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縣被破,這是趙韙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
張遼來的太快,而且動手也太果決了一些,幾乎是察覺到龐樂後就立刻動手,都沒停留的,否則龐樂不可能連反應的時機都沒有就被張遼打了個殘血。
兵敗是小,但涪縣丟失卻是大事。
看着灰頭土臉回來的龐樂,趙韙真想一腳踹死他!
從結果來看,若不派龐樂出去,可能涪縣都沒這麼快被破,就是因爲龐樂被張遼一戰擊敗之後,張遼順着潰兵摸入了涪縣,纔是涪縣被攻破的真正原因,這點從涪縣潰軍那裡已經瞭解到了。
“那張遼有多少兵馬?”綿竹關上,看着灰頭土臉的龐樂,趙韙終究是按下了怒氣,沉聲問道。
“與末將兵力差不多。”龐樂有些底氣不足的道。
“差不多是多少?”趙韙一拍桌案,怒喝道。
“兩……兩三千~”龐樂被嚇了一跳,脫口道。
從當日張遼突襲時兵馬的規模來看,大概就是這個範圍,不過話一出口,龐樂臉上頓時露出尷尬之色。
“你管這叫差不多!?”趙韙被他氣笑了,終於忍不住將他一腳踹倒在地,本是想借龐樂和李異這兩個部下連成一線,多控制一些兵力,誰想龐樂這兵權還沒捂熱呢,便被張遼打成了光棍兒一杆,不但讓李異身陷困局,更讓趙韙不得不提兵來到綿竹關,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事。
涪縣必須奪回來,否則糧道不保,李異那邊糧草一盡,怕是立刻便會兵變,劍山防線必定崩潰!到那時,呂布大軍再無阻礙,蜀中基業可就危在旦夕了!
這基業可不只是劉璋的基業,還有他們這些蜀人的基業,呂布新政之下,誰願意家族受損?若不願接受新政,那就只能跟呂布抗衡。
看看關中士族當初的慘狀吧,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呂布擋在外面進不來,這一仗,對蜀人來說是必須打的。
“立刻點兵,隨我前去攻打涪縣!”看着被踹倒的龐樂,趙韙冷哼一聲道。
“喏!”龐樂就地一滾,站起來,唯唯諾諾的對着趙韙答應一聲,轉身前去點兵。
另一邊,張遼攻破涪縣時,張任曾協助涪縣令抗敵,城破之後,張任理所當然的又被擒了。
看着眼前的張遼,張任也有些無語,兩次都是被此人生擒,都是張家人,不會是犯衝吧?
“將軍願降否?”張遼看着張任,隨口問了一句。
“癡心妄想!”張任脖子一梗,冷然道。
“那就走吧。”張遼看着張任,其實也挺頭疼的,呂布放張任可沒安好心,就這麼被自己抓了,那呂布這步棋是不是白走了,所以張遼決定,還是放張任回去。
張任:“……”
又是這招,沒完了是吧?
想想當初被呂布釋放後,連嚴顏都對自己心生戒備,張任心中就是一陣窩火,男人大丈夫,大家能不能正正經經的打?非要搞這個?
他算是看清了,之前被呂布放走就百口莫辯,現在再這麼被放回去,他就是渾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不行!”張任怒道:“我敬將軍乃英雄,將軍卻屢屢折辱於我,這是何道理!?”
張遼茫然的看向張任:“我何時折辱於你?”
從頭到尾,大家都沒說過幾句話,至於折辱更是犯不上,放人還放出錯來了?這人……沒事兒吧?
沉默片刻後,張遼看着張任道:“既不投降,又不願離去,將軍意欲何爲?”
“我……”張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你砍了我吧。
沒這道理,張遼願意他也不願意,螻蟻尚且偷生,也沒發生什麼原則性的事情,爲何要去死?
許久,張任方纔憋出一句:“既然敗於將軍,將軍何不擒我入獄?”
張遼:“……”
活了半輩子,第一次有人有這種要求,當真是日子久了,什麼事兒都能遇上。
看着張遼關愛智障的目光,張任有些無地自容,這話說出口他都嫌丟人,哪有人提這種要求的?但他能如何?現在被放回去,鐵錠被人懷疑。
“將軍莫要玩笑。”張遼忍不了了,直接命人將張任趕出涪縣。
接下來兩日,張遼一直在涪縣安撫百姓,同時將俘虜看押起來,呂布這邊是以拿下蜀中爲目的,所以不必要的情況下,儘量不殺俘。
同時,張遼還派出大量的斥候探馬探聽各方虛實,以及那綿竹關是否運來糧草,涪縣雖非險要之地,但糧草要送去劍山大營,這裡算是必經之地,就算繞開涪縣,也饒不了多遠,所以張遼派出大量斥候四處打探。
三日後,綿竹關方向傳來動兵跡象。
“將軍,我軍兵少,涪縣也非險關,只憑這些人馬,涪縣恐怕守不住啊!”閻圃得聞斥候探得的消息後,憂心忡忡的看着張遼,他們這邊兵力不足三千,後援暫時怕是來不了,徐晃那邊還在被圍攻,糧草都是涪縣以及龐樂潰兵中搶來的,如今綿竹關發兵數萬來攻,他們拿什麼去擋?
