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看着自己的手機在半空裡跟跳舞似的飄忽,本來已經嚇傻了,忽然聽得當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她以爲是自己花了眼睛,立即去撿起來,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了?”
立即眨眨眼,彷彿眼冒金星:“我是不是太累了花眼了?”
左看右看,沒發現任何異常,拿起手機就出去了。
米寶沮喪地坐在地上,心想,完了完了,自己簡直沒有別的辦法了——難道就這麼冤死了嗎?
正在這時,聽得一陣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慢慢地,近了,很輕,彷彿故意壓抑着一般。
她急忙站起來,警惕地走到病牀牀頭,生怕人家踩着自己。
門開了。
居然是於珊珊。
但見於珊珊直奔病牀前,彷彿非常非常意外的樣子,仔細看了病牀上的人幾眼,才長嘆一聲:“米寶,你爲什麼偏偏在這時候出事呢?唉……”
米寶很驚訝,難道出事還要講究個時間?
“米寶,你也真是可憐。看樣子,是活不成了。早知如此,當時我真不該讓你去照顧表哥,還不如就讓你早早去國外算了,也許,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一怔。
這便是命中註定?
如果當初沒去照顧強森,她的確是早早去了美國。可是,就是這麼一念之差,於是,什麼都不同了,不是嗎?
於珊珊彷彿在自言自語:“本來,明天我們就要去拍婚紗照了,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表哥去哪裡了。唉,米寶,你可真是把我給害苦了……”
米寶不以爲然,這能怪我嗎?
於珊珊站了幾分鐘,慢慢出去了。
米寶跟着她一起出去。
在走廊上,她撥打了手機,米寶立即貼上去,果然,她的電話是打給強森的。
“表哥,我們明天要飛去大溪地拍攝婚紗照,你準備好了嗎?今晚有幾個朋友相約,你來一趟吧,我們等你……”
米寶急於聽到強森的答案,更靠近於珊珊,只聽得電話那端,傳來強森的聲音,非常沉靜:“姍姍,我很抱歉……”
於珊珊沉默了。
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姍姍,我恐怕這段時間都走不開。至於婚紗照,以後再說吧……”
於珊珊反問:“什麼時候再說?”
強森沉默了一下:“我暫時沒法回答你,很抱歉……”
“以後是什麼時候?一週?一個月?還是一年?”
強森還是淡淡的:“這段時間,你和閨蜜們去度度假散散心吧,我的確走不開。”
於珊珊徹底炸毛了:“有什麼走不開的?不就是因爲米寶出事了嗎?可是,表哥,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米寶是歐舒同的妻子,縱然是出事了,也一直有歐舒同在奔走,追查真兇什麼的。根本輪不到你出什麼力氣,不是嗎?”
對面,很久沒有聲音。
於珊珊的臉色也變了,很顯然,她很後悔自己衝動之下這麼說話,可是,她只是死死咬着嘴脣,臉色很難看,倔強地,跟他僵持着。
半晌,對面才傳來強森的聲音:“我只是要找出真兇而已!畢竟,她出事,也是我害的。要是她不爲我逗留那麼長時間,根本不可能有這場災禍……”
“僅僅是因爲感到抱歉?表哥,難道你就沒別的想法了?”
強森的聲音更淡漠了:“不管我有沒有什麼想法,我都不能讓米寶白死!”
“哈,你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爲她四處奔走?難道沒有人爲她奔走嗎?表哥,你這樣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了?”
“姍姍,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我沒意思?是,我沒意思!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明白你的意思吧?表哥,你也真是夠了,要是你覺得我沒意思,何必那麼勉強答應跟我結婚呢?難道是有人拿着槍放在你脖子後面逼着你?”
於珊珊憤憤的:“你答應了,又出爾反爾,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是出爾反爾……”
“還不是出爾反爾?她的事情重要,難道,我們拍婚紗照就不重要了?一個女人一生中能結婚幾次?我期待了那麼久,什麼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可是,你一句話,就無限期地延遲了。你要我等,等多久呢……”
“小寶,她沒有別的親人,總不能白白被人這麼害了……”
“哈,小寶,小寶……叫得多親熱……既然那麼愛她,又爲什麼要分手呢……當初爲什麼要答應我爸爸跟我訂婚了?呵,現在才一副情聖的樣子,很好玩嗎?表哥,原來,你也是這麼虛僞的一個人?”
