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司空摘星是在一天半夜離開的,第二日清晨,蘇蓉蓉起身時便沒見着他。蓉蓉房門的門縫裡夾着司空摘星留下的字條:伴星而去,不日必歸。旁邊還帶着一行小字:房中備有銀兩和消遣之物,蓉蓉可自取。

蘇蓉蓉將紙條妥善收起,在他們的小院裡四下張望了一番。果然,一個人的家看起來好空曠,有些寂寞呢……

很久之後,蓉蓉才知道,司空摘星每次出門都非要等她睡熟後趁夜離開,不是她想的他名爲摘星所以選擇星夜離去,而是因爲,他不懂得怎麼告別。

而當蓉蓉知道這些的時候,卻已不用再擔心他會不會又一次趁夜離開,那時候的他們已經承諾再不分開。

司空摘星留下銀子是爲了蓉蓉生活,而他留下的消遣物事,卻讓走進他屋中的蓉蓉不由一笑。他留下了一整套易容工具,雖然仍有些材料不大齊全,卻也可以看出他準備這些時很是細心。

蘇蓉蓉指尖拂過那些嶄新的工具,卻是無言,她曾經一心一意爲了一個人做了滿屋子的□□,那個人也曾口口聲聲說離不開她,可最後,即使她仍繼續活在世上,卻是再不相見。而如今,司空摘星卻說,這是讓她消遣之用,是呢,曾經她看得太重的,其實也不過是一次次的消遣,一世輕狂,一世消遣,現如今,纔是她真正的人生。

司空摘星只說出門卻沒有說去做些什麼,蘇蓉蓉也並不介意,她只要打理好這個家,然後等他回來就夠了。

其實一個人也可以做很多事,她可以把小院裡的空房好好佈置一番,然後研究她荒廢已久的醫術和毒術,而太陽暖融融的下午,她可以搬上凳子和工具,以着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描繪新的面具。

偶爾,蘇蓉蓉也會去街上走走.司空摘星從前回家的時間不多,街坊鄰居只知道這戶人家的屋子空着的時候多些,自從司空摘星帶了蓉蓉回來,鄰里之間也發現這家多了些人氣。如今司空摘星又出了門,蘇蓉蓉一個年輕姑娘,且爲人溫和,附近上了年紀的婦人們也頗爲照顧她,見她出門便與她聊上幾句,偶爾送些新鮮瓜果給她。蘇蓉蓉偶爾也爲她們看些小症算作報答,鄰里相處極是融洽,這是少與人往來的司空摘星之前從未設想過的事情。

司空摘星迴來,已是一個半月後的事情,詫異地被鄰里熱情地打了招呼後,司空摘星推開了自家的門,還是和離開前一個樣子,乾淨、溫暖的家,蓉蓉果然還留在這裡,沒有離開。內心中唯一的那份憂慮緩和了下來,司空摘星走進家門,最終在曾經空置的房間找到了蘇蓉蓉,他站在門口,對着蘇蓉蓉的背影笑道:“蓉蓉,我回來了。”

蘇蓉蓉背影一頓,回過身時帶着暖暖笑意:“你回來了。”

司空摘星這才走進屋去:“在做什麼?”見蓉蓉面前擺着幾張面具,司空摘星拿起其中一張比劃了一下,笑道,“蓉蓉的手藝可比我好多了。”

“這算什麼好?”蓉蓉收起器具,笑說,“這啊,是慢工出細活,你看你出去一個半月我才做了四張面具,都是閒得慌了才描上幾筆,若換做是你,一夜之間就能做出不止四張面具了。”

“可我還是覺得蓉蓉的做的面具更好些……”司空摘星有些愛不釋手的模樣,“這些面具蓉蓉可有用處?若沒有,不如就賞了我吧?”

蓉蓉被他的說法逗樂,掩着嘴笑道:“不過打發時間的玩意,你若喜歡拿去就是,什麼賞不賞的。”

司空摘星便不客氣地收下了,擡眼又打量了幾眼這間顯然和從前不大一樣的屋子,隨口問着:“這滿架子的藥材,蓉蓉是打算開藥房嗎?”

“製藥、煉毒。”蘇蓉蓉很認真地說着。

“怎麼……似乎很希望我說些什麼的樣子?”司空摘星抱着手臂微微傾身向前,正對着蓉蓉的眼,“蓉蓉這又是在計較些什麼?”

“醫術能救人,□□卻是殺人害人的……你不會覺得做出□□是在做毀人性命的壞事,不會覺得我是殘忍狠毒的惡人嗎?”

“這是什麼話,醫毒本就是一家,哪來的好壞?”司空摘星神色不變,溫溫地看着她,“蓉蓉,在我看來,錯的就不是那些藥材,是人心。蓉蓉,難道你會想着用這些去害人性命嗎?”

蘇蓉蓉見他難得的認真,卻是字字熨貼,她很是溫暖,過去如何無可挽回,遇上司空摘星之後,她的人生已經是重新開始。所以,她以着同樣認真的態度回他:“不會。現在,以後,都不會。”微微停頓,“除非,有人要傷我們,若那樣,我一定會還手。”

“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吧。”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這些事情是他該考慮承擔的。司空摘星笑了笑,“餓了嗎?生意做成,賺了不少,晚上我們上外頭吃頓好的吧?”

蓉蓉沒有異議,把房間裡收拾乾淨就闔上屋門隨了司空摘星出去。

“蓉蓉在家這些日子,一定是常出來走動的,”在蘇蓉蓉又被一位老婆婆攔下寒暄了幾句走回他身邊後,司空摘星這樣判斷着,“而且很得鄰居們的喜歡。”

“誰叫你常年不着家,這左鄰右舍的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你告訴他們了?”司空摘星隨意問了一句。

蓉蓉斜了他一眼:“你的名字,爲什麼要我說?”

司空摘星頓了一頓:“所以他們這會該不會都以爲我們家是姓蘇吧?”

蓉蓉聳了聳肩:“這與我有什麼相干?”他們問她姓名,她便說了,僅此而已。

要真說起來,這還真不算什麼事。司空摘星出去辦事,卻沒有告訴蓉蓉他去辦的是什麼事,蓉蓉確是溫柔體貼,也不多問,留着彼此的秘密便是尊重了。但司空摘星的名字若真在這裡傳開了,這鎮上也不算消息閉塞,萬一落入有心人耳中,對司空摘星來說,那還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蓉蓉也是狡猾,含糊其辭地代過了司空摘星的事情,到最後也是丁點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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