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穎抿着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纔在茶水間的事情已經有人在公司的大羣裡面直播了,這會兒市場部的人大多數也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陸婷儀皺着眉看了一眼秦悅歆,有些不爽:“秦助理,你就憑這些就能夠斷定徐思穎換了你的湯包嗎?你就不能讓這些是徐思穎自己喝的中藥包嗎?”
這件事情,如果說沒有陸婷儀參與,秦悅歆一點兒都不相信。
上一次她是顧忌着葉華英的態度,這一次她和陸晨安已經搬了出來了,而且有上一次的事情做鋪墊,這一次,她也不需要再那麼忍氣吞聲了。
她扭頭看向陸婷儀,臉上的表情不鹹不淡:“陸經理,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不用我說,我相信公司的監控會給我答案的。”
陸婷儀怔了怔,她顯然是沒想到公司監控,現在被秦悅歆提起來,她臉色有些白,只是很快,她就恢復了過來,看着她冷笑:“秦助理,你覺得這樣的事情,調動公司的監控,至於嗎?”
她笑了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我手上也有視頻,這已經算是一個證據了,如果陸經理還是覺得我冤枉了徐思穎的話,大可以調公司的監控。但是,有一點,我要求公司必須要讓徐思穎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或者說,那些躲在背後對我使陰招的人。”
陸婷儀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看了一眼徐思穎,突然之間就不說話了。
這事情可大可小,只是在徐思穎遞交辭職信之前,秦悅歆先一步遞交了辭職信。
她不反擊,不代表她不會反擊。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葉華英那兒去了,秦悅歆剛走出電梯門口,就接到葉華英的電話了,讓她和陸晨安晚上回去吃飯。
她知道,葉華英是想在私底下解決了這件事情。
秦悅歆自然不會拒絕,她一次次的忍讓,得到的卻是陸婷儀越發明目張膽的針對。
只是這件事情,比較頭疼的是,她還沒有跟陸晨安說。
剛頭疼着這件事情,陸晨安就已經過來了。
早上送她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明令嚴申了,中午十二點就來接她回去,下午不能再繼續工作了。
估計是昨天她真的是嚇到他了,其實何止是嚇到陸晨安,就連她自己,也是嚇了一跳,她甚至在想自己會不會成爲世界上第一個因爲姨媽痛而死的人。
陸晨安推着輪椅過來,她習慣性地低頭吻了吻他額頭,卻被他突然扣着腰身,壓在了他的雙腿上。
這時候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整棟立華大廈的員工都要到一樓的飯堂吃飯。
她被陸晨安這麼抱着,臉上有些發燙,不今天擡手推了推他:“晨安,你放開我!”
細聲的嬌噌,陸晨安的手非但沒有鬆開,還緊了緊,“還疼嗎?”
她搖了搖頭,已經有不少的同事看過來了。
秦悅歆窘得滿臉通紅,伸手拉着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你先鬆開我。”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還害羞?”
她被他戳穿,整張臉燙得不行,擡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快鬆手!”
狹長的桃花眼眨了眨,他突然將她整個人擡了起來,將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我抱你過去。”
秦悅歆整個人差點兒跳了起來,可是她跳不起來。儘管陸晨安只有一隻手壓在她的身上,可是那力氣還是足夠將她整個人緊緊地箍在那兒動彈不得。
他一隻手推着輪椅往前走,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秦悅歆簡直沒臉見人了,乾脆一頭扎進他胸口算了。
“哎呀,秦助理好幸福啊,兩個人好般配啊怎麼辦!”
“cp我只服陸少跟秦助理,你看看秦助理那嬌羞的小模樣,誰再跟我說秦助理是爲了陸家的錢的,我第一個站出來滅了她!”
“是啊是啊!雖然陸少坐在輪椅上,可是爲什麼我覺得他抱着秦助理,頓時就身高兩米八啊!”
秦悅歆:“……”觀衆腦補得不要太過分。
王麗麗剛出電梯門口就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嘖了幾聲,“嘖嘖嘖,陸少還真是!”
