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要上車的時候,王茗兒又一次開口說話了。“南延是去救簡家大公子簡西斕了。”
蟲子微微推了我一把,不想讓王茗兒繼續說一些難聽的話來傷害我,所以她想把我推到車裡去。
可是這一次我沒有配合,我轉過身子看着王茗兒,面無表情的說,“王小姐,如果你還有什麼沒說完的話,就一次性說完吧。”
她還能說什麼呢?無非就是炫耀一下她現在所得到的一切。
她雙手抱胸,笑了一聲。“看來你還是很聰明的,也是,南延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喜歡一個像你這麼平凡的女孩子。”
“然後呢?”我對於她說的話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不想再繼續和她糾纏了。可是我知道她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她肚子裡的話說出來的,既然這樣,那我聽着就是。
能傷我的人早就已經傷了,能讓我痛的人早就已經讓我痛了。
一個王茗兒,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南延去湖北修護自己的魂魄了。他說,他得儘快還你一個簡西斕。”
還我一個簡西斕……
他說簡西斕是我的,那他呢?他屬於誰?
“上車!”蟲子忍無可忍的一把將我推上了車。然後氣急敗壞的對着王茗兒說,“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了顧南延,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蟲子生氣的時候,說的話會很毒。
我不用擡頭也知道,王茗兒精緻的臉,此刻有多難看。
她和顧南延,哪裡來的白頭偕老?
人和鬼,又怎麼可能早生貴子呢?所以,顧南延在自己變成鬼以後,從來不輕易和我談論未來。
他唯一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假設,假設他重新變回人,在和我結婚生子。
車子繞過那輛法拉利繼續行駛,我看了一眼那輛車,眼淚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
他送的,只是車嗎?
他真的這麼快就把我給忘記了嗎?我已經不敢再奢求什麼了,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不能給我一點念想。
哪怕,只是一點兒……
我不貪心,一點點就好。
“芸芸,別難過。只是一輛破法萊利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咱們有錢了也可以買,再說了,再貴的車也是四個輪子,在如何了不起,也還是在陸地上跑,難不成還能當成飛機去天上溜達?”
她眼裡,幾千萬的法拉利就是一輛破車。只因爲,那破車讓我難過了。
“蟲子,我在乎的,不是那輛車,而是送車的那個人。”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自嘲的一笑,“他要把簡西斕還給我。你說,他是有多討厭我。”
“其實在我看來,這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他討厭你,那你也討厭他就好了啊。簡西斕有什麼不好,我看他對你就特別的好,至少,他不會這樣傷害你。”
“那你認爲,顧南延可恨嗎?”
“你想我怎麼回答你?”蟲子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如果是講道理,從客觀原因的角度來看,你肯定是沒錯的。可是,顧南延也沒錯。畢竟,誰死了親人都沒精力去思考其他的問題了。
這件事情,我肯定和你站在同一戰線,可是,我曾經失去過我媽媽。所以顧南延的心情,我特別能理解。
如果你不下手,他母親不會死。如果你真的爲了他着想,你應該成全他,讓他死,讓他的母親活。可是你當時的做法是,成全了你自己。你殺顧書恆的初衷,是爲了讓你的顧南延活着。也就是說,你殺顧書恆,可以是爲了他,也可以是爲了你自己。”
這就是顧南延不能原諒我的原因吧。
因爲,我毀了他最想守護的東西。
“所以,蟲子,我和他,真的結束了對不對?”我還是把最後的答案扔給了蟲子。
好像她說出來,比我自己想到的要輕鬆一點,至少,我還有勇氣去聽。
她捏了捏我的手,嘆了一口氣說,“要不,放下這一切吧,我覺得你就找個平凡的人嫁了,把下半輩子過了就可以了。顧南延也好,簡西斕也罷,你把他們通通都忘記吧,只有這樣,你才能迴歸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還能忘掉嗎?
都已經刻在心裡了,還能忘得掉嗎?
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了顧南延,倒數計時的愛該怎麼繼續。
如果我的城市沒有了顧南延,那些曾經共同擁有的一切美好和回憶該怎麼辦?
我們曾經說好,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可是現在,我們好像迷了路。曾經,他說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我。他說他會只愛我一個人。曾經我們說好,不管多苦,都會一起闖過去。
怎麼,現在只剩我自己一個人。
他是忘了嗎?