張遼看着地圖,涪縣因涪水而得名,此處涪水環繞,敵軍要想攻城,必須渡過涪水,當即看向閻圃道:“先生,賊軍要攻涪縣,必渡涪水,我軍兵少,賊將必以爲我不敢分兵,但我偏反其道而行之,令八百精銳出城,伏於涪水南岸,先生則率部謹守涪縣,賊軍渡河之際,我半渡而擊,先生以爲如何!?”
“八……八百!?”閻圃愕然的看向張遼,是沒聽清楚探馬來報嗎?人家那邊幾萬人過來,你八百人就想破敵?這是看不起人家嗎?
猶豫了一下,閻圃道:“將軍,趙韙也是蜀中名將,名聲不在嚴顏之下,昔年劉焉能坐穩蜀中,此人功不可沒,不可輕視!”
“我並未輕視。”張遼搖了搖頭:“但若只是死守,我等必死無疑!此時你我也只能出奇制勝!”
就涪縣這地形,若按照常規守法,他們三千人不到,人家幾萬人過來,守是守不了多久的,必須出奇纔有機會制勝。
閻圃也知此理,忍不住道:“不如棄守涪縣如何?”
反正也只是斷敵糧道而已,是否拿着涪縣,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先生。”張遼看着閻圃,知道他對自己沒有信心,突然笑道:“你只知那趙韙乃蜀中名將,但先生可知,遼昔日縱橫西域,十萬胡軍亦未曾在我手中佔得半點便宜,更生擒烏孫國主,先生以爲,趙韙比之大宛、康居、烏孫如何?”
閻圃聞言有些無言以對,平日裡張遼看起來並不銳利,但此刻卻是展現出罕見的強勢。
張遼計議已定,也不再廢話,當即讓閻圃謹守涪縣,自帶八百精銳趁夜渡過涪水,藏於涪水對岸的矮山附近,靜待蜀軍來攻。
蜀軍是在張遼這邊得到消息的第二日抵達的,涪縣距離綿竹關也不過百里之遙,趙韙並未盲目攻城,而是先派了一支人馬渡河過去查探四周。
“將軍,敵軍城門緊閉,城外佈置了不少陷阱!”龐樂來到趙韙身邊,躬身道。
“看來那張遼也不過徒有虛名,涪縣並非險要,以寡敵衆,竟然還想死守!”趙韙聞言,對張遼不免生出幾分輕視之心,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出涪縣,然後遊走截斷糧道,雖然那樣一來會更困難,畢竟人生地不熟,最終的結果,就是被逼退,撤回閬中,但也比死守涪縣等死的好!
當真愚不可及!
想到這裡,趙韙當即命人渡河,準備攻破涪縣,而後將張遼生擒,也讓那呂布看看,蜀軍並非無用。
張遼倒是沒有急着進攻,他這支人馬雖然不多,但攜帶的可是最好的兵器,光是連弩就有兩百架,趙韙就是想要破城,也不是說破就能破的。
那邊趙韙大軍渡河後立刻便對涪縣展開攻勢,但城中守軍的反擊卻強的恐怖,根本不像是不到三千人的守軍,這人數至少得翻一倍!
但這怎麼可能?真有這麼多人,他們的糧草怎麼運?
尚未渡河的趙韙此刻再無疑心,立刻命龐樂渡河去指揮攻城,而他則繼續指揮大軍渡河。
便在此時,張遼終於動了,他敏銳的察覺到,趙韙對四周再無戒心,一心渡河,這個時候,也是張遼出手的最佳時機。
八百將士在數萬大軍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一開始,趙韙甚至沒有察覺這八百人的靠近,而且張遼是從背後殺出,蜀軍根本沒有防備,只是一個衝鋒,便輕易的突入了蜀軍軍陣,直到此刻,趙韙方纔反應過來,連忙命人攔截。
只是這個時候,蜀軍都在準備着渡河或正在渡河,對後方毫無準備,趙韙就算下令攔截,命令一時間也沒能傳達到底層,而張遼卻是輕騎突進,幾番衝突之後,已經連破數陣,直奔趙韙中軍帥旗而來。
“結陣,禦敵!”趙韙也不是庸碌之輩,此等時候,仍舊保持着冷靜,眼見張遼殺來,趙韙暫時放棄對外圍的指揮,只要中軍不亂,他就還有機會將這支人馬給攔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