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踢掉他的眼鏡。
看到他一隻眼珠子生生被踢出來。
曾經不可一世的匪徒,他疼得在地上滾都滾不動,驚懼絕望,就像一條軟爬蟲似的。
他恐懼得幾乎暈過去。
這女人力氣不大,可是,她是醫生,精通人體結構,每一下,都是踢在關鍵部位,往死裡整。
“狗爬呀……你不是喜歡狗爬的嗎?你先爬給我看看如何?”
她將金色的狗鏈子,扔在他的頭上。
偉大的上帝是怎麼教導我們的?
慈愛的人,你以慈愛待他
怪癖的人,你以彎曲待他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米寶,一腳又踢在他的腰上……
他疼得後悔自己出生到這個世界上。
更後悔自己沒有提前砍斷這個女人的大腿。
可是,他已經永遠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
就在這時,外面的門開了。
米寶順手拉過桌布劈頭蓋臉捂住他,一側身,躲在一隻大花瓶後面,看到兩名荷槍實彈的匪徒衝進來。
“老大,不好了,有人闖進來了……”
米寶默不作聲。
兩人沒得到迴應,意識到生了變故,互相使了個眼色,背靠背舉着槍就衝進來。
“老大……老大……”
咣鐺一聲,花瓶碎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槍聲響了。
米寶就地一滾,立即滾出門去。
子彈,擦着她的頭皮,劇烈疼痛。
就在這時,樓下一聲巨響。
房間忽然劇烈震顫,窗玻璃嘩啦啦的碎裂,好像發生了巨大的地震一般……一時,濃煙四起,彷彿不知多少人闖進了這棟神秘的別墅。
有急促的腳步聲,米寶不分敵友,倉促推開對面的一道門就跑進去。她跑到窗邊,往下看去,但見下面數十名武裝分子,團團持槍,彷彿是跟闖進來的人發生了激烈的火拼。
真沒想到,這裡的戒備竟然如此森嚴。
有人在推門。
她不知來人是誰,也不知那人是否頂得住,只急得團團轉——跳窗死路一條,可不跳,出去照樣被子彈射死。
又是一陣劇烈的震顫。
米寶站不住,整個人往後就倒。
門也被衝開了。
有人大喊:“米寶……米寶……”
她聽得這個聲音,完全傻了,雙腿顫顫,幾乎站立不穩:“大叔?是大叔嗎?”
“傻瓜,快跑……”
槍聲再次響了。
她只看到強森的大手猛地一推,自己順着樓梯就滾下去――很短的一截樓梯,很顯然,是他算好的,這也正讓米寶避過了一梭子猛烈的子彈。
“大叔……”
“我沒事。”
她爬起來,躲在樓梯後側。
“快跑,出門往左,花園盡頭是一片叢林,沿着走道,叢林盡頭有人接應你……”
她也不敢再多話,沿着樓梯就往下跑。
跌跌撞撞的剛奔出大門,身後,槍聲再次響起。很顯然,大樓內,激戰非凡。
她情知自己留下也只是累贅,只是一個勁的跑。
可是,風吹來腳步聲,狗叫聲,以及奔跑過來的匪徒的吆喝聲。
別無遮攔,她無法躲藏,心內慘然:我命休矣。
看樣子,這條小命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危急之時,忘了怎麼逃命,只東張西望,忽然又反身正對着大門,反正都要死了,竟然想看看強森是不是跑出來了。
震耳欲聾的一聲爆炸,她眼睜睜的看着濃煙裡,一個蒙面的匪徒端着槍就瞄準了自己。
她要逃跑,可是,雙腿已經徹底癱軟。
一子彈射來,她福至心靈,身子一蹲,往旁邊滾去。
可是,剛爬起來,子彈跟長了眼睛似的,又飛過來。
濃煙瀰漫裡,也分不清楚方向,匪徒們只是胡亂掃射。
“米寶……是米寶嗎……”
有人一把將她推開,只聽得嘭的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中槍倒在了地上。
煙霧更濃,她根本看不清楚,只亡命地往前奔。
左轉,左轉,她默唸強森的交代,本是個方向感極強之人,可是,慌亂之下完全失去了分寸,就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終於,看到花園後面茂盛的樹林,一條小徑伸向裡面,兩邊都是高大的參天古柏。
她奔過去。
密林裡,藏獒狂吠。
她停下腳步。
心驚膽顫地看着一頭巨大的獒犬,奔出來。
獒犬張大嘴巴,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尖利的牙齒,彷彿一口下去,能生生把人的脖子給咬斷。
她雙腿發顫,也顧不得後面的追兵,扭身就跑。
可是,獒犬已經撲上來。
“米寶……”
有人一把將她抱住。
那獒犬整個就撲在了那個人的背後,抓住他的肩膀,生生地撕下一塊肉來……
血肉模糊了米寶的眼睛。
她不知道那人的死活。
