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已經出發去餐廳了,長長的走廊上,只有陸薄言和蘇簡安。
蘇簡安走着走着,脣角突然上揚了一下,毫無預兆地笑出聲來。
陸薄言疑惑的看了蘇簡安一眼:“怎麼了?”
這時,電梯門無聲地滑開——
蘇簡安拉着陸薄言跨進電梯,站定後,定定的看着陸薄言的側臉:“兩年前,我沒有想過兩年後我會有一個女兒,還要替她擔驚受怕。”
她只是覺得,生活太能折騰人,也太會安排驚喜了。
陸薄言頓了片刻才問:“兩年前,你有沒有設想過你兩年後的生活?”
“想過啊!”蘇簡安毫不猶豫的說,“不止兩年後,二十年後的生活我都設想過!”
陸薄言低沉的聲音裡帶上了一抹疑惑:“你想象中兩年後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應該和我結婚前的日子沒什麼區別吧——大部分時間在工作,小部分時間在睡覺,剩下的時間在吃或者在搗鼓吃的。”蘇簡安認真的想了想,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肯定,“這樣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陸薄言嘆了口氣,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自責,“都是我的錯。”
蘇簡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看着陸薄言:“你在說什麼?”
她不是無法理解陸薄言的意思,而是連陸薄言的話都沒聽懂。
陸薄言拍了拍蘇簡安的腦袋:“如果我早一點去找你,你對未來的規劃就不會這麼……無趣。”
蘇簡安:“……”
那樣的生活無趣嗎?
她讀完研究生回國之後、和陸薄言結婚之前的那一年多的時間裡,就是按照那種模式過的啊。
哪裡無趣了?
蘇簡安還沒想明白,電梯已經下行至一樓。
陸薄言牽着蘇簡安往外走,感嘆似的說了句:“幸好我們結婚了。”
蘇簡安越是琢磨陸薄言的話,越覺得不對勁。
陸薄言的意思好像——他們結婚後,生活發生改變的只有她一個人?
這是雙重標準。
她、絕對、不允許!
蘇簡安拉着陸薄言停下來,底氣十足的看着他:“等一下,我們聊一聊。”
陸薄言停下來,好整以暇的看着蘇簡安:“你要和我聊什麼?”
蘇簡安一鼓作氣,一點一點地揭開真相:“我們結婚之前,你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麼樂趣吧?除了工作,你還有什麼可做的?”
陸薄言不假思索而且十分肯定的說:“當然有。”
蘇簡安愣了——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被推翻,但心裡還是存有一絲懷疑,試探性的問:“你還有什麼可做的?”
陸薄言風輕雲淡又理所當然的說:“偷窺你。”
“……”
蘇簡安突然記起來,他們結婚前,陸薄言專門派人“監視”她的生活,時不時拍一些她的照片傳給他。
當然,除非她遇到什麼危險,否則陸薄言不會插手她的生活。
剛剛結婚的時候,蘇簡安還不知道這件事,也沒有在日常中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直到沈越川用調侃的方式暗示了她一下,沒多久陸薄言也如實交代了。
可是,如果陸薄言不提“偷窺”兩個字,蘇簡安幾乎快要忘記這件事了。
陸薄言舊事重提,讓蘇簡安感覺很震撼——
她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把“偷窺”說得這麼自然而然。
最重要的是,陸薄言明明在耍流氓,她卻覺得……他還是帥的。
蘇簡安在心裡捂了一下臉——這個看臉的世界,真是沒救了。
陸薄言看着蘇簡安無言以對的樣子,笑了笑,目光逐漸變得溫柔,隱秘地浮出愛意。
蘇簡安本着輸人不輸陣的原則,深吸了口氣,看着陸薄言說:“以後你再也不用偷窺了。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陸薄言脣角的弧度更深了一點,目光變得有些曖aa昧。
他低下頭,在蘇簡安耳邊說:“簡安,我很喜歡你最後那句話。”
“……”
蘇簡安琢磨了一下,突然發現——她最後那句話,確實很容易引起誤會。
她瞪了陸薄言一眼,佯裝生氣:“這是在外面,你可不可以注意一點?”
