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韓秘書?”
韓舒雅的話還沒有說我,手機直接就被突然冒出來的慕簡庭把手機給搶了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可是身後就只有一堵牆,她退了不過兩步,就直接靠在牆上面去了,直直地卡在了牆和眼前的慕簡庭之間。
“我沒,沒幹什麼啊。”
慕簡庭看着勾脣笑了起來,逼近着壓在了她的耳側:“你怎麼就不乖呢,嗯?”
她最怕就是他突然這樣子,韓舒雅伸手一把將人推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慕簡庭將手上拿着的手機掂了起來:“難道這個電話不是你的好閨蜜,秦悅歆的?”
她臉色一白,看着跟前的男人,還有剛纔自己偷偷看到的人,不知道哪裡來的幾分勇氣,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手機:“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們都不是些什麼好人,以爲這樣能瞞天過海嗎?他這樣對歆歆,總有一天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無比的氣憤,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被騙了這麼久,頓時也忘了自己跟前的男人是什麼尿性。
慕簡庭倒是不惱,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領帶,看着她的眼睛漸漸地眯了起來:“對,你說對了,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韓舒雅心中一慌,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被他抱了起來了。
“啊!你要幹什麼?!”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抱着她就這樣一直往前走:“壞人想幹什麼,你不知道?”
秦悅歆皺着眉看着手機上面中斷的通話,猶豫了半秒,還是拿起薄外套跑了出去。
她和韓舒雅雖然是閨蜜,可是兩個人都很忙,大家聯繫的時間都不多。今天是週二,前幾天還聽到她說她們公司打算開拓歐洲的市場,所以接下來她可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在飛機上跑來跑去。
今天突然接到她這麼一個電話,沒有前事也沒有收尾,她下意識地就覺得出事情了。
進電梯前她回撥了一個電話,手機裡面“嘟嘟嘟”的聲音,沒有關機,卻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電話。
聽到手機鈴聲,韓舒雅知道是秦悅歆,擡手死死地推着身上的男人:“電話!電話!慕簡庭我電話!”
可是慕簡庭卻一眼都不看,壓着她雙手往上一卡,另一隻手直接把她身上的打底小吊帶撕了。
“別管!”
“混蛋,唔!”
沒人接。
上出租車的時候她又撥了一個電話,還是和剛纔一樣,一直在等待接通,手機不是欠費也不是關機,可是就是沒有人接電話。
她確認韓舒雅是出事情了,將手機往包包裡面一放,“司機,我朋友出事情了,麻煩開快點兒。”
“行,這會兒正好剛過了上班高峰期,沒堵車,十五分鐘能到。”
結果十分鐘左右就到了,她直接甩了一張一百塊給司機就跳下車了。
四月的風吹過來,有些涼,她來不及顧慮那麼多,踩着高跟鞋就往裡面衝。
門前的兩個迎賓小姐問她怎麼了,她回答都來不及,直衝衝就往裡面闖。
a203,a203。
就在二樓,她等在電梯面前,想走樓梯,可是樓梯有些遠。
電梯門開的時候她沒等那門開完就進去了,連忙按着樓層。
一側的電梯剛好有人走出來,她按完樓層,擡起頭,電梯的門關到一半,旁邊電梯的人剛好走過來,她站在裡面看着那簇擁在人羣中的男人,只覺得四肢彷彿被啃噬了一般。
秦悅歆僵在那兒,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動彈不得,甚至連電梯的門打開,她都忘了擡腿走了出去。
又到了一樓,她稍稍回過神來,擡腿追了出去,可是那一羣人已經不見了。
“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迎賓小姐又上來問了一次,她愣了愣,才記起來自己過來這裡是幹什麼的:“抱歉,我朋友出了點事情,我要馬上去找她。”
這一次她沒有選擇電梯,跑向一旁的樓梯,拉着扶手跑上去。
可是等她找到a203的時候,裡面已經有服務員在收拾東西了。
秦悅歆怔了怔:“這裡的客人呢?”
有人回頭看了她一眼:“走了啊。”
她有些急:“走了多久了?”