話是這麼說,其實她心底卻是替秦悅歆高興的。
感嘆完,她不禁看向一側的韓振:“韓經理,走了,別再在這兒吃狗糧了。”
韓振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看着秦悅歆和陸晨安漸漸走遠的背影,從她的這個角度看過去,竟看出了幾分落寞。
王麗麗微微一怔,沒有再開口,直到陸晨安和秦悅歆已經走出了公司門口,韓振才轉過頭看向她眉頭皺了皺:“你叫我?”
她擡手指了指飯堂:“韓經理,這會兒得排多長的隊啊。”
韓振笑了笑:“我請你,上二樓。”
不吃白不吃,王麗麗自然不會拒絕。
陸家別墅。
葉華英剛把電話掛了,就擡頭對一旁的梅姨開口:“阿梅,幫我約一下徐思穎,就下午三點,在立華附近的咖啡廳或者奶茶店也行。”
梅姨想了想:“好的。”
兩個人難得不是在週末的時候吃中午飯,秦悅歆突然想在外面吃,她看了一眼身側的陸晨安,開口試探道:“晨安,我們在外面吃中午飯怎麼樣?”
陸晨安剛接完一個電話,手拿着手機一下下地轉着,聽到她的話,眉頭微微一挑:“想吃什麼?”
“灌湯飯,好嗎?”
她大姨媽在身,在加上昨天的情況,她不怎麼敢吃重口的東西。
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一動,陸晨安看着她,眼底帶着幾分似笑非笑:“有什麼獎勵嗎?”
秦悅歆被他看得臉又發燙,她擡手下意識地想掐他,這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小動作,一開始的時候陸晨安調戲她的時候她根本就一點兒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只能漲紅着臉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兩個人結婚快一年了,秦悅歆現在雖然還是受不住他的調戲,可是她也不再是那個指揮低着頭一點兒回擊都不會的秦悅歆了。
可是陸晨安也習慣了,不用低頭都能準確無誤地把她的手壓着,然後拉住,微微一用力,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面,伸手摸着她的耳垂,低頭看着她微微勾着脣角:“恩?”
秦悅歆爲了接下來的話,很沒骨氣地擡頭親了他一口。
只是撤離的時候,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移到了她的後腦勺,另外的一隻手壓在她的下巴處,緊緊地扣着她大舉進攻。
被鬆開的時候她的氣息已經十分的不穩了,秦悅歆連耳垂都是紅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報復性地張嘴咬了咬:“去吃灌湯飯。”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陸晨安倒是隨了她,讓司機開去了最近在東街那邊新開的一家很出名的灌湯飯。
秦悅歆已經心心念唸了好幾天了,只是沒什麼機會過去,因爲上班下班的時間人都特別多,而陸晨安這樣特殊的情況佔位大,很難有位置。
今天好不容易不是週末,下午又不用上班,他們有的是時間在那兒耗着。
恩,重點是,車上有空調,不用在外面等,太陽猛,還熱。
可能是兩個人在路上耗了點兒時間,到的時候人也沒有平日多,秦悅歆的運氣好,剛進去就有一桌人走了,她連忙推着陸晨安過去佔了位置。
夏天吃什麼都沒胃口,吃灌湯飯挺適合的,不會太乾。
陸晨安吃東西的時候慢條斯理的,她澆了湯水,用勺子舀着飯一口一口地送進嘴裡面,嘴巴“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就跟一隻兔子一樣。
秦悅歆心裡面裝了事情,飯吃得特別快,她吃完的時候陸晨安才吃了三分之二,擡頭看着她眉頭一挑:“飽了?”
她點了點頭,把自己的東西移到一側,然後看着他,“晨安,我今天遞交了辭職信。”
陸晨安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後擡頭看着她,沒說話,顯然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秦悅歆被他看得心底有些不準,身下的手捉在了一起,摸到那婚戒,她纔有了些底氣:“昨天我進醫院的事情,不是個意外。”
她剛說了這一句,陸晨安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了,手把筷子往一旁一放,扯了一張紙巾,摸了摸嘴角:“怎麼回事?”
