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乞討的小女孩我並不陌生。
是那個替方賣花的小女孩。
上午十點的太陽還不是很烈,不過她瘦小的身子似乎還是受不了了,滿頭大汗,小臉蒼白無力,搖搖欲墜的樣子很有可能隨時都暈過去。
橋的另一頭,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用一個破碗給小女孩打了一碗水過來,小女孩一口氣喝了。
我摸了摸口袋,也沒多少錢。身上就兩百多。
花是她賣給我的,但孩子是無辜的,她肯定是不知道那花裡有炸彈的。
說到底,她也只是被方給利用了而已。
我把身上的兩百塊錢塞到了那個小女孩的手上,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錢,先是欣喜的一笑,可看清楚我的臉以後就把錢重新塞回了給我。
我疑惑的看着她,“怎麼了?我的錢不能要?”
她剛剛看到錢的時候是很欣喜的,也就說明她真的很需要錢,可是一看清楚我的臉,她就不要了。
她盯着我看了看,突然就嗚嗚的哭了。
我有些手足無措的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我好像沒什麼問題啊,她怎麼哭了?
“你別哭,你說你怎麼了?”她這哭的太莫名其妙了,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她哭的有點激動,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直接就倒我身上,兩眼一翻,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我只能把她送到了附近的診所。
結果醫生說這孩子嚴重低血糖,她還在長身體,營養不良,所以纔會暈倒。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大礙。可是看着她這麼瘦小,突然又有些心酸。
我蹲下身子問那個給她打水的小男孩,“這個姐姐是你的親姐姐嗎?”
小男孩也很瘦,他盯着我看了看,又看了看病牀的姐姐,有些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他點頭以後又擡頭,眨了眨眼睛,懵懵懂懂的問我,“姐姐會死嗎?”
我的心爲之一顫,格外的出乎意料。
他纔多大,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爲什麼這樣問我啊?”我溫和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問道。
他想了想,歪着頭說,“媽媽就是這樣閉上眼睛,然後再也沒有醒過來,姐姐說她死了,不會在回來了。”
“那你想媽媽嗎?”
“想,媽媽是這個世界最愛我的人,我好想她。如果她還能回來就好了。”小男孩一派天真的話,讓我的心裡無限惆悵,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一定要找到媽媽。
“那你們家裡的人呢?你爸爸呢?怎麼你們會在街頭乞討?”
“爸爸病了。他的腿從工地摔下來已經斷了,我們得討錢回去養爸爸。”
原來是這樣。
那他們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我借用診所的電話給蟲子打了電話,讓她送點錢過來給小女孩交醫藥費。
這兒距離她家很近,不一會兒她就到了。
小女孩也正好醒過來了。
她說什麼也不肯要我們的錢,看到我們就嗚嗚的哭。
蟲子安撫了她,問她爲什麼一直哭。她說她覺得自己對不起我們。
“那個叫方的,就是警察到處通緝的那個,上次叫我把花賣給你們的那個壞女人。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我還是不明所以。
“知道她是一個壞人。警察叔叔來找我了,問我是不是賣了一束花給你,我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是那個壞女人讓我把花賣給你們的。她做了好多壞事。你們幫了我,我卻幫着她害你們。我對不起你們,所以我沒有臉要你的錢。”她低着頭,聲音越來越小。
原來是因爲愧疚啊。
這麼小就懂得愧疚,被人利用也是爲了救母親,說起來,她本性是善良的。
“跟你沒有關係。你這麼小,什麼都不知道。我們也沒怪你,再說了,你也沒做什麼,不就是賣了一束花給我們嗎,你看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嘛,又和你沒有關係。”蟲子安慰她說。
“真的嗎?”她擡頭,兩眼注視着我,期待我的答案。
我點了點頭,讓她不要想太多。
她還不到十歲,這麼小的年紀,不應該爲了這些事情而煩心。她這麼懂事,都是被艱辛的生活給逼出來的,我感同身受。
和蟲子商量過後,蟲子決定從根本上幫助這個孩子。畢竟,只是給她錢,怕不是長久之計
她這個年紀,應該是去上學,而不是在外面乞討。
最後決定,先給他們一點錢,然後蟲子在帶人去他們家看看怎麼幫助他們。
出了診所,我纔想起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我得去找簡西斕,看看他那邊什麼情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得讓他和我一起去找我媽媽。
在診所門口,我看到了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昨天夜裡見到的那個女孩子,哦不對,是閻王的小姑姑,正在醫院門口賭一串冰糖葫蘆。。
“我和你賭,我變魔術的能力很厲害,能同時把兩串冰糖葫蘆吃到肚子裡。”
“吹牛吧你。”賣冰糖葫蘆的大爺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她打了個響指,很爽快的拿下兩串冰糖葫蘆,然後在手心拍了拍,神秘兮兮的和老闆說,“我練過的,你敢不敢賭,你如果賭贏了,我給你五百塊。你如果輸了,這些冰糖葫蘆全是我的。”
賣糖葫蘆的臉上掙扎了一下,一咬牙,答應了。
我真的很想過去提醒一下他,他這是上了賊船了。
可是,這開賊船的人來頭太大,我得罪不起。
於是,最後,很可悲的,賣冰糖葫蘆的大叔,下巴都已經快掉到地上了,看着她把那一大串糖葫蘆全部扛走了,他身子抖了好幾下才站穩。
我看着手裡的冰糖葫蘆,不解的看着硬要把糖葫蘆塞給我的人……
這是要做什麼?