“沒多久,就大概五分鐘前吧。”
五分鐘前。
她突然有些慌,韓舒雅就留下了這麼一個信息,她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兒找她。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只能擡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一點點地冷靜下來:“你們這個包廂裡面一共有多少位女士?”
“三個吧,我也不太清楚,我進來的次數就只有兩次,第一次進來的是偶有一個位置是空的。”
秦悅歆點了點頭,“那有沒有見到——稍等!”說着她連忙拿出手機翻出韓舒雅的照片:“有沒有看到這位女士?”
服務員仔細看了看,似乎在回憶,秦悅歆也不敢打擾她,半響,她才聽到對方緩緩地開口回答:“看到了,她那時候就坐在這兒!”
到了這個時候,秦悅歆倒是慢慢地冷靜了下來,點了點頭:“那請問,你們有沒有留意到她去了哪兒?或者離開的時候去了哪兒?”
“我不是負責送客的,所以也不清楚,這樣吧,你問問小美,她是負責送客的。”說着,她對着對講機喊了一下:“小美,這裡有點事情,麻煩你到a203來一下。”
小美來得很快,秦悅歆笑了笑,長話短說:“我朋友打電話給我,她沒說完就被中斷了,只告訴我在這個包廂,她現在可能出了事情了,你送他們走的時候有看到這個,我的朋友在哪兒嗎?”
冠豪招待的客人一向都是非富即貴,三天兩頭的總會有一些大老闆帶人來這兒,然後弄得昏迷不醒之後就帶走爲所欲爲。
她們都習慣了,所以經常會留意一些被帶走的女人,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就一起討論這女的。
小美看了一眼就很確定,自己送客的時候沒有這個人,她擡頭直接就看着秦悅歆搖頭:“沒有,我送客的時候只有兩個女的,所以我印象挺深刻的,但是沒有看到這個女的。”
秦悅歆眉頭一皺,“能麻煩請你們的經理來一趟嗎?”
小美有些爲難,秦悅歆看着她態度有些強硬:“我的朋友可能在你們酒店出事情了,我想見一下你們經理都不行嗎?萬一我就因爲這點時間我朋友出事了,你們負責得起來嗎?”
“好,好吧。”
她點了點頭,勾了個很淺的笑容:“謝謝。”
手心盡是汗水,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其實這會兒要真的出事情,也差不多了。可是她也報不了警,韓舒雅又不是小孩子,這沒到二十四小時根本就不可能立案。
她唯一寄託的希望就是能知道韓舒雅到底是被帶走了還是還在酒店裡面,如果是還在酒店裡面的話,韓舒雅反抗一下,她捉緊一下時間,可能事情還沒有那麼糟。
如果是被帶走了,秦悅歆不敢想,她覺得自己的心頭跳得有些快。
突然的兩個晴天霹靂打下來,讓她措手不及,甚至是驚慌失措。
韓舒雅喘了一會兒氣,缺氧的腦子終於一點點地清醒過來。
“你起開!”
她突然想到秦悅歆,連忙將還在自己身上的慕簡庭推了推,卻沒想到自己一推,男人卻又有了反應,她又推不開人,急得一下子直接就哭了出來了。
慕簡庭低頭就想親她,卻沒想脣瓣直接碰到溼溼的一片。
他睜開眼,看到身下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的,不禁笑了,伸手摸到被他藏着的手機:“別哭了,快打電話。”
韓舒雅這時候才抽了抽鼻子,推着他:“你讓開!你這樣我怎麼——嗯!”
他還在她的裡面,突然的一下讓她整個人都軟了,見她的反應,慕簡庭心情很好地勾了勾脣,擡手撥着她臉上的碎髮,力氣一鬆,整個人直接壓在了她的身上:“就這樣打。”
韓舒雅又氣又羞,卻又無可奈何,可是又擔心秦悅歆急瘋了,只能咬着牙撥了秦悅歆的電話。
電話接通前,壓着她的男人突然開了口:“你要是敢亂說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着,他又動了一下。
韓舒雅咬着牙,電話正好接通,是秦悅歆火燒火燎的聲音:“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慕簡庭的手摸着她的臉頰,有一下沒一下地警告着。
她微微抽了口氣,“沒事,悅歆,我本來想說讓你幫我帶點兒姨媽巾過來的,現在不用了。”
“行,沒事就好了,難受嗎?”