其實秦悅歆拿不準陸晨安的態度,她很害怕陸晨安生氣,所以特意選了在外面吃飯,這樣即使他有氣,也能緩一緩。
陸晨安雖然有時候很孩子氣,可是他的脾氣也很分場合,兩個人結婚那麼久以來,他生了好幾場大氣,但是都是兩夫妻關起門來在房間裡面鬧的,他從來沒有在外面給過她不堪。
今天選擇在這兒說,也是想着能讓他緩一緩,要是真的生氣了,好歹回去的途中氣能消一點兒。
只是現在看着他瞬時冷下來的臉色,不禁有些拿不準了,抿了抿脣,現將徐思穎的事情說了出來:“你知道我最近都是在和補湯,脾胃不是很好,我就想調調。但是我不能喝中藥,特別是在來月經的時候。之前我來月經前,沒注意,喝了一杯下火的茶,結果第二天來月經就進了醫院了,一開始以爲是腸胃炎,結果醫生說我脾胃太虛了,別喝中藥。所以我一直不敢碰中藥,這幾天我來月經,精神不是很好,部門的一個同事徐思穎,她知道我每天都補湯,就順便在給自己泡茶的時候也幫我泡了。只是今天我發現,她給我泡的不是補湯,是中藥,而且這幾天都是,我昨天那麼嚴重,和她脫不了干係。”
她一口氣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了,陸晨安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鬱,她也拿不準他是不是在生氣,只能試探性地擡手握了握他擱在桌面上的手:“晨安,其實,這個不是……”
“這事情是不是陸婷儀指使的?”
她還沒有把自己藏在最後面的話說出口,陸晨安就已經先一步說出來了。
秦悅歆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雖然說兩個人是夫妻,但是她還是覺得,這七八個月的夫妻情分,比起他和陸家人的血脈關係,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掂量。
現在聽到他這麼說,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不是心機婊,她只是忍不住這口氣。她也不是在跟陸晨安告狀,因爲不用她告狀,晚上回去陸家吃飯,這事情免不了要讓他知道。
與其通過別人的口,還不如她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見她不說話,陸晨安一邊摸着她的手指一邊開口:“歆歆,我是不是,你會不會覺得我——”
知道他要說什麼,秦悅歆連忙開口攔住了他的話:“晨安,我告訴你,我並不是想要抱怨什麼。”她抿了抿脣,有些難以啓齒:“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不夠大度。”
她抽回手,捂着自己的臉,將心中的話一句句地說出口:“我一直都告訴自己,我和你已經搬出來了,我不應該再這麼意氣給你惹麻煩了,可是我,抱歉,晨安,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隱忍,對陸婷儀,我——”
陸晨安突然笑了,拉開她的手,指腹一點點地摩挲着她的臉頰:“傻瓜,我希望你嫁給我可以快樂,而不是讓你受委屈的。”
他這樣對她,讓她越發的難以啓齒。
秦悅歆有些不敢看他,卻還是要硬着頭皮把話說出口:“晨安,奶奶讓我們今晚回去吃飯,我想,應該就是處理這件事情的。”
陸晨安鬆了手,卻擡手對她招了招:“過來。”
秦悅歆對他這反應有些不解,一臉蒙圈地看着他:“怎麼了?”
他挑着眉笑:“你先過來。”
他的輪椅卡在了座位上,確實不太好進出。
秦悅歆不知道他想幹嘛,卻還是起身走了過去,卻沒想到他伸手一把就將她拉進了懷裡面,低頭直接就吻在了她的脣上:“真棒。”
雖然說這個時候店裡面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可是也不代表說真的是沒什麼人啊。
這沒什麼人只是對比平時的高峰期,這個時候的前桌後桌隔壁桌都還是有人的。
陸晨安突然這麼一個動作,秦悅歆整個人都僵硬了,低頭看着他臉立刻就全紅了。反應過來連忙推了他一把:“你幹嘛!”
她站了起來,也呆不下去了,看了他一眼:“你飽了嗎?”
知道她現在臉皮薄得呆不下去了,陸晨安沒有再爲難她:“飽了。”
親悅歆鬆了口氣,連忙去結賬,然後推着陸晨安逃一樣出了店。
上了車她一句話都不想跟陸晨安說,可是兩個人一起快一年了,他已經掌握了她的脾氣,也有辦法能夠讓她開口。
“晚上,你想怎麼處理陸婷儀?”