“可以。”陸薄言緊接着話鋒一轉,“條件是——回家後我完全不用注意。”
“……”
蘇簡安就知道,陸薄言不會輕易答應她任何要求。
她只能做出一副“我失聰了”的樣子,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半個小時後,錢叔停下車子,回過頭說:“到餐廳了。”
是一家出品非常正宗的法國菜餐廳,洛小夕心血來潮選的。
吃完晚餐,一行人從餐廳出來。
暮色已經悄然降臨,路燈和車燈依稀亮起來,城市的快節奏也慢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休閒中帶着些許曖aa昧的氣氛。
蘇亦承的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
蘇簡安挽住陸薄言的手,說:“哥,你和小夕先回去吧,不用管我們。”
洛小夕懷孕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懶蟲蛀空了,除了吃飯,只想睡覺,只有特別精神的時候,才能提起勁籌劃一下個人品牌的事情。
蘇簡安懷過兩個小傢伙,知道這種感覺,所以想讓小夕早點回去休息。
蘇亦承牽住洛小夕,說:“相宜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蘇簡安抿着脣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蘇亦承,說:“醫生說了,相宜已經脫離危險,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蘇亦承沒有再說什麼,帶着洛小夕上車,先其他人一步回家。
蘇韻錦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叮囑了沈越川和蕭芸芸幾句,也和蕭國山一道回公寓。
蕭芸芸無聊地踢了踢腳,說:“表姐,所有人都回去了,我們也回醫院吧。”
沈越川需要回醫院休息,蘇簡安也不放心相宜一個人在醫院,“嗯”了聲,坐上車,讓錢叔送他們回醫院。
一回到醫院,蘇簡安和陸薄言直接回頂層的套房。
相宜還在睡覺,只不過已經換了個姿勢,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到了被窩裡,睡顏安靜又乖巧,讓人心生疼愛。
沒多久,護士進來告訴陸薄言和蘇簡安,相宜的主治醫生來了。
蘇簡安的心就像被提起來一樣,下意識地拉住陸薄言的衣袖,走出去問:“醫生,我女兒怎麼了?”
“相宜沒事了,陸太太,你不用太緊張。”醫生遞出來一份檢查報告,說,“我只是來通知你們,今天晚上,相宜需要留院觀察,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說完,醫生離開病房。
蘇簡安鬆了口氣,被提起來的心臟緩緩回到原地,旋即又蹙起眉,看着陸薄言說:“西遇還在家,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一個人?”
相宜需要照顧,西遇同樣也需要照顧,他們不能完全把孩子交給徐伯他們。
不管這裡的安保系統有多周全,但終歸是醫院,不是家裡。
陸薄言不放心蘇簡安在這裡過夜,說:“你回家,我在這裡看着相宜。”
蘇簡安猶猶豫豫的不肯答應:“你明天還要去公司……”
陸薄言應付一天的工作,需要消耗很多精力。
他在這裡照顧相宜的話,一定沒辦法好好休息,明天會很累。
陸薄言知道蘇簡安的顧慮,親了親她的額頭:“不用擔心我,把你留在這裡,我會擔心。”
一旦擔心蘇簡安,他同樣休息不好,不如讓蘇簡安回家,他在這裡也可以放心地休息。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爲什麼擔心她。
但是,她不想提起康瑞城的名字。
這種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聽從陸薄言的安排。
蘇簡安乖乖的點點頭:“那我回家了。”
陸薄言送蘇簡安到醫院門口,安排了幾個人跟着她,看着她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才轉身上樓。
蘇簡安一個人坐在車子的後座,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突然有些不習慣。
自從兩個小傢伙出生後,一般出門,陸薄言都會陪着她。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短暫分開。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蘇簡安卻悵然若失,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完蛋。
她對陸薄言的依賴,可能快要長到骨子裡了。
回到丁亞山莊,錢叔叫了兩聲,蘇簡安才反應過來,忙忙下車,回家去找西遇。
西遇還算乖,被吳嫂抱在懷裡,正在喝牛奶。
看見蘇簡安回來,吳嫂笑了笑,說:“太太,你回來的正好。今天要給西遇洗澡,徐伯沒有經驗,我還怕一個人搞不定呢。”
蘇簡安笑了笑,抱過西遇,親了親他小小的臉,說:“等他喝完牛奶歇一會兒,我們就給他洗澡吧。”
西遇發現換了個人抱自己,下意識地擡起頭,看着蘇簡安。
蘇簡安衝着小傢伙笑了笑,和他打招呼:“媽媽回來了。”
小西遇笑了笑,往蘇簡安懷裡歪了歪腦袋,親暱的靠着蘇簡安。
蘇簡安滿心都是滿足,喂西遇喝完牛奶,又讓他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才把他抱進浴室。
西遇不像一般的小孩怕水,反而很喜歡水,每次洗澡都玩得很歡,洗完澡後心情更是好,和相宜躺在一起,很難得地一逗就笑。
這次,蘇簡安給小傢伙洗完澡,按照往常的習慣抱着他回房間穿衣服,末了把他安置到嬰兒牀上,想哄他睡覺。
西遇轉了轉腦袋,不知道是不是發現旁邊的嬰兒牀是空的,扁了扁嘴巴,突然哇哇大聲哭出來。
蘇簡安以爲小傢伙會乖乖睡覺,沒想到反而聽到小傢伙的哭聲,被殺得措手不及。
她很心疼,一時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好把西遇抱起來,護在懷裡溫聲細語的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