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嗎?
好像沒有,畢竟與侯成之間的上一次見面已經是百多年前了,再濃的感情也早就淡了,也就呂布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換個人,恐怕對方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
但正因爲忘不掉,所以在看到奄奄一息,已經活不成的侯成時,那往日的一幕幕,大家縱馬塞外,快意恩仇的畫面開始不斷涌現,心不痛,但莫名的悲涼感和失去的遺憾感縈繞在心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般強烈的情緒了。
赤兔馬似乎體會到主人的情緒波動,四蹄如飛,以驚人的速度衝向顏良大軍的方向。
而此刻不但顏良已經將軍陣集結的差不多了,就連曹軍這時也在附近列陣準備攻城了,看着突然殺出的呂布,無論顏良還是曹仁、夏侯惇都有些吃驚。
要知道顏良此刻已經是列好了陣型,這個時候單騎闖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赤兔馬很快,尤其是即將衝擊顏良軍陣的那幾十步,本就已經極快的它,再度加速,給人一種瞬間衝到近前的感覺。
迎面的長矛手本能的想要舉矛刺擊,但赤兔卻已經衝到近前。
“嘭~”
巨大的衝擊力下,長矛手直接被撞飛了出去,周圍的士兵也反應過來,只是還未動手,但見呂布方天畫戟直接沒入一人胸口,而後神力迸發,在那名將士痛苦的慘叫聲中將他挑起,隨後掄圓了一甩,四周想要衝上來的將士便被這般砸飛出去。
緊跟着,方天畫戟掄出一道道殘影,呂布伸手本就極快,如今更是快到常人難以想象,圍上來的將士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殺的七零八落。
說話間,呂布已經一路披荊斬棘,殺到顏良近前,顏良也是勇冠三軍的人物,哪裡容得敵人在自己眼前這般囂張,怒目圓睜。
在自家軍中被呂布這般欺壓,若是讓呂布活着出去了,那自己還怎麼服衆?
舉刀之際,呂布已經殺來,冰冷的眼神,臉上看不出多少憤怒,本就魁梧的身軀,坐下赤兔馬也比尋常戰馬高了一截,此刻出現在近前,便是一股壓迫感涌來。
面對着這般呂布,顏良胸口一窒,氣勢上好似直接被壓制了一般,心底更是生出一絲畏懼。
但此時此刻,哪裡有畏懼的時間,呂布的方天畫戟已經當頭劈落。
“吼~”
顏良怒吼一聲,舉刀相迎。
“咣~”
一聲刺耳錚鳴聲猶如平地驚雷,四周不少人只覺雙耳失聰,出現一瞬間的呆滯,而身處中心的顏良雖然擋住了呂布這一戟,但雙臂好像斷了一般,整個腦袋也好像炸開一般。
呂布一戟無功,自下而上又是一戟挑起,顏良也只來的及將刀杆下壓,雙臂卻是如同被無數只鋼針不斷扎一般疼痛,下一刻,手中一輕,大刀被呂布一戟挑飛,跟着方天畫戟往前一推。
“噗~”
戟鋒直接沒入顏良的咽喉,而後被呂布順勢一推,人頭落地,被呂布順手抄過,掛在馬頸之上,而後調轉馬頭,策馬脫離軍陣,上萬袁軍好似中了定身術一般,呆若木雞不敢妄動。
另一邊,觀戰的曹仁、夏侯惇以及許褚都有些懵。
這……這就完了?
呂布強,他們是知道的,也認可的,但顏良作爲袁紹手下大將,以勇武聞名,這兩年隨袁紹南征北戰,威名在外,也絕非尋常武將。
此前顏良和許褚暗中角力,那也是不分伯仲,真打起來,許褚未必能勝,這可不是什麼小角色。
而且呂布這也不算偷襲,殺入三軍之中,有將士阻攔,顏良怎麼說也該有些防備了,但就算這樣,依舊被呂布與三軍之中斬首,然後飄然而去!
雖然不想承認,但呂布提頭離開的那一瞬間,那威風、那氣派卻令任何一個武人心馳神往。
武將至此,可謂絕顛!
許褚默默地看着呂布提頭回去的身影,捏着大刀的手緊了緊。
此前人說呂布天下第一,哪怕曹操也是如此說,但許褚心中還是不服氣,再強能強到哪兒去?他不信自己打不過,就算打不過,差距也不可能太大。
至少在看到這一幕之前,許褚是有絕對把握與呂布一戰的!
但現在,看着呂布漸漸遠去的背影,許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顏良比自己應該差不到哪兒去,但在呂布面前,卻沒能撐到片刻。
他不在近前,沒能看到詳細過程,但大概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去就是呂布策馬殺進重圍,然後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後,提着顏良的腦袋走了。
一旁的夏侯惇見許褚這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習慣就好,別跟他比。
目光卻是看向呂布的方向,他記得上次討董之戰時,呂布雖然也厲害,但沒厲害到這種地步吧?