“還,沒,不,不難受,我,不,不說了,忙忙去了。”
秦悅歆看着手機,微微鬆了口氣。
她要求看監控,可是經理卻拒絕她這個要求,雙方正僵持不下。
幸好這個時候韓舒雅來了電話,不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冠豪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一點多了,陽光有些猛,她站在那兒,心口像是被蜜蜂針了一樣的難受。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聽到遠處走來的一羣人的談話聲,她才茫然地擡起頭,看着前面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擡腿走上前招了一輛計程車。
王麗麗走了之後市場部安靜了許多,沒過幾天張浩然他們幾個也過來跟她辭職了。
要是半個月前她還有精力也有理由去勸他們留下來,只是到了現在,她也沒什麼立場和理由了。
自從葉華英去世之後,陸啓華和陸子傑的動作越來越大了,兩個人公然在公司裡面安插人,不過短短地一個星期的時間,中層的好幾個人已經被他們換掉了。
過不了幾天,她也要被換掉了。
自己都要走了,又何必留着別人在這兒受罪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約定好的,離職就算了,偏偏都在她走之前,一個接着一個過來給她籤離職申請。
她剛回到辦公室,不過一個盒飯的時間,已經有四個人過來找她籤離職申請了。
她回來公司已經有點兒晚了,所以午飯都是叫外賣的,卻沒想到吃個外賣都碰上了部門五個人來辭職。
秦悅歆這一頓外賣,可謂是吃得虐身又虐心,好不容易吃完了,起身剛把外賣扔了,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了:“秦經理?”
她把外賣的盒子往垃圾簍上一扔,伸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纔開口:“進來吧。”
她門沒鎖,一推就能進了。
看到李文華的時候,秦悅歆不禁勾了勾脣:“怎麼,又來辭職的?”
李文華有些不好意思地捉了捉頭髮:“秦經理都猜到了。”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繞回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伸手向他:“拿來吧。”
說着,低頭看了一眼辭職申請書:“你們都是商量好的麼?怎麼都在這個時候辭職啊?”
今天李文華已經是第五個了,她雖然是快走了,可是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有些心塞。
“秦經理都要走了,我們不走也沒什麼意思啊。”
秦悅歆擡手簽了個名,然後把申請書還給他,淺笑道:“得了吧你們,說得好像要跟我去打天下一樣,實際上你們都找好下家了,倒是我,去哪兒還沒有想好呢。”
“秦經理說什麼話呢,你信不信你跟韓哥說一聲,你立馬就能夠入職。”
她怔了怔,突然笑出了聲:“原來你們都是被師兄挖走的啊。”
李文華怕她誤會,連忙解釋:“秦經理別誤會,我是要回去結婚了,我媽老是催我,我年紀也差不多到了。”
李文華是高中畢業就出來做銷售了,他雖然年紀就只有二十五歲,可是在銷售這個方面的經驗可謂是老人了。
秦悅歆想着很快就要物是人非了,在立華呆了一年多,卻沒想到自己竟然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惆悵:“你回去結婚了,麗麗打算生孩子了,浩然也打算自立門戶了。”
大家都挺好的,好像就只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
見她心情低落,李文華不禁打趣道:“嘆什麼氣呢,你就安安心心做做你的陸少奶奶就好了。”
秦悅歆臉色微微一沉,只是很快,她便恢復如常了:“好了,過兩天我們一起出來吃頓飯吧,也算是給你們踐行了。”
自那以後,就要各奔東西了。
李文華是男生,雖然說做了七八年的銷售了,可是公司也換了七八家了,立華算是待得最久的,兩年多,就比韓振晚一點兒進來。
他對立華的感情比秦悅歆還要深,只是男人,總是不輕易把這些情緒外露,見着秦悅歆這般,他也只是笑了笑:“秦經理,我老家可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雖然這些年被政府開發旅遊了,可是原生態保持還不錯,你要是賞臉,有空過來玩玩。”
“好,你的話我記住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秦經理。”