處理,是的,陸晨安用的是處理兩個字。
秦悅歆側頭看着他,剛纔的悶氣一下子就沒有了,關注點全都在這上面了。
她擡手將耳側垂下來的頭髮往耳後撥了撥,有些訕訕地開口:“也不能說是處理,我只是想,讓她得到一點實際性的懲罰。”
是的,實際性的懲罰。
上一次雖然陸晨安爲了她將陸婷儀告上了法庭,但是對於陸婷儀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懲罰。
陸家對她的那些禁制,比起她受的傷害來說,不過手九牛一毛。
想起那一件事情,她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臂。
那一次的傷真的很嚴重,儘管後來陸晨安想方設法給她找了許多祛疤的藥膏,但她也不再是十七八歲了,那樣重的燙傷,再長出來的皮膚,癒合的能力很差,留下的疤痕,現在擡手摸上去,還能夠摸到那突起的疙瘩。
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月了,可是那手臂上的傷口還是很明顯,她現在一字肩的衣服和無袖的衣服,不,短袖的也不能穿了,只能穿七分袖的衣服。
而這些都是陸婷儀給她的,她的一次任性,在她身上留下了永遠都磨滅不了的痕跡,可是她呢?她得到的那些懲罰,比起這些,微不足道的很。
陸晨安顯然也想起了她手上的傷痕,伸手將她抱在了自己的身上,擡手順着她那七分袖的喇叭袖口一點點的摸進去,低頭貼着她的耳郭:“歆歆,去做手術吧。”
他已經勸過她好幾次去做手術了,她每次都是沉默,她不是不願意去做,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不想去做手術。
“我看着,難受,歆歆。”
陸晨安撒嬌的時候,秦悅歆是沒有半分的抵抗力的。
他一向說話都是戲謔而高挑的尾音,如今卻被他壓着嗓音,沉沉的男低音壓在她的耳側,秦悅歆覺得自己心都跟着發軟:“我——”
“過幾天去吧,我陪你去。”
說完,他低頭親了親她頸側,秦悅歆酥了酥,最後到底是沒有拒絕。
徐思穎沒想到陸家的葉老太太會約見自己,再加上今天早上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她惴惴不安地在悠然居的包廂裡面等着。
因爲緊張和害怕,她請了下午的假,提前了將近半個小時到。
這個時間是上班點,悠然居並沒有什麼人,包廂裡面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就連服務員,也是等在外面的。
徐思穎還沒有來得及辭職,就接到這電話了。
來和不來,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葉華英這樣的身份,她根本就得罪不起。
葉華英來得很守時,三點還差兩分鐘,就推門進了包廂了。
她看了一眼徐思穎,然後擡手直接讓人去沏茶:“徐小姐,你知道我找你有什麼事情嗎?”
葉華英雖然是人老了,可是年輕的時候也是極其的有手段的,這會兒看着徐思穎,眼神銳利得讓她招架不住。
可是她想到陸婷儀的那番話,咬了咬牙,還是裝傻:“也老太太,我實在是不知道您——”
“砰!”
葉華英擡手直接拍了一下桌面,看着她臉色越發的冷:“哼!我看徐小姐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讓我知道吧?”
徐思穎早上的時候被秦悅歆繼而連三地逼問,她已經沒什麼精力去對抗了,現在被葉華英突然之間這樣一嚇,直接就扛不住了:“葉老太太,我不是故意針對秦助理的,我爸爸上個月從工地上摔了下來,現在還沒有出加護病房,我媽媽有糖尿病,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啊葉老太太。”
葉華英臉色緩了緩,給梅姨遞了個眼神:“婷儀指使你做的?”