另一邊,呂布提頭而回,侯成已經氣絕,只是臉上卻掛着幾分笑容,四周的幷州將士原本低靡的士氣,隨着呂布提頭而歸攀至巔峰,只是剛死了大將,此刻也不適合歡呼,但那種壓抑不住的興奮,恨不得衝出去跟敵人大戰一場的衝動卻是壓制不住。
呂布回頭看了一眼敵軍軍陣,此刻兩軍尤其是剛被他斬將的這一支人馬士氣低靡,此刻若出兵,必潰。
而另一方也有幾分退縮之意。
他叫人將侯成屍體送回城中,而後將魏續的人馬招來,開始嘗試着衝擊敵軍軍陣。
袁軍剛剛死了主將,雖然還有副將指揮,但士氣受損,此刻見到呂布本能的就畏懼,哪還有心思再戰,呂布這邊稍稍衝鋒幾次,便將對方殺的潰不成軍,開始潰敗。
呂布本想驅趕這些潰軍去衝擊曹軍軍陣,但曹仁見勢不妙,已經先一步列好了陣勢嚴陣以待,呂布驅趕了幾波潰兵過去,都被曹軍以弩箭射退,觀望一番之後,知道這支人馬一時間不易攻破,加上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呂布這才退回了新安。
直到呂布撤回新安,曹仁等人才齊齊鬆了口氣。
“還打麼?”夏侯惇看向曹仁,詢問道。
“看袁軍打不打,兵力上我軍還是佔優的,但就怕袁軍被殺破了膽,不敢再戰,只憑我軍,怕是想要攻破新安都不易!”曹仁嘆道。
其實他很清楚,顏良一死,這一仗基本是打不下去了,但就算退兵,也該袁軍先退,這樣到時候袁紹也沒理由怪罪他們。
至於天子……
他倒是想渾水摸魚,只是水還沒渾呢,就直接被呂布給榨乾了,上哪兒摸魚去?
呂布那恐怖的勇力有些犯規啊!
至於袁軍打不打,曹仁沒問,第二天的時候,新安附近基本見不到袁軍了,看着新安城,曹仁也只能退兵撤往函谷關。
而呂布這邊,收斂了侯成屍體,呂布準備帶回關中安葬,魏續的情緒有些低落。
“打仗死人是常事。”呂布將魏續招到自己身邊,看着他一臉低落的樣子,皺眉說道:“非是不許你傷痛,我也心痛,只是逝者已矣,我們生者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末將明白,就是……”魏續有些哽咽,相處了十幾年的人,說沒就沒了,那種感覺沒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
“人這一輩子,總是不斷有人離開,也會不斷有人進來的。”呂布搖了搖頭,看着魏續道:“你若不想過早成爲這個先離開之人,便用功讀書,磨練武藝,將來好日子長着,莫要如侯成一般,這般早離開,正經好日子都享受不了。”
“主公放心,末將知道。”魏續點點頭,顏良那句酒囊飯袋對他的衝擊很大,他不想如同侯成那般,死的沒有尊嚴,就算呂布不說,他也會繼續刻苦學習。
“主公,斥候來報,城外那支人馬也退了!”典韋大步進來,對着呂布一禮道。
“可知是何人領兵?”呂布問道。
昨日兩支兵馬不是一路,被自己擊潰的是袁紹的人,另一支應該是曹操兵馬,臨場應對相當不錯,而且軍隊看起來也是訓練有素,就不知道這是否是曹軍精銳,將領必然是良將。
“沒有旗號,未曾探得。”典韋搖了搖頭。
“那就抓些逃散的袁軍去問。”呂布起身道:“這邊事情已了,此事便交由魏續吧。”
“喏!”魏續連忙起身。
“還有侯成他的兵馬,暫交由你統領。”呂布看向魏續道:“我們一起出來的這些人裡,數你統帥本事差,這次也是個機會,給旁人看看你的本事,若是收不住這些人馬,那你還是回長安,我爲你安排個閒差去做吧。”呂布將侯成的將印遞給魏續。
面吃的防禦還有魏續原本的佈署呂布是很滿意的,這次侯成被殺,多少有些咎由自取,這澠池一帶算是呂布如今向東的門戶,守這裡的人,不但要讓呂布放心,而且需得穩重才行。
魏續雙手接過將印,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呂布一拜道:“主公放心,末將必不會讓主公失望。”
“天子之事尚未料理完畢,敵軍既退,我便不在此久留了。”該交代的都已交代完畢,呂布起身對着魏續道。
“恭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