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蘇簡安睡着,陸薄言也沒有閉上眼睛。
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蘇簡安身上。
看着蘇簡安脣角的弧度變得柔軟,呼吸也變得均勻,他可以確定,蘇簡安已經睡着了。
他起身,替蘇簡安掖好被子,離開房間。
現在是特殊時期,書房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處理。
他和穆司爵,都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揮霍在休息上。
另一邊,穆司爵也剛哄着念念睡着,走進書房開始處理事情。
大部分事情,穆司爵都需要和陸薄言商量後再做決定,所以兩人始終保持着線上通話。
凌晨兩點多,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兩人都放慢節奏。
陸薄言在看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但還是能抽出精力問:“佑寧的醫療團隊,組建得怎麼樣了?”
“組建好了。”穆司爵同樣在一心二用,淡淡的說,“有幾個醫生已經趕過來了。剩下的幾個,三天內會到齊。”
陸薄言頓了頓,又問:“他們有多大把握?”
穆司爵挑了挑眉:“如果他們沒有一定把握,你覺得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請過來?”
陸薄言想想也是——穆司爵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尤其這件事關乎到許佑寧。
“希望他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陸薄言是認真的。
穆司爵冷哼了一聲,目光裡透着一股冷厲的殺氣:“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陸薄言失笑,合上筆記本電腦,“我好了,你慢慢忙。”
穆司爵不甘示弱似的,“啪”一聲跟着合上電腦:“我也好了。”
“……晚安。”
陸薄言果斷結束和穆司爵的通話,回房間去了。
他已經把動作放到最輕,卻還是驚醒了蘇簡安。
蘇簡安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了看時間,又看向陸薄言:“你……忙到這個時候嗎?”
“嗯,有點急事。”陸薄言抱着蘇簡安躺下去,“已經處理好了,睡覺。”
蘇簡安不說話,但人已經清醒了很多,睜着眼睛看着陸薄言。
陸薄言蹭了蹭蘇簡安的額頭:“怎麼了?”
蘇簡安的聲音帶着睡意,邏輯卻格外的清晰:“我本來是想,等西遇和相宜滿兩週歲再考慮去上班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
陸薄言已經猜到蘇簡安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吻上她的脣,打斷她的話:“先睡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蘇簡安朦朦朧朧的想,陸薄言加班到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很累了。
她還纏着他說正事,確實不合適。
她點點頭,鑽進陸薄言懷裡,妥協道:“好吧,明天再說。”
陸薄言好看的脣角不動聲色的勾出一個滿意的弧度,擁着蘇簡安,閉上眼睛。
他太瞭解蘇簡安了。
自從西遇和相宜出生後,她大部分精力都耗在兩個小傢伙身上。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她常常是轉頭就忘。
關於她什麼時候應該重新上班的事情,他說是明天再說,但是明天醒過來,蘇簡安說不定已經忘記這回事了。
當然,他也不會提醒她。
這個話題能這樣過去,是最好的。
然而,事實證明,陸薄言還是不夠了解蘇簡安。
第二天,他是被蘇簡安叫醒的。
陸薄言睜開眼睛的時候,蘇簡安已經換好衣服,頭髮也打理得溫婉又利落,臉上一抹溫柔又極具活力的笑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春天裡抽發出來的嫩綠的新芽。
新鮮,美好,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陸薄言也不急着起牀,側了側身,慵慵懶懶的看着蘇簡安:“什麼事?”
蘇簡安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起牀你就知道了。”
陸薄言看了看錶,還沒到他起牀的時間。
他伸手一拉,蘇簡安順勢倒到牀|上,並且十分“湊巧”的倒到了他懷裡。
蘇簡安反應也快,立刻就要起身。
陸薄言反應卻更快,一雙手緊緊箍着她的腰,她根本無法動彈。
緊接着,陸薄言一隻手鉗住蘇簡安的下巴,吻上她的脣。
“……唔,別鬧。”蘇簡安一邊掙扎一邊催促陸薄言,“快點起牀。”
陸薄言能感覺得到,蘇簡安拒絕他的吻,是想控制着事情不往某個方向發展。
她是真的希望他起牀。
或者說,她需要他起牀。
陸薄言想了想,還是鬆開蘇簡安,掀開被子起來了。
他不是在配合蘇簡安,他只是好奇。
洗漱後,陸薄言換好衣服,不緊不慢的下樓。
樓下的一切,和以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兩個小傢伙已經醒了,在客廳裡打打鬧鬧,整個家都跟着他們變得熱氣起來。
餐廳的餐桌上,擺着讓人食指大動的早餐,一看就是蘇簡安做的。
蘇簡安跟在陸薄言身後,一邊推着陸薄言往前走一邊說:“我做了你最喜歡的金槍魚三明治,你去試試味道。”
西遇和相宜看見陸薄言,齊齊奔向陸薄言,不約而同的叫道:“爸爸!”