但覺一股氣流衝過來,自己被扔出去老遠。
她掙扎着又爬起來。
那人猛吼:“快跑……”
她扭頭就跑。
後面有吶喊聲:“快追……”
“快,分頭追……千萬別讓人跑了……別留活口……”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也不知跑出去多久,居然看到前面有一輛摩托。
她喜不自勝,奔上去。
就在這時候,左邊有人從斜地裡衝出來,先看到摩托車,大喜過望:“米寶……快……快點……”
她差點摔倒在他懷裡。
剝開紛亂的頭髮,這一次,看得分明。
竟然是歐舒同。
他一瘸一拐,左側肩頭鮮血如注,也不知被什麼撕掉了一大塊肉似的。鮮血順着他的左邊手臂往下滴。他渾然不覺,十分高興:“米寶,快點……快……”
可是,她死死盯着他。
因爲,她看到他面前那輛尚未熄火的摩托車。
要是有了這輛摩托車,立即就可以衝出叢林——而叢林盡頭,有一輛車等着接應。
“米寶……快……快點”
他的一隻手,已經伸向摩托,眼看就要騎上去。
米寶心內震駭――要叫這男人把摩托搶走了,自己就失去生路了。
“米寶……”
他右腿膝蓋一彎曲,人便跪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
她那一腳,正好踢在他膝蓋的穴道上,那麼精準。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飛奔上摩托車,一踩油門,發出很大的響聲,摩托車嗚嗚地就衝出去,只留下歐舒同在一旁乾瞪眼……
終於,背後的槍聲徹底消失了。
摩托,也衝出了密林。
米寶熄火,整個人虛弱得幾乎從摩托車上摔下來。
旁邊,一名壯漢伸出手,穩穩地扶住她。
“米小姐……”
此時,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也消失在天際,只剩下一片血紅,籠罩着無邊無際的蒼穹。很快,天就要黑了……
終於,叢林裡傳來奔跑的聲音。
“大叔……是大叔嗎?”
“米寶……”
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站直了,迎着樹叢小徑就飛奔過去。
那雙有力的臂膀張開,她本能地一頭就奔過去,牢牢地撲在他的懷裡。
四周,一片死寂。
這一刻,終於覺得安全了。
“傻瓜……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她靠在他懷裡,只是抽泣。
被綁架的這些天,哪怕斷指的時刻,也沒有掉過一滴淚,可現在,淚如雨下。
強森大手輕輕拍她一下:“好了,已經好了,現在起,什麼也別怕了。”
……
隔着樹叢,看到對面紅了半天天空——一把大火,將那棟富麗堂皇的別墅徹徹底底陷入了一堆灰燼。
零落的槍聲,也徹底消失了。
好一會兒,兩名特工才攙扶着歐舒同奔出來,他看到衆人,想要站直身子,可是,一隻腿伸不直。
強森點點頭,算是招呼。
歐舒同看看他懷裡抱着的女人,神情有點尷尬。嘴脣抖了抖,沒有發出聲音。
可是,米寶根本沒注意到他。
“好了,人到齊了,出發。”
強森一把抱起她,就往車上走。
歐舒同一瘸一拐的追上去。
可是,強森已經抱起人,拉開車門,然後,迅速關了車門。
“強森先生……”
強森一揮手:“回去再說。”
他閉嘴,眼睜睜的看着強森的車子率先離去。
李軍衝上來,“天啦,歐少,你怎麼傷成這樣?”
他背心被撕掉了一大塊肉,腿上中了一槍,就跟血人似的。
“歐少,你得趕緊去醫院,否則,失血過多就不妙了……”
他面如金紙,雙腿一顫,人也徹底委頓下去。
車子,一路飛奔。
米寶歪在座位上,腦子裡一片混亂。心情一旦徹底鬆懈,整個人就崩潰了。
“米寶……米寶……”
她一笑,想要坐起來,可一下暈了過去。
強森抱起她,這才發現,她的後背鮮血淋漓,也不知道是被碎玻璃劃傷,還是在地上滾時被玻璃刺入……
司機轉過頭:“老大,按原計劃返回?”
他沉聲:“就近找地方安置。”
……
米寶沉睡在黑甜的夢鄉里,醒不過來。好幾次,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就像被什麼粘住了,而四肢更是怎麼都擡不起來。她心內駭然,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壓牀?
明明聽得到腳步聲,也有人在一聲聲喊:“米寶……米寶……”
她張了嘴巴,沒法應答。
甚至要伸出手,求助——這時候,有人拉自己一把就好了,那樣就可以躍起來了。
可是,沒法。
她坐起來。
反反覆覆的鬼壓牀,她頭一歪,又繼續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