她笑了笑,看着李文華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時間真是個恐怖的東西,一點點地將生活最初的摸樣摧殘掉。
其實她已經沒什麼好忙的了,還有兩天她也要離職了,坐在那辦公室裡面,最後把自己的資料分文別類地整理了一次,打算離職的那一天,一併發給副經理。
秦悅歆難得一天提前放自己下班,前臺小妹熱情地打着招呼,她笑了笑,坐在那沙發上等陸晨安。
來立華一年多,卻好像已經在了很久一樣。
她雖然不怎麼關心公司內部的人員變動,可是做到經理這個級別了,總是免不了會有一些耳聞的。
其實除了她市場部之外,策劃部和宣傳部那邊的人員變動似乎也很大,這個星期,聽說已經有七八個人辭職了。
估計,大家都清楚,這立華要大洗盤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夠安靜地待下去的,不是已經站好隊的,就是沒什麼志向,打算死熬下去的,或者是像前臺小妹這樣的,公司怎麼變動,對她們什麼影響都沒有。
哦不,可能在薪酬方面還是有一點影響的。
正想着前臺小妹,就聽到她的聲音了:“秦經理,陸少來了哦。”
二十一二歲的妹子,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上有個很淺的酒窩,聲音甜甜的,看着她的時候勾着眼角笑得有些俏皮。
她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視線落在從公司門口推着輪椅過來的男人,擡腿走了過去:“晨安。”
他伸手摸了摸她一側的手:“今天怎麼這麼早?”
“沒什麼事情做。”
她擡手推着他的輪椅,一步步走向外面的車子,然後擡手將他抱了上去。
一如既往,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側頭看着他,直到他也扭頭看着自己挑眉,秦悅歆纔開口:“晨安,你想過未來嗎?”
陸晨安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立華讓你受打擊了,迷茫了?”
她抿着脣,看了他好幾秒,纔將自己的頭靠向他的胸膛,伸手拉着他另外一側的手,摸着他手上的婚戒:“是啊,我突然發現,我前事不知,後事不計。”
他低頭吻着她的額頭:“去散散心?”
她沒有說話,視線一直看着他手上的婚戒,陽光從那車窗透進來,打在婚戒上面的鑽石上面,有些刺眼。
秦悅歆閉了閉眼,沒有再說話。
工作交接完的那一天,她約了當初韓振離職的時候約過的幾個同事一起聚了一次。
王麗麗離職已經好幾天了,她也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再見面的時候王麗麗上前就抱着她:“嗨,現在好了,終於不用那麼生分見你秦經理了。”
大公司和小公司不一樣,關係再好,也不能叫着名字,不然憑生地小了些氣魄。所以自從秦悅歆擋了經理之後,相熟的幾個同事一直都是叫她秦經理。
秦悅歆也有些不習慣,可是沒有辦法,畢竟是在公司裡面,部門裡麪人那麼多,總不好搞特殊。
王麗麗的這句話倒是勾起了不少人的情緒了,吃飯的時候大家就喝了一點助興的酒,這會兒到了ktv的包廂裡面,啤酒一瓶瓶地上,大家都當是白開水一樣喝,聊幾句喝一點兒,到了最後,大家都有些醉了。
“我真羨慕你,悅歆,陸少對你真好。”
說話的自然不是王麗麗,王麗麗也是虐狗一族。
說話的是羅秋蘭,她是去年結婚的,但是和家婆的關係不太好,因爲她還沒懷上孩子,而老公的性格又是個比較軟的,她每天上班受客戶的氣,回去還得受家婆的氣。
只是她這個人比較驕傲,這樣的事情,要不是喝醉了,根本不會倒出來。
秦悅歆看着身邊不斷地說着自己家裡面的事情的羅秋蘭,也沒有說話,只是拿着啤酒時不時地抿上一口。
王麗麗跟張浩然幾個正在鬼哭狼嚎地唱着歌,李文華在一旁和王曉凱他們聊天。
她坐在比較邊上的位置,要的包廂又打,羅秋蘭的話不斷地說出來,聲音不小,只是除了她,也沒什麼人聽到。
“悅歆,你真的很幸福,如果我老公有陸少一半的脾氣,我也不用受氣成這個樣子。我們才結婚兩年不到,可是我老公她們老是說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可是我去檢查過來,醫生說我沒什麼問題,我讓我老公去檢查,他卻好面子,不願意去。可是每次他媽罵我的時候他就一聲不吭地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反駁一下。”
羅秋蘭動了動,喝醉了的人身體都是塌塌的,秦悅歆見她幾乎要掉下去了,伸手攔了一下,卻不想羅秋蘭整個人抱着她。
“悅歆,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只是想找個人疼我,可是我不想我上班辛辛苦苦,下班還要伺候他們一家人。”