事到如今,徐思穎知道自己也瞞不住了,當初她真的是熱鍋上的螞蟻,對陸婷儀提出來的這個要求也沒有多想。
當時只需要錢,而陸婷儀說,只要她做,事成之後她將得到五十萬的酬勞。
五十萬,對於他們陸家來說可能不多,可以對於她來說,卻是救自己爸媽的救命錢啊。
她也不是沒有猶豫過,平時在一個部門裡面,她和秦悅歆並沒有什麼交惡,相反的,秦悅歆也幫過她好幾次。
可是她沒辦法,她也是纔剛畢業一年多,平時擠下來的錢連自己媽媽每個月打胰島素的錢都不夠。
那一天看到秦悅歆痛成那個樣子,她回家之後一整晚都沒有睡。
可是陸婷儀當晚卻說,讓她繼續,酬勞追加到七十萬。
有一就有二,做了一次就覺得第二次沒什麼關係了。
她也麻木了,只要能拿到錢救回爸媽,她也無所謂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會敗露了。冷靜下來一想,如果秦悅歆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身上揹負的就是一條人命,是要負責人的。
徐思穎一邊哭一邊把事情交代完:“葉老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我爸媽這個樣子,我也不會去聽陸經理的話,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一天聽說秦助理被陸少送進了醫院,我整個人都害怕得睡不着覺。”
說着,她頓了頓,擡手抹了一把眼淚:“葉老太太,這件事情是我做的,和我父母沒有關係,我今天回去之後就立刻遞交辭職信,陸經理給我的那五十萬,我也會想辦法還的。”
錢已經拿去交醫藥費了,只剩下二十多萬,她一時之間,也湊不出那麼多錢。
葉華英沒找上她的時候她還有幾分僥倖,現如今,她終於知道怕了。
她不想坐牢,坐牢了之後她爸媽怎麼辦?!
想到這裡,徐思穎直接在葉華英的跟前跪了下來:“葉老太太,我求求你了,不要告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秦助理的,我求求你了。”
葉華英的臉色不是很好,只是她經歷了那麼多的大風大雨,這麼一點兒的情緒當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控制住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徐思穎,到底沒有趕盡殺絕:“你回去就辭職吧,那五十萬,不用還給婷儀了,你直接還給悅歆吧,就跟她說,這是你對她的補償。”
徐思穎怔了怔,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半響,反應過來,彎着腰就想磕頭。
葉華英人老了,手段沒有以前那麼狠。
一見徐思穎要磕頭,梅姨第一時間就阻止了:“好了,徐小姐,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徐思穎一個跑業務的,自然會看臉色,聽到梅姨的話,她也沒有在作態,連忙起來,鞠了個躬,就走了。
雖然來見徐思穎的時候葉華英心裡面也有了個七七八八的答案了,可是等事實的真相真的從徐思穎的口中說出來之後,她還是禁不住情緒外泄。
梅姨跟了葉華英這麼多年了,自然是曉得她的心思的,見她如此,連忙起身過去安慰:“太太,你不必太惱氣,小姐年紀還小,心性未定,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這話一出,葉華英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年紀小?心性未定?悅歆還比婷儀小了三歲,卻穩妥得很!這件事情,我不會再讓婷儀混過去了。”
說着,她回頭看了一眼梅姨:“都記好了?”
剛纔梅姨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多說了,只是點了點頭:“記好了。”
“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秦悅歆一直忐忑不安。
這件事情,葉華英的態度是很明顯的,她已經插手了,並且不會輕易地就讓任何一個人過關。
可是陸家這關係極其的讓人頭疼,她和陸晨安兩個人在陸家都是一個不怎麼受歡迎的存在,而現在立華的董事長卻是陸啓華,陸婷儀是陸啓華的女兒。
這件事情會怎麼解決,確實是有些猜不透。
最猜不透的是葉華英的心思,她雖然心疼陸晨安,可是葉華英也並不是像無知蠻橫的老人一般,只是一味地照顧陸晨安。在陸家的事情上,葉華英向來都是從大局上考慮的。
被陸晨安玩着的手指突然一痛,秦悅歆收回思緒,側頭看向一旁作惡的人,視線對上陸晨安那微挑的眼角,有些無奈:“怎麼了?”
他嘴角動了動,帶出幾分笑意:“害怕了?”
