有縷縷仙氣凝聚,卻化作了一個身披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模樣,那聲音正是從他口中傳出來的,看起來,他雖只是虛影,身上卻帶着一種難以捉摸的道蘊,異常渾厚,隨着聲音響起,自他身上,卻已經分出了數道仙光,一點一點纏繞在了場間諸人身上,而後消失不見,種種一切,端得難言之神奇……
與此同時,一抹道痕也就印在了方行等人的心底,蘊含了大量的信息。
“既入此門,則有望獲吾之傳承……”
“既窺吾道,則身魂皆隨吾意處之……”
“吾之道法,可驚天地,可蕩乾坤,非有緣者、有心者、有能者不傳……”
“傳承吾道,便可以太虛徒之名行走寰宇,未傳吾道者,則永爲虛奴,待吾子現世……”
“大道五十,可遁其一,吾心隨天地,冒犯天威者亦可留其一……”
種種詭異至極的話蕩在了方行的心海,一時使得方行的臉色變得愈來愈難看了起來。
就連闖進了這裡來的鹿叟、文先生、論道者等人,臉色也皆變了。
他們顯然也沒想到這門戶裡竟會有這樣的詭異規矩,一個個神情皆是大驚……
方行沉默半晌之後,已經忍不住了,忽然大聲道:“什麼破規矩,你這完全不講道理啊?”
太虛寶寶則似哭似笑,滿面無奈:“說這個還有什麼用?主人的神魂靈性則已散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他的一縷魂魄,那可是隻會執行他的意志的死物啊,如何跟他講道理?”
方行聽了大急,緊緊的捏起了拳頭:“這他孃的不接他的傳承,還出不去了?”
“能出去!”
太虛寶寶有氣無力的回答:“一是等真正的太虛傳人來了,以主人的身份釋放我們,以虛奴的身份重現於世,二是執行主人的遺意,他的傳承太過重要,傳人出現之前,不可現世,所以所有的冒犯者都要甘心留在這裡,但看在天道的面子上,他可以放走一個,只要那一個人可以幫助他鎮壓其他冒犯者,就可以出去了……簡單來說,我們所有人裡,只能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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