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名俊美修長的溫和男子,像是水草般纏繞的黑色長髮如雲霞拂動,赤裸的身體從五色的琉璃世界裡探出,彷彿是珍珠貝殼裡吐出的晶瑩泡沫,與天空的黑日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用如此緊張,馮.霍恩海姆.帕拉塞爾蘇斯確實已經從這場聖盃戰爭中敗北,存於聖盃內的此身只是帕拉塞爾蘇斯這個鍊金術師的執念罷了】
聲音,非常的冷,讓人感到像是透明且冰冷的東西。
表情,卻出乎意料的充滿了被棉被裹住一般的柔和。
兩種南轅北轍的特質,在這個俊美得不像男人的魔術師面部巧妙地獲得了統一,好像,他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與其將不同的物質進行組合分拆的魔術如出一轍。
馮.霍恩海姆.帕拉塞爾蘇斯,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強力魔術師,也是罕見地在人類史和魔術史上都聲名卓著的人物,在這次聖盃戰爭中一直居於幕後的窺探者。
“Caster……麼,所以我才討厭長得陰柔的男人,喜歡玩弄手段的傢伙——從來都是你們的標籤,不,從現在這種狀況看確切點的詞彙應該是墓誌銘吧。難怪我趕到柳洞寺時金閃閃那傢伙已經好整以暇地來迎接了,這麼快就退場果然是你的陰謀。”
間桐詩羽不是蠢人,結合她的上帝視角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Caster一定是耍了詭計。
如果是慢心大意行動的英雄王,確實很容易成功。
本來Caster職介的從者就不以正面決戰見長,誰也不會懷疑帕拉塞爾蘇斯會詐死。
【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確確實實已經「死」了,能夠與你進行精神交流也是託了這些日子對大聖盃系統的研究的福。不得不說Archer的光輝之綺麗即使是生前的我也從未目睹過,雖然以高速詠唱能爭取到釋放寶具元素使的魔劍(SwordofParacelsus)的時間,但那也只是窮途末路的掙扎罷了,這是在倉庫街見識了最古之英雄王的威儀後便確認的事實】
帕拉塞爾蘇斯輕鬆地說着令人沮喪的現實,彷彿身處講臺與勤學好問的學生進行魔術相關的探討,唯我獨尊的英雄王與充作教材的其他人物一視同仁,即使是自身的失敗和缺陷也平穩又坦然地道出,毫不避諱。
“既然如此,你又爲何不放棄執念,反而還四處搗亂?聖盃戰爭揭幕時受到的精神衝擊也就罷了,間桐櫻遭到的襲擊、奪取聖盃容器,這些都是你的手筆吧。說起來我們之間的這筆賬怎麼算?”
間桐詩羽蔑視着好像永遠一副理智而穩重模樣的鍊金術師,絲毫不爲所動。
【真是令我失望,間桐詩羽。窮盡五大元素,探求世界根源——這條我從很久以前便行走着的道路,身後是數之不盡的魔術師,未來——包括現代繼承了我之衣鉢的你們(魔術師),不也都在尋找那個答案吧。不會有朋友,也不會有愛情,如果明瞭此理,吾便不用贅言,但事實看來間桐(Matou)已經不再是我之同道,摻雜了多餘的情感就算是再好的素材也會導出破滅的結果】
“那又如何?”間桐詩羽淡淡地道,“帕拉塞爾蘇斯,如果你說魔術師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那隻認識了魔術的「純粹」——但卻沒看到它的「極限」,魔術不可能抵達根源,能夠見證那東西的,只有魔法使纔有幾分可能。說到底,和仰望天空的烏龜一樣,魔術師是沒有翅膀的,強行突破這個極限,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即使是藉助魔法使留下的遺產,大聖盃系統,最後也只會像寓言故事裡因爲老鷹鬆手而摔到岩石上,萬劫不復。期待以此直抵根源之渦的魔術師,從一開始就錯了。如果烏龜能長出老鷹的翅膀,那就不叫烏龜了。
帕拉塞爾蘇斯靜靜地聽着,然後淡淡地笑了。
【說得不錯,但我現在就已經有了通往那個漩渦的翅膀】
間桐詩羽一愣,旋即恍然。
“你是故意借Archer之手作爲收集的英魂進入大聖盃?但這又如何?你並非是像安哥拉曼紐那樣的集體願望,根本無法感染、控制大聖盃系統。”
帕拉塞爾蘇斯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自得之色,轉瞬即逝。
他並不會把知識作爲炫耀的資本,所謂的得意也只是即將迎來結局的興奮罷了。
【你居然知道黑泥的存在,真是意外。可惜我一開始就沒有說要對面的黑泥(安哥拉曼紐)一般,那並不能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大聖盃的“格”並不會對我開放。因爲愛麗絲菲爾這具暗藏了天之杯禮裝的容器即使是我也無法全部解析。作爲替代品,我挑選了你,以及我的寶具,藉由圓藏山直徑達一公里的魔術迴路與大聖盃的系統重構根源之渦的通道,此過程非大聖盃內部不能進行,所以才需要我的「死」,這樣一來還能省去對抗系統排斥力的功夫】
“我?胡說八道。該不會其實是安哥拉曼紐在耍弄我吧?讓我試試你是不是真的帕拉塞爾蘇斯——”間桐詩羽不耐煩地揮手,璀璨的魔術陣排列而出。
但比起平時,數量卻遠遠不及。
「聖盃隔絕了外部的大源,難怪他有恃無恐」
詩羽感受到她所能調動的魔力遠遠不及往常,不僅是外部的魔力被遮斷,連自己的魔力都彷彿遭遇了百年難見的大旱後的河流,乾涸得只剩下汩汩流動的細小泉眼。
魔術迴路與靈魂有着密切的聯繫,置身大聖盃內部無疑也遭到了壓制。
帕拉塞爾蘇斯彷彿沒有看到她的動作,囈語般道:
【何其漫長又崎嶇的魔術生涯,發現物質、解明物質、重組物質……不斷、不斷、不斷的重複,三百,六千,十萬……如繁星般多的實驗,到最後發現的的只有一個猜想:星之光即是貫穿根源的光芒。】
鍊金術師的眼神像是眺望遠方的旅人。
其中蘊含的複雜情感即使是最懂得人心的哲學家也難以理解。
詩羽平靜了下來,迎着五彩的世界微微眯起眼。
“莫非你參加聖盃戰爭只我驗證心中所想?”
【沒錯,通過聖盃找到的答案毫無意義,那並非帕拉塞爾蘇斯的答案。它充其量只是前人所留的工具罷了。間桐詩羽,你也是如此】帕拉塞爾蘇斯饒有意味地看着詩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