“……”
於珊珊滔滔不絕,口不擇言,很顯然,她和強森並非是第一次發生爭吵了。
米寶想,也許,那天她在什麼酒吧或者俱樂部里約了朋友等強森,強森沒去時,已經把她給徹底惹惱了。
這個大小姐,原來脾氣這麼大。
米寶以前一直居然還以爲她是個溫順之輩。
也很可能,她以前一直是公主範兒,畢竟,大家千金,長得也漂亮,家世好,學歷好,相貌好——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人家捧着她,讓着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冷遇?
所以,受到了冷遇,也才分外的不能忍受?
她一直在咆哮:“表哥,你就給個確切時間吧,好,我等你!可是,你總要告訴我,到底哪天出發!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行不行?”
很顯然,她還是在盡力壓抑自己,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我知道你爲了她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我可以讓你再呆三天。但是,這時間不能再延後了,因爲我們要去拍攝婚紗的地方,開滿了一大片紅花,此時正是紅花盛開最旺盛的時候,要是延遲個十天半月的,花期就過了,就再也拍攝不下那裡的美景了……我十五歲時,曾經參觀過那片美麗之景的紅花地,當時就決定以後要是結婚,一定要在這裡拍攝婚紗照,如果今年拍不了,那……”
這次,就連米寶都有點同情她了。
一個女孩子,要是十五歲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在一個浪漫的地方拍攝婚紗照,可到了臨時,又拍不成了,這一推遲,就要明年了——那她心底肯定不好受。
她倆的婚期應該在明年之前——花期卻在明年之後——
沒有先結婚,後拍攝婚紗照的道理,不是嗎?
她很好奇,強森到底怎麼說呢?
一直都是於珊珊在咆哮。
但聽得強森終於開了口,他慢慢地,也不憤怒:“好了,姍姍,我還有事情……再見。”
然後,米寶聽得電話對面,一陣忙音。
天啦!
於珊珊這次是徹徹底底炸毛了。
這個強森!
居然沒有半句解釋,直接就掛了電話。
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是這種態度?
她立即又去撥打強森的電話,電話通了,於珊珊冷笑一聲:“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米寶的事情你真是全部攬上身了?她出事是你害的?也就是說怪我了?對,當初是我非要把她留下來,堅持讓她來照顧,陪伴你。可是,就是那半個多月,就能改變什麼?就改變了她的命格?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人,要出事,無論如何都要出事。坐飛機,飛機會掉下來;坐輪船,輪船會翻;哪怕是呆在家裡哪裡都不去,也可能遇到毒氣爆炸、地震、火災……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如果你非要去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就呵呵了……”
米寶一默。
這話好殘酷無情——可是,居然挺有道理的,不是嗎?
如果命中註定不享長壽,那真是什麼都阻擋不了的。
“你非要把事情攬在身上,我看,你無非是看到米寶離婚了,又打什麼主意了對吧?只可惜,今天我已經去看了她,她根本沒希望了,無非是一個活死人而已……”
強森冷冷的:“你去看她幹什麼?”
“哈,你問我看她幹什麼?你都能去看,我爲什麼不能去?又不是我害她,而是她自己出了事情。雖然,我也很同情她,要是能爲她的死而復生做些什麼,我也會做。可是,她根本沒救了,不是嗎?”
“她還沒有死!”
“沒有死也差不多了!表哥,你不能爲了一個快死的人,辜負一個活着的人……”
電話,又斷了。
這次,於珊珊反覆撥打,手機裡傳來的是: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強森,連手機都給關了。
於珊珊氣得把手機用勁地砸在牆上,但是,手機質量也許是太好了,居然安然無恙,她撿起來,又開始拼命地撥打,彷彿,非要和強森理論出一個是非曲直。
看吧,女人要是瘋起來,那可不得了。
無論是千金小姐還是市井潑婦,都沒什麼兩樣。
但是,米寶無心關注她到底要怎麼找強森算賬。
她記得看過一個故事,據說一個軍官,在二戰時期被雷電擊中。回家養好後,移民到澳洲,有一天在花園裡,又被雷電擊中。兩年後,他好了,到公園散步,又被雷電擊中導致全身癱瘓。他死後,應該就安然無事了吧?可是,不多久,他的墓碑又被雷電擊中了。
米寶想,自己難道也是這麼一個糟糕運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