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細細感知身體的狀態。
約莫三分清醒。
加上五分醉意。
餘下的兩分,被人類繁衍的本能佔據,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此時他出現和上次做手術時,一模一樣的狀況。
明明因爲醉酒陷入沉眠,但意識仍舊無比清醒,能夠感知外界的風吹草動。
在昏迷的下一秒。
程素感覺渾身一輕,被趙無月橫抱起來。
他憑藉身體本能,環住趙無月的脖頸。
“硯,我好難受,嗯……”
耳邊傳來程素的呢喃,略微乾涸的脣瓣,於她的側臉處輕輕摩搓。
趙無月呼吸一沉,依靠強大的定力,從口袋翻出一張房卡,進入一間豪華的雙人臥房。
“這妖媚的小男人!”
她把昏睡的程素放到牀上,蓋上被褥。
程素還在不安分的扭動身子,臉頰紅潤,幾欲滴血。
趙無月竟隱隱心動。
眼前的男人毫無反抗能力,加之兩人結下誤會,不如假戲真做,將他就地正法……
“不行!那樣逾越底線了。”
趙無月略微艱難的移開視線。
轉身走到浴室內。
浴室角落擺放一個漢白玉浴缸,大到足以容納兩三個人。
裡頭早已蓄滿溫水,水面鋪滿一層厚厚的花瓣。
趙無月皺了皺眉,很不滿意酒店的擅作主張。
一般女人清洗身子,只需隨便擦擦即可。
只有富家少爺沐浴,纔會準備一大缸溫水,並且在上面鋪滿一層花瓣……
這樣會在身上留下淡淡的香氣,持續一整天的時間。
沒多久。
趙無月走出浴室,鎖骨還遺留着一片花瓣,帶着幾分魅惑的韻味。
程素時醉時醒,目光驚鴻一瞥,落到趙無月的鎖骨處。
如果把鎖骨的精緻程度,也分爲三六九等的話。
那麼趙無月算得上二等。
至於一等鎖骨,就在他這具身體之上。
程素曾經看過自己的鎖骨,僅僅一眼,眼神便險些沉淪。
從那以後,他便明白“媚骨天成”的意思。
此時程素臉頰通紅,烈酒迷心的藥性仍未消退。
他沒有理會趙無月,整個人躺在大牀角落,緊緊的裹住身上的被子。
趙無月看到程素的五指深陷被褥之中,指節捏的發白,一襲齊肩長髮早已凌亂不堪。
“啪嗒。”
她關了臥室燈,睡在另一張牀。
幾經輾轉,數小時後,趙無月才慢慢閉上眼睛。
…………
清晨,六點整。
太陽初升,投入房間的光線,還帶着幾分淡淡的涼意。
趙無月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轉身,看向程素的方向。
程素背對着她,看不清任何的表情。
“他還在睡嗎?”
趙無月沒打擾他,自顧自的穿戴整齊。
剛要離開房間。
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
“趙小姐……”
程素緩緩轉過頭。
趙無月愣了一下,凝視程素的表情,他的眼神充滿冷漠,坐了起來,甚至不管襯衫滑落,露出大半的肩膀。
在他躺過的枕頭下面,有一灘乾涸的淚漬。
“怎麼?你有事和我說嗎?”
趙無月回了一句。
“我想問你,你的報復結束了嗎?”
程素的話語很冷,趙無月心頭被稍稍一激,臉色頓時一沉。
“我昨天拍下很多照片,回頭發到你的郵箱,給你好好欣賞!”
話音剛落。
趙無月明顯看到,程素的臉頰陡然一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郵箱?原來是你!趙無月!你真是下作無比,簡直令人噁心!”
趙無月聽得如墜雲霧,不明白程素聽到郵箱,反應會如此劇烈。
她臉色驟然變冷,緩緩走到程素身邊。
“你到底在說什麼?”
趙無月低頭俯視程素,看着他憔悴的臉頰,明顯一夜未眠。
“你自己做的事情,還要反問我嗎?”
程素有氣無力的回答。
“你把話說清楚!”
趙無月皺着眉頭,感覺程素誤會她什麼東西。
如果不當面瞭解清楚,恐怕未來會坐立不安。
“你……你故意請黑客破解林硯的電腦,盜竊我的私房照,威脅要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才肯刪除照片!”
聽到程素的解釋,趙無月臉色一沉,直接握住程素的手腕,將他重重的拉起來。
“唔……”
如此之近的距離,程素髮出一聲痛苦的低-吟,在趙無月眼中,表情並不似作假。
但這一回。
他卻死死的咬着牙,沒有像昨夜那般,央求她鬆開手腕,眼神透着倔強,只是冷冷的凝視着她。
方纔情急之下,趙無月動作十分粗暴,用了很重的力道。
“程素,我不知道你說的東西是真是假,但這一切與我無關!”
這時趙無月皺了皺眉,感覺掌心傳來一陣溼潤感,鬆手後才發現,手中多出一片鮮紅的血跡。
低頭一看,程素的臉頰更爲蒼白,鮮血染紅他的袖口。血液順着指間,緩緩滴落到潔白的牀單之上,形成點點梅花。
“你!”
趙無月一時無言,解開程素袖口。
一道還未拆線的刀傷,直直的映入她的眼簾。
趙無月倒吸一口涼氣,原本癒合的傷口重新開裂,血液不斷的溢出。
“不要碰我!”程素甩開她的手臂。
趙無月沒想到,程素的反應會如此劇烈。
“走,去醫院包紮傷口!”
她沉聲開口,沒有再觸碰程素,擔心他反抗之下,會加重傷勢。
“不用你管!”
程素一語不發,下牀之後,朝着房門走去。
“趙小姐,昨晚發生的事情,請你不要告訴林硯。你把照片刪掉,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局。”
血流的十分緩慢,卻在不斷滴落,沿着程素的腳步流到門口。
在趙無月看來,很是刺眼。
“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告訴林硯。”
話雖如此。
趙無月心裡也清楚,昨晚是林硯默許,但程素還被矇在鼓裡。
看着他的背影,趙無月長嘆了口氣。
…………
醫院在酒店的附近,開車不用十分鐘的時間。
趙無月見程素離開,以爲他想去醫院包紮傷口,於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走到酒店大廳。
程素的傷口已經凝固,不再流血。
趙無月發現他並未往醫院走的意思,只是坐在一處景觀湖的長凳上,愣愣的望着眼前深邃的湖泊,猶如一具沒有情感的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