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回門的那天來的並不算早,法喀夫妻早就等着了。那拉太太見着淑慧,先看女兒的臉色不錯,白裡透紅,帶着以前沒有的嬌美,便知道她過的不錯,先鬆了口氣。
照規矩是新婚夫妻尤其是椿泰還要正式拜見一回岳父岳母的,那拉太太和法喀也按照流程走了一回,然後那拉太太就開始嫌棄淑慧的來的晚了。
“怎麼這個點纔到,你阿瑪都等了半個時辰了。”那拉太太看了一眼丈夫,帶着點埋怨的口氣繼續道,“一早兒就起來,就等着你回來了,結果你就是不到。”
淑慧二哥雲林看着母親這樣子,心道,說的好像只有阿瑪着急,您不着急似得?早上您二位可起的一般早。
然而那拉太太積威甚重,雲林是不敢拆臺的,就看着自家妹妹淑慧橫了一眼新上任的妹夫後,帶着歉意的解釋了起來。
“是我這兩日有點忙,睡得晚了,今兒早上沒起來。”
其實是椿泰昨晚上看着時間還早,纏了淑慧一回,他是練武的人,體力不是文弱公子能比的上的,早上他倒是醒的早,卻不捨得喊淑慧起來。等到子爵府那邊派來的人都已經到了王府門口了,淑慧纔剛剛被看着實在不能拖延的小梅給叫醒。
結果就是今兒淑慧早上一方面慌慌張張的爬起來梳洗打扮,一面暗恨自己鍛鍊不足,發誓以後一定要勤加鍛鍊。
那拉太太卻不以爲意,她知道淑慧嫁到王府去事情多也是有的,因此說完了淑慧來晚的這件事,便給法喀使了個臉色。
果然法喀和雲林便請椿泰過去書房說話了,留着那拉太太過來自己和淑慧的說私房話。
“看你氣色還不錯,我倒是放心了。”那拉太太便先問淑慧,“雖然聽說世子潔身自好,他房裡到底有沒有人?若是有人,趁着你們現在感情好趁早打發了。”
“這倒是沒有,椿泰還是好的。”淑慧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對那拉太太道,“不過康親王的那羣庶福晉大概也不想我好過,藉着新婚要人幫忙,一氣塞了六個美貌丫環過來。有個還在我們新婚第一天就跑到我面前賣乖了。”
那拉太太的脾氣從來都不小,聞言登時就惱了,“到底是上不了檯面的小婦就會用這種陰損的招數。”
淑慧其實倒不是來找那拉太太一起罵那些庶福晉,而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我如今正猶豫呢,要照我的主意,過兩日直接都給攆出去就好了。只是雖然是庶福晉安插,沒太福晉點頭也是不成的,畢竟也算是長輩安排下來的,直接攆出去似乎不太好。”
“而且,剛剛嫁出去,這麼做,似乎有點強硬了。”淑慧是沒嫁過人,更沒處理過這樣的古代纔有的家務事,因此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向那拉太太取經了,“額娘怎麼看?”
不想那拉太太一曬,道,“新婚不立下來個規矩,你想什麼時候立下來?”
“康姨娘還是好的,當初你阿瑪成親前也還個妾室,那個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到底你二姐夭折的早,雖然跟生下來弱有關係,跟那賤人也脫不了關係。”那拉太太說起來就深恨,“我那時候也是剛剛嫁過來,年紀也不小了,只想着生兒育女,沒把那賤人放在眼裡,如今深深後悔。”
淑慧這才知道爲何那拉太太上來別的什麼不問,就問椿泰房裡有沒有人,然後叫淑慧趁着兩人新婚情熱把人給打發了。
“何況,說句不好聽的,那王府那邊,早晚是你和世子的,你也不用顧慮太多。”那拉太太不知道淑慧在思索什麼,還是徑直說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王爺和世子的關係已經不好,怕生芥蒂而已。”淑慧一方面擔心顯得自己太過厲害,一方面也擔心庶福晉去吹枕旁風,惹得康親王更對椿泰不滿。
那拉太太卻不管這些,“那是它們父子的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康親王想廢世子難!上頭還有皇上看着呢。”
淑慧想想也是,本來她就傾向於把那羣妖妖嬈嬈的鶯鶯燕燕給掃地出門,此時便更拿定了主意。
“何況康親王最近說要往奉天去住一陣子,若是如此,倒是更清淨了。”
那拉太太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畢竟淑慧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聞言想了想道,“雖然我這麼說不好,但是康親王準備回奉天的話,你也別孝順的攔着了,到底對你們也算是有好處的事情。”
“攔也得攔得住啊。”淑慧對康親王所作所爲本也不滿,對那拉太太自然也不避諱,冷笑道,“婚前康親王可就是想往奉天去的,連我和椿泰的婚事都不打算露臉的。”
那拉太太聞言更是惱火,一句老匹夫差點罵出口,想想畢竟是淑慧現在的公公,還是嚥了回去,只道,“那就更別攔着了,人想作死,由他去!”
淑慧還要說話,那邊丫環過來報,“幾位舅太太並幾位奶奶都來了,國公府那邊世子夫人並大奶奶二奶奶也都來了,還有幾位太太夫人也來了,連嫁到孫家的大姑娘也來了。”
別的親戚倒罷了,聽到庶長女也來了,那拉太太頓時擰起了眉毛,“她怎麼來了?難不成是來鬧場的?”