秦悅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怕她待會兒沒坐穩,會摔到跟前的玻璃桌上,所以想拉着她往沙發上一點兒。
卻沒想到剛動了動,手背上突然一熱,羅秋蘭直接就哭了。
“我結婚之前,我的閨蜜跟我說,這個男人不適合我,她們都說我性格太傲了,他這麼軟,還是個媽寶,我嫁過去不會好過的。可是我那時候真的覺得他對我好啊,我去他們家的時候他爸媽對我也挺好的,我只是沒想到結婚之後,就全變了。我現在都不敢跟我閨蜜說,我還要在外人面前假裝我很幸福。可是我一點兒都不幸福啊,我根本就不幸福,我覺得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以爲他愛我。其實他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他自己,只是我正巧愛他罷了。”
羅秋蘭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的話,她坐在那兒,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僵。
她突然動了動,自己爬了起來,坐在沙發上,頭一歪,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悅歆,我要離婚了。”
秦悅歆微微一滯,側頭看着羅秋蘭,她閉着眼睛,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睡着了,說完那句話之後,人就沒有動了。
她伸手又拿了一瓶啤酒,看着王麗麗和張浩然兩個麥霸,一口一口地抿着。
也不知道到底鬧了多久,要散的時候,大家都不是特別清醒了。
秦悅歆的意志力堅持到結完帳之後就有點不行了,她回頭看到羅秋蘭的老公,瘦瘦高高的一個男人,帶着一副細框眼鏡,扶着羅秋蘭對着她笑了笑。
她站在那兒看着,不知道爲什麼覺得自己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領:“你愛她嗎?”
她的語氣很平靜,臉色也很平淡,除了那扯衣領的動作之外,誰也看不出來她已經醉了。
羅秋蘭的老公顯然被嚇到了,扶着羅秋蘭站在那兒怔怔地看着秦悅歆,半響都沒說出一句話。
秦悅歆卻只當他默認不愛羅秋蘭,也不知道是酒精上腦了還是那些憋在一起的事情讓她失控,她推了一把羅秋蘭的老公:“你不愛她你娶她幹什麼?!”
這一次的聲音倒是有些大,驚得好幾個人都看着她。
大家都知道秦悅歆這個人最有禮貌的了,平時說話的時候都是客客氣氣的,就算是誰犯了錯挨批,她也從來不會這麼失控。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稍微有些清醒的李文華上前拉了拉秦悅歆:“秦經理,你喝醉了。”
秦悅歆鬆了手,回頭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李文華,抿了抿脣,沒說話。
羅秋蘭的老公連忙扶着羅秋蘭走了,這時候趙子翔也來了,看了一眼他們:“陸少沒過來?”
李文華搖了搖頭:“不知道,她喝醉了。”
“你們,還行吧?”
李文華點了點頭:“你送麗麗回去吧,秦經理我看着就好了,我還行,要是陸少沒來,我送她回去就好了。”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除了羅秋蘭之外還有一個女同事,已經被人接走了。
張浩然今天也有些喝多了,是讓朋友過來接的人。
最後就剩下秦悅歆、李文華和吳家祁,李文華和吳家祁兩個人住同一個小區,今晚喝得比較少的就是兩個人了。
吳家祁拿了秦悅歆的包包,李文華扶着秦悅歆。
知道她不喜歡太過靠近的接觸,李文華只是扶着她的手。
秦悅歆說是醉了,也不算是醉了,走路倒是穩當,只是剛纔做的事情明顯和平時的秦悅歆有很大的不同。
兩個人帶着人剛出了門口,就看到剛下車的陸晨安了,對視了一眼,鬆了口氣,也不動了,就站在那兒等着陸晨安過來。
等人來了,李文華也見他把秦悅歆抱到懷裡面,他才鬆了手,吳家祁把包包遞給他,陸晨安一併接過,把人抱到身上才擡頭看向她們兩個人:“謝謝。”
李文華笑了笑,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沒什麼,秦經理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喝多了,應該是醉了。”
陸晨安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上一聲不吭的人,眉頭微微一挑,“好的,我知道了,先走了。”
說着,一隻手抱着秦悅歆,一隻手推着輪椅,真的就走了。
李文華看了一眼吳家祁:“家祁,你覺不覺得,陸少,好像,有點兒奇怪?”