“請你吃糖。”她笑得很燦爛,如花兒一樣,看着很舒心。
鴻門宴我還是知道的。可是這紅皮糖葫蘆……
是要鬧哪樣?
“哪個……糖分太高不好,我不怎麼吃這個。”我尷尬的笑了笑,委婉的拒絕了。
明顯是不懷好意,我怎麼能讓她得逞。可是,她真的是一個很堅持不懈的人。
“不吃糖?”她看了看我手裡的糖葫蘆,又看了看她自己手裡的糖葫蘆,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在這兒等我,不吃甜的肯定吃香的,我去給你弄只烤雞過來。”
“我吃糖……”我急急忙忙的抓住了她,露出一個很牽強的笑容,“其實,也挺好吃的。偶爾吃一兩次沒問題,不用太麻煩你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我趕緊把話題轉移,免得誰家的烤雞又要不翼而飛了……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的說,“找你商量點事兒。你是要去找簡大人吧?”
簡西斕?
“是!”怎麼感覺,簡西斕未來的日子不好過了。
“一起吧。我請你們吃飯,幫你們培養一下感情。”
“……”我能說不用了嗎?
一旁的蟲子拉了拉我,一臉茫然的在我耳邊問道,“這女孩子是誰啊?”
我看了一眼迷茫的蟲子,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某人。只能隨便說了兩句糊弄過去。
我把蟲子支走,讓她先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看着那個賣冰糖葫蘆的老大叔挺不容易的,我把身上的錢給了他。
某人撇了我一眼不說話。
過了很久,她才說,“今天我記住你了。打我臉!”
“啊?”我一臉錯愕的看着她,我幾時打她臉了?
她只是淡淡的撇了我一眼不在說話。可這個眼神我已經明白她什麼意思了。
這冰糖葫蘆是她坑……額,贏來的,結果我卻硬給人家錢。這好像,是打她臉了。
不過,她並不像那麼小氣的鬼。所以,她的話很簡單,我要是不幫她,她就跟我算這筆帳。
我老實的跟在她後面,看着她揹着一大串冰糖葫蘆,悠閒的走着,突然覺得有些滑稽。
如果她不說自己的年紀,永遠沒人想的到,這個看着二十來歲的姑娘,其實已經幾萬歲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來,我差點撞了上去,還好及時剎住了腳。
“你好像很怕我,我很可怕嗎?”
“……”難道不可怕嗎?
“還好……”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她過來很熱情的拍了下我的肩膀,“別那麼害怕我。我其實很善良的,經常做好事的。”
我低低的笑了一聲,沒有反駁。
她跟着我一起去了琦家裡。
可是,我們好像來的很不是時候。
在琦家門口,我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琦抱着簡西斕,哭的一塌糊塗。
看到我,簡西斕微微推了一下琦。
琦轉過身,收拾狼狽的自己。
旁邊的某女幸災樂禍的摘了一串冰糖葫蘆,愉快的吃了一根。“又酸又澀……”
又酸又澀還吃的那麼興高采烈,明顯是來看笑話的。
“那個……”我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耳朵,“要不,你們繼續,我們,我們出去等?”
我說着特意拽了一把旁邊的某女,她很不給面子的站着沒動。“這兒本來就是外面,你還要去哪兒?上天入地你又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