他是失憶了嗎?
我不敢奢求他原諒我,但至少,他不要這麼快去愛別的女人。不要讓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我不在說話,悄悄的擦掉眼淚,沉默的看着車窗外的沿途風景。
我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以後,也要學會自己一個人了。
……
晚上七點的火車,上了火車以後,我老是心神不寧。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蟲子看我一臉煩躁的樣子,問我怎麼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總覺得心跳很不規律。
“蟲子,要不,我們下車吧,我覺得不太對勁,我心裡很亂。我們明天在走吧,或則,坐下一輛火車。”
“你最近的心情太亂了,這是火車,就算是公交車,也要等到下一站。”蟲子拍了拍我的手,讓我不要想太多。
我的眼裡似有似無的飄過什麼東西,廟裡的兵馬又亂了。到處都是穿着紅衣服的神兵,他們的嘴巴一直在動,好像在說着什麼。神情很緊張。
可是我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
我不知道他們再說什麼。
火車外面的神馬,一直追着火車跑。好好的,他們怎麼又亂了?
似乎,他們每一次出現,我身邊都沒有好事發生。這一次,又是要出什麼事?
“不行!我要下車!我覺得心裡很不安。我必須要下車。”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火車越往前,我內心越不安。
“芸芸,別這樣。要不,我們下一站下車。你先坐下。”蟲子來拉我的手,我猛的抓住了她的手。
好涼!
她的體溫……不對勁!!
蟲子一臉茫然的看着我,“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站了起來,想摸一下我的額頭,可是自己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我扶着她坐下。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最近幾天都太辛苦了,芸芸你別擔心我,我沒事的。可能就是熬夜熬太多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熬夜……
我正想開口在問一點什麼,她突然全身都開始抽搐,然後嘴脣發紫發黑,眼珠子也開始翻白,那張原本動人的小臉面如死灰!
只五秒鐘,不等我想辦法急救,她突然之間不動了
“哎呀,餘小姐這是怎麼了?”抱着樂寶兒的奶媽緊張的大叫了起來。我動了動嘴脣,正想找大夫,可是從火車頭那邊出現了一個判官和一個鬼差。
那個判官穿着黑色的官服,手裡抱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判官。
這個判官長得有點嚇人,滿臉的鬍鬚,凶神惡煞的樣子。
他的身後跟了一個鬼差。
他們是來帶走蟲子的?
怎麼可能?
我顫抖着手指去探了探蟲子的呼吸,沒了……
我震驚的看着這一幕,這是發生了什麼了?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奶媽大聲叫着救人,蟲子很快就被人圍住了。
可是,蟲子的遺體上面,魂魄突然站了起來,脫離了她的遺體,然後她一步步離開了人羣。熟睡的樂寶兒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那個鬼差給蟲子拷上了手銬,我看到那個判官動了動手,手中多了一本本子,他拿出筆,在本子上寫寫塗塗。
我推開人羣,走了過去,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本子。
上面寫着這個城市的人口生死簿。
其中,蟲子的那一欄是紅色的。上面寫着:壽終,死因,猝死!
壽終……
“大膽刁民,居然敢搶本官的生死簿。還不拿回來!”那個判官指着我,凶神惡煞的大叫。
我捏着生死簿的手已經控制不住力道,就差沒有把生死簿撕了!
蟲子不能死!
全世界死了她也不能死!
老天爺已經對我這麼殘忍了,他已經把所有的所有都奪走了,蟲子是唯一一個陪着我的,難道它連這也要奪走?
我動了動嘴脣,沒有發出聲音,用口語說,“你不能帶她走,你如果想帶她走,要麼我死,要麼你死!”
“好大的膽子,小小凡人口出狂言!”他一甩袖子,我就跟着他一起消失不見了。
只兩秒鐘,我已經離開了車廂,和他們一起站到了火車頂端。風很大,把我已經及腰的長髮吹得凌亂不堪。
“你一個凡人,居然還敢阻止我帶走陰魂,你好大的膽子。”判官指着我,怒道,“既然這樣,那我便成全你,讓你一起死掉。”
他一揮手,身後的鬼差朝着我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