吳家祁搖了搖頭:“還行吧,可能是看到秦經理喝醉了,不太開心。”
李文華聳了聳肩,他總覺得,剛纔見到的陸晨安,和平日見到的陸晨安似乎有點兒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他又不能完全地說出來。
一路上,秦悅歆都沒有說話,或者說,自從被李文華拉開了之後,她就沒有再說過話。
陸晨安低頭看着她,眉頭動了動:“真的是喝醉了,歆歆?”
可以卻沒有人回話。
秦悅歆確實是醉了,可是卻又沒有完全喝醉,起碼她還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被陸晨安抱着上了車。
凌晨的馬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她靠着陸晨安,耳邊是汽車呼嘯的聲音。
四月份說來就來了,很快就要到清明節了。
她突然想起來葉華英臨走的時候還囑咐她記得給她的外婆帶一束花,想着想着她突然覺就覺得難受,伸手推開了陸晨安,自己坐了起來,直直地看着他:“陸晨安,你愛我嗎?”
聽到她的話,他眉頭一皺,擡手似乎想碰她,卻被她躲開了。
她看着他,明明是喝醉了,卻又彷彿無比的清醒,固執而又任性地看着他:“愛嗎,陸晨安?”
秦悅歆喝了許多的酒,一開口,滿口都是酒精的味道。
她的臉上粘了不少細碎的頭髮,表情怔怔,一雙杏眸卻是十分的清醒透徹。
陸晨安擡起手又一次伸了過去,這一次,她沒有再躲開,雙眼一閉任由他將自己拉到胸膛上靠着,然後男人低沉陰鬱的聲音從頭頂的方位傳來:“你喝醉了,歆歆。”
喝醉了,是啊,她是喝醉了。
她沒有再說話,直到被他抱着進了屋裡面,她才突然從他的身上跳了下去。
秦悅歆確實是喝醉了,跳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站穩,整個人摔在了那冰冷的地板上。
她伸手撐了撐,只是渾身的力氣好像被那些酒灌走了一樣。
最後乾脆放棄了將自己撐起來,擡起頭看着輪椅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開口:“我沒醉,陸晨安,我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麼的清醒過。過去的兩年,我纔是醉了,醉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她沒醉,她就是眼睛有些花,她就是有些看不清楚跟前的這個男人了,她就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哭了而已。
陸晨安低頭看着她,一向帶笑的眼眸裡面深不可測。
兩個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他還是那樣的一句話回答她:“你醉了,歆歆。”
說着,伸手將她拉了起來:“我帶你去洗漱,然後好好睡一覺。”
她閉着眼睛,沒有再說話。
或許是真的醉了,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分不清楚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了,也沒什麼力氣去反抗。
從浴室到牀上,她甚至連想睜開眼睛好好地看清楚抱着自己的男人,都有點兒困難。
秦悅歆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醉了。
很多時候她覺得,謊言不恐怖,恐怖的是說謊言的那個人。最心涼的,莫過於,我一直在你的身邊,以爲自己是活在現實裡面,可是卻有一天,你告訴我,全都是夢。而這些夢都是你親手搭建的,也是你親手打碎的。
入睡前,她突然就想到了羅秋蘭最後跟自己說的那一句話。
其實他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他自己,只是我正巧愛他罷了。
一夜無夢。
宿醉的下場真的不是很好,陽光從窗外打進來,秦悅歆一睜開眼,就覺得頭崩欲裂。
偌大的一張牀上,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撐着牀坐了起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起身去洗漱。
剛洗漱完出來,就看到陸晨安了,坐在輪椅上,看着她的表情一如既往,挑着的眉角還帶着從前的調笑:“醒了?都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站在浴室的門口,也笑了笑:“晨安,你不累嗎?”