陸薄言抱住兩個小傢伙:“乖。”
相宜手裡拿着一顆小草莓,笑嘻嘻的遞到陸薄言脣邊,示意陸薄言吃。
陸薄言咬了一小口,親了親兩個小傢伙,讓他們自己去玩,和蘇簡安一同走向餐廳。
蘇簡安一坐下就把三明治推到陸薄言面前,循循善誘的看着陸薄言:“嚐嚐,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
蘇簡安越是這麼說,陸薄言就越疑惑。
但是,不管多麼疑惑,都不影響他享用早餐。
陸薄言悠悠閒閒的咬了口金槍魚三明治,仔細品嚐了一番,點點頭說:“味道很好。”
蘇簡安又把一杯橙汁推到陸薄言面前:“我挑了一個最好的橙子榨的。”
陸薄言卻沒有喝橙汁,盯着蘇簡安看了片刻,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蘇簡安笑靨如花:“說我們昨天晚上說的事情啊。”
陸薄言要去拿杯子的動作倏地一頓,接着詫異的看了蘇簡安一眼:“你居然還記得。”
蘇簡安皺了皺眉,納悶的看着陸薄言:“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爲我會忘了這件事?”
陸薄言的確以爲蘇簡安會忘了。
當然,他不會如實說出來。
陸薄言假裝沉吟了片刻,轉而嚴肅的問:“簡安,你真的想去公司上班?”
蘇簡安肯定的點點頭,接着問:“難道你不希望我去公司上班?”頓了頓,又問,“還是你更希望我做自己專業的事情啊?”
陸薄言沒有忘記蘇簡安的專業。
與其讓她去警察局和江少愷那個覬覦她多年的男人呆在一起,他寧願讓蘇簡安去公司上班。
自己的老婆,還是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好。
“簡安。”陸薄言突然叫了蘇簡安一聲。
蘇簡安早有準備,定定的看着陸薄言:“嗯。”
“你——”陸薄言一字一句的說,“想都別想再回警察局上班。”
蘇簡安一點都不意外,而且願意接受這個答案,但還是做出一副十分勉強的樣子,說:“既然這樣,那我只能去公司上班了。”
陸薄言知道,這一次,他攔不住蘇簡安,誰都攔不住。
但是,有些問題,他還是要和蘇簡安說清楚。
“你真的放心把西遇和相宜放在家裡?”
陸薄言第一個拋出的,就是最尖銳的問題。
然而,最尖銳的問題,蘇簡安也能迎刃而解。
蘇簡安淡淡定定的,姿態一派輕鬆,說:“西遇和相宜已經不小了,媽媽和劉嬸可以照顧好他們。”
陸薄言抓住蘇簡安話裡的關鍵詞,問道:“這件事,你和老太太商量過了?”
“嗯哼。”蘇簡安點點頭說,“我早上起來給媽媽打電話了。媽媽說,她吃完早餐就過來。”
陸薄言又從蘇簡安的話裡抓到另一個重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蘇簡安:“你今天就要去?”
“是啊。”蘇簡安單手支着下巴,閒閒的看着陸薄言,“你這麼意外幹什麼?你在公司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嗎?”
陸薄言意外的是蘇簡安的執行力。
他一直以爲,蘇簡安把心思都花在了兩個小傢伙身上,對於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她已經不那麼上心。
他甚至以爲,昨天晚上提過的事情,她今天一醒來就會忘。
然而實際上,蘇簡安不但沒有忘,還把“說做就做”貫徹到底,已經準備好一切,就等着他點頭了。
陸薄言仔細一看,才發現蘇簡安今天的穿衣風格都變了。
以往因爲要照顧兩個小傢伙,她會選擇一些質地柔軟舒適,方便走動的居家服。可是今天,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毛衣裙子,修身的款式,質感上佳,看起來又十分的乾淨利落,有幾分職場新人的樣子。
她的頭髮也不再散漫的披散着,而是精心打理過了,每一個弧度都卷的剛剛好,比直髮更加耐看,卻不張揚,像極了她的性格。
她完全準備好了。
但是,陸薄言無法想象。
不過是一個早上的時間,蘇簡安是怎麼做到的?
蘇簡安見陸薄言一直不說話,更加疑惑了,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在公司,該不會真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吧?”
她剛纔只是隨口開一個玩笑。
但是,陸薄言這反應,很可疑啊。
陸薄言回過神,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蘇簡安:“有還是沒有,到了公司你不就知道了?”
蘇簡安點點頭:“有道理。”說完倏地反應過來,驚喜的看着陸薄言,“你的意思是,你答應讓我去公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