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醫生和我已經是老熟人了,笑着和我打招呼,簡單噓寒問暖了幾句。
見鹿媽媽看到我和他那麼熟稔時,驚訝極了,我向她解釋:“龍醫生是治療抑鬱症的專家,經驗豐富,值得信賴。”
龍醫生哈哈一笑,將檢查報告遞交給見鹿媽媽:“中度抑鬱,需要家長和病人配合治療。”
“這病嚴重嗎?”
“不算太嚴重,開藥治病是必須的,不過病人情緒不穩定,需要你們家人多陪伴,不能讓她的情緒再受刺激了……”
“是的,醫生怎麼說我們就會怎麼配合。”
“自然是要這樣。”
“那她會不會有事?”
“沒有什麼大問題,失血量不算多,傷口包紮方式得當……”龍醫生一邊笑着說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的小夥子總有辦法找得到那些抑鬱病人,真是了不起。”
“那……”英姐還是很擔心。
“沒事,她身體虛弱是因爲有好幾天沒吃飯了,餓暈的,給她輸葡萄糖水和生理鹽水,再喂流質食物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在龍醫生走了之後,見鹿媽媽特意找了我問話。
見鹿還躺在病牀上沉睡,爲了不影響到她休息,我們倆移步到了病房外,外面很冷,我不由得裹緊了大衣。
“我怎麼從沒有聽過見鹿說她患了病,還是抑鬱症,可我看她整天嘻嘻哈哈,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樣子。”
“這就是抑鬱症患者可怕的地方,她們隱藏得非常好,不會輕易顯露出來。”我早已提醒過見鹿媽媽了,可惜她沒有重視,終於釀成了這次大禍。
“這樣啊?”
“不僅如此,抑鬱病症不體現在身體上,正常的身體檢查不能檢測出來,要做專業的測驗才行。”
“那抑鬱症是不是不可治的?”
”姐,您放心吧,抑鬱症不睡什麼不治之症,通過吃藥調理身體,是可以痊癒的。除了吃藥,我覺得你們應該多陪陪見鹿。“
“唉,可是我不知怎麼陪她。”見鹿媽媽邊說邊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眉頭緊鎖,“她性子很倔,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肯跟我們說。我們問得多了,她就會很不耐煩,抱怨我們什麼都不懂,跟我們說了也沒什麼用。”
“可能她還小吧,不懂得如何和大人溝通。”
“那我應該怎麼辦?”
“遵照醫生的囑咐,該吃藥就讓她吃藥,該陪她就陪她,該帶她出去散心就散心,如果條件允許,可以帶她出去一趟遠門,或多或少會有幫助的。”
“前面兩個我還可以做到,出去旅遊,可能不太允許吧,她明年就參加高考了,學習時間那麼緊,不可能帶她出去的。”
“能做好前面兩項,其實可以令她康復了,另外讓她積極參加校內的集體運動,對抗抑鬱有很大作用。”
“好,我會和她的班主任溝通的。”
“能做到這些,應該差不多可以讓她病情好轉了。”
“謝謝你,你真是好人。”
“姐您太客氣了,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不會袖手旁觀。”
“你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幫助見鹿,我今年四十五了,能夠分辨得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英姐突然拉着我的手,眼睛裡噙着淚水,“謝謝你。”
以後我才明白英姐這句謝謝里含着其他的意思,當時我只以爲她單純想感謝我又一次救了見鹿,我搖頭,讓英姐不用那麼激動,“可能因爲我們有緣吧。”
“是啊,有緣。”
“姐您保重身體,見鹿還需要你去照顧的。”
“我會的。”英姐慢慢放開了我的手,看着我,“我有一點疑惑。”
“姐您請問。”
“我看你和那個醫生很熟,而你在應對抑鬱症病人方面似乎很有心得,是不是以前也患過這病啊?”
“不是。”
“哦,如果不方便說,那是我打擾了。”
“沒有沒有,其實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曾經患過抑鬱症,我帶她去龍醫生那裡看病,碰面次數多了,我跟龍醫生就熟起來了。”
“原來如此。”見鹿媽媽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才問:“那你女朋友呢?”
“不在了。”我抽了抽鼻子,又伸手摸了一下鼻翼,這是我習慣用來掩飾自己失落的動作。
“對不起。”
“不,看到有人提起她,我是樂意的。”
“那她是怎麼離去的?”
“喝農藥。”就算是給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亦不願意再回想那一天的情景,一提到她,我就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是重度抑鬱,我用盡了任何方法也救不了她。”說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向見鹿媽媽提出告辭。
在這之後的幾天,我沒有去醫院看望見鹿,她媽媽也沒有找我,只是發了不少慰問的短信,希望我節哀,堅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