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讓程鳶覺得,這輩子,活到現在,值了。
“你妹妹究竟什麼情況?爲什麼手術成功了,卻還會這樣,查了麼?”
程鳶搖頭,“我不清楚,我媽媽她沒告訴我,我也不敢問。”
她怕噩耗,怕她像她一樣,隨時等待命運的審判。
“一會兒我給我父親打個電話,讓他給你妹妹好好檢查一下。你妹妹是幾歲做的手術?”
程鳶回憶:“一歲吧。”
陸霆川圈着她,分析道:“年紀小,恢復好,大概率沒什麼問題,可能她只是淘氣,活動量大了,心肺功能跟不上,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希望如此。”程鳶也想,千萬別和她一樣。
陸霆川想到什麼,問:“上次陸堯澄給你的賠償款,你也打給家裡了吧?”
“嗯。”程鳶聲音很小,像蚊子。
“這次呢?錢夠嗎,不夠的話……”
“領導,”程鳶打斷他,“我可以的。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靠自己解決,還有,謝謝你,讓我能有份這麼好的工作,我現在的工資完全可以應付目前的情況。”
“你不用有負擔,我說要娶你,就是打算一輩子對你負責,你遇到的所有困難,我都會義不容辭替你分擔。程鳶你要明白,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世上還有很多問題,用錢都解決不了,治不好的病,錯過的感情……太多太多,我們以後面對的問題還有很多,錢最不應該成爲我們之間的負擔。”
程鳶點着頭,但心裡卻介意,“可這個社會賦予錢太多含義,它標誌着你的階層,你的社會地位,你所代表的權勢,它讓人變得高下立判,我很不幸,被判到了底層。我知道我們門不當戶不對,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差勁,但我也不想因此變成你的累贅。我懂你的心意,但請讓我自己負擔。我現在還負擔得起,如果我真的無力承受,我會求助,我還有你,還有宋思沐,還有很多人,你們都是我堅實的後盾。”
“程鳶……”陸霆川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我尊重你的選擇,但希望你也記得你說過的話,我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以後有事,一定要第一個找我,不許再自己扛。”
程鳶有程鳶的驕傲,她一路都是這樣“傲”過來的,陸霆川知道,如果自己的好意是用錢來表示,會傷了她的自尊。
他要愛她,就要連她的自尊一起愛。
陸霆川拍拍她的背,“今天哭多了吧,難受嗎?”
“還好。”
“還想哭麼?我再陪你一會兒?”
程鳶問:“我能想哭就哭麼?”
“當然。”
程鳶的心早被填的滿滿的,陸霆川這樣一說,她更是淚如泉涌。
傷心,感動一起涌上,她啜泣着,身體止不住顫抖。
陸霆川懊惱,“哭可以,你不能靠着我,不然喘不上氣。”
程鳶聽話,任由陸霆川分開她的身體。
陸霆川這纔看見已經哭成淚人的程鳶,臉色白兮兮。
“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
他轉身去了洗漱間,拿來毛巾,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擦拭程鳶臉上的淚痕。
“疼嗎?”陸霆川怕她哭久了,皮膚浸在淚水裡變薄,他力道大給她擦疼了。
程鳶搖搖頭,淚流的沒有之前那麼多,她已經逐漸能控制情緒,只是偶爾的抽泣讓她很不自在。
“我自己來。”程鳶接過,胡亂的擦了擦,她覺得有點丟人。
陸霆川看出她的不自在,無奈地揉揉她的發頂,聊以安慰,“我去給我父親打個電話,看看你妹妹現在什麼情況,你先去洗漱,嗯?”
程鳶點頭。
陸霆川折身出門。
剛關上門,一轉身,旁邊兩個人湊過來兩顆腦袋,嚇人一跳。
陸霆川看了眼屋門,蹙眉小聲質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陸母緊緊閉着嘴,拍他一把,拉着他去走廊陽臺。
姜一欣緊跟其後。
到了地方,陸母鬆開陸霆川,“程鳶怎麼樣?哭了?你沒告訴她,你爸爸也是心外的專家,有他在不會有問題麼?還是她妹妹又有什麼情況了?”
陸霆川頭疼,“你信任他,程鳶又不信,生病的可是她妹妹,她難受很正常。”
姜一欣有點吃味,“你看看人家,姐妹同心,妹妹住院,程鳶擔心成這樣,你再看看你。”
陸母瞥一眼姜一欣,“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她又對陸霆川說:“要不你抽空陪她回家一趟,回去看看,也讓她寬寬心,你還能見見她父母,也讓她家裡人寬寬心,她一個小姑娘,在東江闖蕩不容易,她父母肯定也擔心。”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程鳶似乎不想回家。”陸霆川想不通,“有機會我再問問。”
陸母說:“肯定是因爲你太忙了,她怕耽誤你。你不是好多假都沒休麼?趕緊用了,陪程鳶回趟家吧。”
“嗯。”陸霆川也有這個打算。
瞧着時間不早,陸霆川催促,“你們趕緊回去吧。”
陸母還是有點擔心,“霆川,程鳶妹妹的事你要多和你爸爸溝通,不能因爲你和你父親關係不好,就耽誤了。”
“您真囉嗦,我知道了,我這不是正要給他打電話嗎?”
陸母這才放心,“那你趕緊打,再問問,一定要及時和你爸爸聯繫。”
陸霆川無奈應付着點頭,“你們快走吧。”
姜一欣見陸霆川不耐煩了,拉着陸母的胳膊,說:“媽,我們走吧,他本來就不怎麼和爸聯繫,你在這耽誤他打電話。”
果斷將陸母拖走。
兩人走後。
陸霆川趕緊撥通電話。
不得不說,今天大概是這輩子,他和他父親通電話最頻繁的一天了。
又問了程鶯的情況,確定她沒什麼大礙,確實如陸霆川所料,就是小朋友調皮貪玩,上體育課和同學鬧了幾下。
“也不怪她,她們這樣的孩子,體育課不能正常上,有同學願意和她們玩不容易。”
“確實啊。”姜律清問:“程鳶怎麼樣?”
“嘴上不說,擔心得要命,”陸霆川說:“爸,程鶯的治療費用,有辦法減免麼?”
姜律清愣一下,“你沒錢了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