一邊說着,他的大拇指還在她的手心上捏了捏。
秦悅歆抿了抿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和陸晨安的手低聲地應了一下:“怕,晨安。”
說着,她自動挪了挪身體,低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低頭看着她:“別怕,有什麼事情,躲我身後就好了。”
她心中大爲感動,不禁鬆了雙手抱緊他,仰起頭,一雙杏眸直直地看着他的黑眸:“晨安。”
她沒有說話,只是這樣叫了他一聲。
他卻彷彿知道她什麼意思一般,一隻手擡起來抱着她,一隻手拉過她扣在自己胸前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沒入進去她的直接空隙,十指緊扣。
秦悅歆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暖暖地包裹着,這樣的感動讓她有些想哭,只能眨了眨眼睛,將眼淚忍了回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地學會了依靠這個男人。
他們之間,從不被人看好到如今,卻越發地像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陸家的大門,她原本緊張不已的心卻被陸晨安撫慰得平平穩穩。
兩個人先後下了車,秦悅歆推着陸晨安一步步地往前走。
陸子傑剛好也從車上下來,進門的時候陸子傑開口叫了他們一聲:“三哥,三嫂嫂。”
那一天晚上在戒情的事情,讓她對陸子傑這個人,已經不能用“討厭”兩個字來形容了。
可是她耐他不何,只能避而遠之,不過也幸好,他私底下並沒有纏着她。
今天晚上他顯然是看戲的態度,陸子傑這個人,陰險得很,很多事情都是隔岸觀火,燒不到自己的身上,他就在一旁幸災樂禍。
秦悅歆對着他沒有好臉色,聽了他的聲音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個單音節,就推着陸晨安繼續往前面走。
陸家人基本上都已經入座了,葉華英看到秦悅歆和陸晨安兩個人,對陸管家招了招手,菜就陸陸續續地上來了。
整個吃飯的過程很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向都是囂張的陸婷儀在今晚,拿着筷子的手都是發抖的。
陸晨安不方便起座夾菜,兩個人做夫妻快一年多了,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秦悅歆一清二楚。
飯桌上很安靜,除了夾菜的聲音。
陸子傑突然的聲音打破了飯桌上的沉寂:“三嫂嫂,你和三哥這樣秀恩愛,考慮過我和婷儀兩個單身狗的感受嗎?”
是不是單身狗沒有人知道,但是陸子傑好本事,想那一天在戒情那麼會玩,卻是始終沒有泄露任何的一點事情。
陸晨安的身體有疾,媒體一向都是默認了陸子傑是陸家的繼承者,對他的關注可謂是無縫不如。
可是儘管如此,陸子傑還是可以把許多事情瞞得徹底,想到這裡,秦悅歆就覺得有些發冷。
陸子傑這個人的心思陰沉,雖然不對她糾纏,卻又三番四次地刁難,她覺得自己應該避其鋒芒。
聽到陸子傑的話,飯桌上的人的動作顯然頓了頓,秦悅歆不得已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很淡:“趕緊娶個美嬌娘進門,就不用被虐了。”
她不否認,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和陸晨安恩愛,這反倒沒什麼讓人拿捏的。
陸子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嫂子還認識像你這麼好的女人嗎?介紹一個給我?”
他話中有話,秦悅歆當沒聽到,將話茬遞給了葉華英:“我想奶奶手上應該有一本等你寵幸的花名冊的,你不防討好討好奶奶。”
她笑意盈盈明面上的禮節做得十分充足,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葉華英也樂意接她的話茬:“你要是真的想成家,奶奶改天給你介紹幾個女人,保準個個都是出挑的。”
陸子傑戲謔地笑了笑:“再出挑,能比得上三嫂嫂?雖說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單單是那蘇繡,就能將許多人比下去了。”
這一點倒是說到葉華英的心坎裡面去了,“這倒也是,不過,這世間女子啊,各有千秋,首先你得願意去認識和了解。”
陸子傑的話落在在場的人的耳朵裡面,多數都以爲他是開玩笑的。可是他剛纔偷偷遞了一眼給秦悅歆,這話顯然又是一句潛意話。
秦悅歆臉色變了變,只是不過半秒,她便恢復了過來,低頭認認真真地給陸晨安挑着魚骨頭,權當自己沒有聽到陸子傑的話。
飯桌上的氣氛倒是因爲陸子傑剛纔的一番話活絡了不少,偶爾葉美芳和趙芬插一兩句話,一頓飯倒是融融恰恰地過去了。
今天晚上爲什麼會這麼齊整,誰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陸婷儀一整個晚上不敢說話,就算是陸子傑開口把氣氛活絡了,她也還是低着頭一直吃着飯。
傭人把餐桌上的飯菜撤走了,但是葉華英沒有發話,誰也不敢離桌。
這飯吃完了,正是算正事的時候了。
葉華英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陸婷儀的身上,臉色嚴寒:“婷儀,你今晚怎麼一個晚上都不說話啊?”