他挑了挑眉,似乎十分的不解:“怎麼了,歆歆?”
說着,推着輪椅似乎要過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半個人卡進了那浴室的門上。
陸晨安也沒有再動了,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收了起來:“歆歆,過來。”
他沒有再動,坐在那兒向她招着手。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過去的,因爲她知道陸晨安這是生氣的前兆。
他的脾氣怪得很,生氣了也傲嬌,她從前總是以爲他是因爲雙腿瘸了,本來又是天之驕子,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所以脾氣免不了有些臭。
而她一向都是忍着的,甚至憐惜會比惱怒多幾分。
可是如今,她卻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一直燒着,燒着,燒得她整個人都是燙的。
扶着門框上的手不斷地收緊,還未來得及修理的指甲“咔”的一下就斷了。
“陸晨安,裝一個瘸子不累嗎?”
忍了那麼久,她終於是沒忍住把話說出來。
他看着她,沒有驚訝,也沒有愧疚,曾經那張溫和的雙眸也不再有任何的一點蜜意,看着他勾着一個沒有任何表情的笑,擡了擡頭:“繼續。”
秦悅歆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冰冷的,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實,直到今天,卻這麼血淋淋地攤開在她的跟前給她看着。
陸晨安讓她繼續,可是她卻根本就繼續不了。
她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眶一點點的發熱,她知道自己的眼淚要忍不住了,可是她一點兒都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落下任何的一點眼淚。
他卻彷彿覺得逼得她還不夠一樣,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面扣着:“歆歆,你還想說些什麼,我聽着呢。”
和以往那些耳鬢廝磨不一樣,此時此刻,他還是如同往常一般貼着她的耳側,可是那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分的感情。
她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擡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陸晨安,你不要太過分!”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側臉,看着她突然之間就笑了。
陸晨安笑起來的時候十分的好看,她一向就知道了,那雙桃花眼就好像會勾人的一樣。
而現在,他就是那樣看着她笑,桃花眼微微地勾着,那眼眸裡面染着笑意,指腹落在自己的側臉上,一連串的動作,陰鷙,卻又讓人不得不承認,妖豔得緊。
秦悅歆微微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離婚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他沒有笑着擡了擡下巴,顯然是示意她開口問。
萬千的蟲蟻啃噬也不過如此,秦悅歆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的心痛一些,還是頭痛一些。
她只知道自己有些分不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夢。
可是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她都知道,自己逃不開這樣的結局。
其實很多蛛絲馬跡,可是她卻還是一次一次地自欺欺人,直到現在,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她知道,陸晨安的目的達到了,那麼她就沒什麼用了。
葉慧雲從小就教她,先愛自己,再愛別人。
可是在陸晨安這裡,她一開始就錯了。
現在,她不能再一錯再錯了。
“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從頭到尾,全部都是在騙我。”
他挑了挑眉,擡手將鼻樑上的眼鏡拿開:“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事情了,比如這個眼鏡,其實,我沒有近視。”
他沒有言明,她卻知道他的答案了。
“第二個問題,爲什麼是我?”
“歆歆,你嫁給我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因爲你愛我嗎?”
他一個反問,卻讓她渾身僵硬。
那個卡在喉嚨中的第三個問題,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用問出來自取其辱了。
“謝謝,你這麼坦誠,後天,週一九點,民政局,不見不散。”
他上前想碰她,卻被她躲開了。
陸晨安也不在意,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她:“歆歆,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這份聰明瞭。”
秦悅歆一晃,身側雙手的手指只有掐着自己的掌心,她才保證自己是清醒的:“那謝謝陸少,這麼看得起我了。”
他笑了笑:“我叫了外賣,要吃嗎?”
她猛然地擡頭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陸晨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他皺了皺眉,似乎不解:“爲什麼會覺得你可笑?”
秦悅歆臉色一白,終究是忍不住,整個人往後一軟,卻聽到那魔鬼般的聲音傳來:“因爲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