“奴婢看着倒像是來奉承的。”那丫環顯然也存了這個心,格外看過,“連對幾個舅太太都格外親熱呢。”
“這倒是還好。”那拉太太鬆了口氣,再怎麼不喜歡庶長女,從血緣上,庶長女和淑慧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自己不來就罷了,來了再趕出去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想想,如今淑慧已經是康親王世子福晉,想來孫家也不敢得罪王府,興許還想攀一下高枝,也不會隨便鬧事,鬆了口氣便讓丫環請衆位親戚往小花廳裡去。
今兒來的親戚不少,一方面子爵府如今也算顯赫向榮,一方面淑慧嫁的也好,只管奉承的,一時半會兒倒沒有人說什麼難聽話,連淑慧那個庶長姐,都是捧着淑慧說話的,不過她性格略彆扭,說話不算討喜,很快就被人淹沒了。
淑慧的舅母表姐妹等畢竟親近些,便問淑慧和王府里人相處的如何。
淑慧笑道,“太福晉自然慈和,兩位嫂子也是好相處的,只是庶福晉們人多,人人脾性不同,有些不知道如何相處了。”
淑慧的大舅母和椿泰三哥扎爾圖的老婆富察氏她孃家有點來往,正要說話,不想人羣中卻多了一個年輕女子的笑聲。
“妹妹現在不知道和康親王的庶福晉們相處,日後只怕也不能壓服的住世子的姬妾吧,可得小心了。”
這話可不怎麼好聽,哪有人新婚說這些的,淑慧便皺着眉,往說話的那人看過去,是個穿着青蓮色旗裝的年輕夫人,看站的位置是那拉家嫡支的國公府的奶奶,具體是哪一支的,還真是弄不清。
那生的還算豔麗的女子還覺得得意,覺得總算是打壓了淑慧的風頭,她就是看不慣別人都捧着那丫頭說話,然而她婆婆國公府的二夫人卻當即惱火的道,“還不給世子福晉請罪!”
“額娘!”怎麼能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給個丫頭行禮賠罪?
這女子的婆婆說話後,淑慧倒是知道爲何這女子這時候沒腦子的要強了,這女子姓鈕祜祿氏,出身還真是不錯。
她因生的不錯,出身也高,是阿靈阿的親侄女兒,父親也是從二品大員,雖然是庶出,但是比嫡姐還受寵愛,不然也不會嫁到國公府裡。那拉家老國公如今差不多退出朝堂了,子嗣雖然不少,職位卻不高,連世子的職位也不高,因此在府裡她還是很風頭的,連婆婆都讓着她三分。
見鈕祜祿氏不動,她婆婆十分惱火的道,“快給世子福晉賠罪。”
說完了,她自己也朝淑慧行禮賠罪道,“素日裡是我寬和,倒是縱壞了她脾氣,讓她在福晉面前無禮了。”
淑慧倒沒打算小題大做,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國公府和自家也一向友愛互助。然而她還沒說話,陪同的嬤嬤卻先開口了,“夫人既然知道無禮了,日後可得好好管教,今兒是回門,福晉寬和,方纔繞過了她。日後若再如此衝撞了福晉,可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國公府的二夫人忙道,“這是自然的。”
淑慧也怕國公府來的親戚不自在,也道,“二嬸嬸不要在意,不過是一時言語之失的小事。”
二夫人見淑慧沒有記仇的意思,方纔鬆口氣,又橫了自己兒媳一眼,低聲道。“我看你是嫌府裡自己房裡姬妾少了!”
她心裡也知道,這事還真是多虧了淑慧的排場架子不大,又和國公府關係素來好。世子福晉位比郡王福晉還要高一點,自己家的不爭氣的兒子才六品官兒,那等架子大的只怕嘴巴子都賞了。
出了這事,還真沒有人再說什麼不好聽的,本來淑慧的那個庶出的長姐還蠢蠢欲動想說兩句酸話的,也給嚇回去了。她雖然心性不好,但是還是能看懂點局勢的,心裡雖然十分嫉恨淑慧能夠麻雀變鳳凰,然而知道淑慧這已經是成了世子福晉了,不是能夠輕易冒犯的。
因此,女眷裡此時便都說些喜慶話,連更深的都不問了,不過是誰家添了丁,誰家新成婚等等。
然而男人堆裡,椿泰的臉色卻不好看,剛剛一個小太監跑過來跟他說了一件讓他氣惱非常的事。
見椿泰臉色氣的煞白,脣緊抿着,別人都不敢說話,畢竟如果淑慧的福晉身份,這些人還沒有多少真實感的話,椿泰這個世子就不一樣了。
而且他也算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真刀真槍拼殺過,此時動了怒,縱是年少美貌,亦有煞氣。
然而大家都不說話也不是個辦法啊,那小太監就戰戰兢兢的問道。
“世子,怎麼辦啊?王爺都收拾東西準備走了,難道真不管?”
“讓他去!”椿泰終於忍不住脾氣了,爆發了。
“當爹的隨便去哪兒,當兒子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