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葉景明真想求一個問心無愧,早在院裡提出表揚他的時候,他自己就主動招了。
但他沒有。
程鳶就是拿捏住這一點。
“你到底想怎樣?”葉景明已經冷臉。
“不想怎樣,只是恰好聽說,院裡給你們的病例彙報批了獎金。就是不知道,這錢最後能不能到各自人的手裡。”
“院裡的獎金已經發了?”葉景明眼裡閃過明顯的驚異。
“看來葉教授不知道呢,也不知道樑博士怎麼辦的事,竟然不通知你一聲,莫不是他有什麼想法吧?”
葉景明抿脣沉默,半晌後說:“錢會發給古岱的。”
程鳶敷衍地笑笑,“那就行,不打擾了。”
“等等。”葉景明突然好奇地看着程鳶,“你用錦旗的事威脅我,就是爲了給古岱要回原本屬於他的獎金?”
“不然呢?”程鳶秀眉飛揚,一本正經反問。
“我以爲你會警告我,讓我別和陸霆川爭搶。”葉景明目光如炬,全部投在程鳶臉上,“畢竟你們二組的人都重情重義。”
程鳶笑了,卻一點都不走心,“你別用這種話埋汰人了。二組不是有一個人打報告去了九組麼?”
葉景明收斂神色,“我是說古岱。”
“哦,古岱師兄就這樣。”
“你呢?手裡有我這麼大的把柄,不開一些更有價值的條件,和陸霆川表忠心?”
程鳶驀地噗嗤笑出來,“看來你還是來的時間太短了,我和陸老師還用表忠心?”
葉景明狐疑,“莫非你們不是一般的上下級關係?”
程鳶故意賣個關子,“你自己慢慢猜吧。”
葉景明仔細打量程鳶,剛想開口問什麼。
程鳶的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掏出手機,屏幕上“領導”兩個字在躍動。
“我有事,先走了。”
程鳶揮手道別,緊幾步走到樓梯口,接起電話。
“領導,什麼事?”
電話那頭,陸霆川問:“中午一起吃飯?”
“約了古岱。”程鳶實話實說。
“爲什麼約他?”
程鳶聽出陸霆川語氣裡的不愉快,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故意挑釁說:“當然是有事啊。”
察覺電話那頭的人默不作聲,程鳶纔不緊不慢地解釋:“古岱的獎金被扣了,本想請他吃個午飯安慰一下,但現在都解決了,沒必要了。所以,現在領導最大。今天週四,不知道每週四的大棒骨有沒有,領導,我想吃。”
“你呀!”陸霆川真對她束手無策,心情隨着她的表述起起伏伏,“下樓吧,我在食堂門口等你。”
“好,馬上。”
程鳶收起電話,匆匆下樓。
食堂在三號樓的一樓,陸霆川估計又去急診會診,離食堂近,才說在食堂門口等她。
程鳶哪敢讓他等啊。
食堂門口,陸霆川褪去一身白大衣,深色襯衫配西褲,身長玉立,嚴謹又制式。
他單手抄兜,另一隻手正拿着手機,仔細端詳,不知在看什麼。
偶爾路過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他擡頭微微點下頜,以做迴應。
程鳶瞧着這一幕,卻覺得真奢侈。
陸霆川的時間多寶貴啊,他竟然會在食堂門口白白浪費時間等人,然和這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點頭打招呼。
“陸老師。”程鳶上前,喚一句。
陸霆川擡眸,收起手機,一直嚴肅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浮現笑容,“走吧。”
兩人一道進了食堂,一前一後在長長的自助隊伍前排隊。
周圍路過和陸霆川熟識的人,紛紛和陸霆川打招呼,然後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陸霆川身後的程鳶。
程鳶大大方方地選着自己喜歡菜品,絲毫不覺得有什麼。
等兩人找了空位坐下,程鳶才說:“陸老師,您以後還是少叫我中午來食堂吧,我感覺自己比食堂的飯菜更可口。”
陸霆川被她說笑了,“你以爲我能有幾次機會和你吃完飯?不好好珍惜,還嫌這嫌那。”
程鳶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陸霆川,“陸老師,你最近有點飄。”
“我怎麼飄了?”陸霆川問。
“我還沒答應你呢,你就已經放飛自我,開啓懟人模式,藏不住了是吧?”
“我用得着藏麼?”陸霆川輕笑:“你雖然沒答應我,但你可是在鄭新母親面前承認了你是我女朋友,這該怎麼算呢?”
他眼眸婉轉,掃過程鳶青紅不接的臉,一副得意洋洋。
“你都……知道啦?”程鳶結結巴巴,“我承認是沒錯,但你別當真,那都是權宜之計而已。”
“嘴硬。”陸霆川只說兩個字,眼皮微掀,輕拂過程鳶侷促不安的臉,幽幽說:“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程鳶羞澀難耐,低頭扒飯,扒了一會兒,她突然想到正事,“對了,忘了告訴你,葉景明收錦旗那事,當時救人的還有我和宋思沐。”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陸霆川問。
“他是你對手,握住他幾個把柄總沒壞處。”
陸霆川好整以暇,好看如孤舟的眼眸緊緊盯着程鳶打量,半晌後他才說:“程鳶,你教唆我用別人的把柄威脅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程鳶想了想,很認真地回覆:“助紂爲虐。”
陸霆川欣慰地點頭,“你不是不願意陪我上刀山下火海麼?”
程鳶:“我是說我不會違背法律的底線,但如果規則允許之內,我不介意和你狼狽爲奸,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別人不仁,咱們也不義唄。”
程鳶的話,意思是那個意思,但怎麼聽都不悅耳。
別人的海誓山盟都是什麼“矢志不渝”,“舉案齊眉”,再不濟也是“同舟共濟”,“共克時艱”,到程鳶這兒,就完全變成“蛇鼠一窩”之類的貶義了。
陸霆川哭笑不得。
“領導,你老實交代,秦書記找你有什麼事?”程鳶盯着陸堯澄,嚴肅地問。
“沒什麼。”陸霆川敷衍地答。
“沒什麼你總消失?”程鳶不信,“多少次了,領導,你都好巧不巧地不在,你肯定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