這是暴風雨的前夕,在場的人都知道。
趙芬雖然心疼陸婷儀,但是她也深知這個時候開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糟糕,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在一旁暗急地推了一把陸啓華。
陸啓華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趙芬點了點頭,靜觀其變。
秦悅歆一開始還緊張的,這會兒,她倒是覺得沒什麼了,把滾燙的茶水吹涼了放到陸晨安的跟前,臉上的表情平淡無波,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樂。
陸婷儀被突然一點名,渾身一顫,傭人遞上來的燙茶就被她直接撞翻了,茶水灑到她的手臂上,她疼得大叫:“啊!”看着送茶的傭人,直接開口大斥:“你怎麼做事情的?莽莽撞撞的,是要燙死我嗎?!”
葉華英雙眸一沉:“婷儀!”
陸婷儀渾身一僵,看向葉華英,方纔斥罵人的氣勢全無,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叫着:“奶奶。”
葉華英冷笑:“剛纔明明是你自己莽撞,導致小陳她手上的茶水倒了,你非但沒有反省自己,還將責任全部推到小陳的身上,你爸媽是怎麼教你的?!”
趙芬本來還想插話幫幫腔的,現在直接就被葉華英噴上了,她悻悻地收住了一話,看了一眼陸婷儀,暫時她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陸婷儀心知理虧,只能癟了癟嘴:“奶奶,我錯了,我只是手上被燙疼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葉華英的臉色更加的冷:“疼?你四個月前往你嫂子潑的那一碗熱湯可是比這個燙多了!你現在看看你嫂子的手臂上的傷口,她當時難道就不疼嗎?她那時候有像你這麼蠻不講理嗎?!”
今天葉華英要收拾陸婷儀,在場的人都知道,誰也不開口。
陸婷儀轉不過彎,以爲葉華英說了那麼久,也沒說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以爲今天真的只是單純的回家吃頓飯。
她聽到葉華英重提往事,想到那天自己在法庭上受到的指責和謾罵,覺得越發的委屈:“奶奶!我說那件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得到懲罰了,你爲什麼還要把那件事情提起來!嗚嗚嗚,奶奶你不喜歡我就直說,何必要這樣拐彎抹角!”
趙芬聽到自己女兒的這話,不禁大驚,連忙在私底下踢了她一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偏偏陸婷儀自己越發地覺得自己委屈,哭起來沒邊兒的,說起話來也更是沒有半分的邏輯可言:“自從三嫂嫁進來之後,奶奶你就哪裡都看我不順眼了,以前你連瞪我一眼都不會的,現在奶奶都能讓我在那法庭上被人罵了!嗚嗚嗚,你知道那些人罵得多難聽嗎?她們說我……”
陸婷儀越哭越覺得委屈,一開始只是裝裝樣子的,卻沒想到到了最後就真的是哭得不可收拾了。
葉華英的臉色已經冷得像冰霜一樣了,看着她冷笑:“你倒是還有理了,是誰給你這樣的膽子,三番兩次對你三嫂做這樣的事情!”
葉華英杵着柺杖,敲着一旁的木椅“叩叩叩”地響,陸婷儀渾身一僵,怔怔地看着葉華英,也忘了自己還在哭:“奶奶,奶奶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不知道嗎?你這一次又對你三嫂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陸婷儀小心翼翼了一個晚上,沒想到葉華英今天晚上真的是要給她算這一筆賬的。
她被葉華英的眼神看得發冷,可是她還是硬着頭皮否認:“我沒有!奶奶我沒有!”說着,突然看向秦悅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對奶奶使了什麼迷魂計?!”
被點名,秦悅歆只是涼涼地笑了笑,“我對奶奶沒使什麼迷魂計,你對我使了什麼,倒是真的。”
她的聲音不鹹不淡,不大不小的,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胡說!我就知道你嫁進陸家不安好心,就是想要——!”
見陸婷儀還在狡辯,葉華英氣得渾身發抖:“閉嘴,你自己聽聽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