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知道安郡王府諸人事後的爭執,淑慧還覺得今天出門大概是沒看黃曆。先是撞見了南蓮表姐的未婚夫領着個懷孕的女子,而後又差點和安郡王府的人鬧起來。
回到家裡,那拉太太問起來,也幸虧她用了詼諧的語氣,那拉太太不僅沒擔心,笑的止不住,“可見你今兒就不該出門的。”
“我也覺得,以後還是好好兒守着額娘吧。”淑慧看着那拉太太的肚子,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小弟弟什麼時候出生。”
“總在這一兩個月裡。”那拉太太摸摸肚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對兒子女兒倒沒有偏愛,只是世道如此,女子活的艱難些,還是希望是個兒子。不過丈夫法喀卻更希望是個粉嫩嫩的小姑娘,畢竟淑慧馬上要出嫁了,未免有些膝下空虛。
母女又閒話了一會兒,淑慧看着天色不早了,便問道。
“額娘想吃什麼?我去吩咐下晚膳。”
“叫廚房額外做一道紅燒小羊排,昨兒你阿瑪嚷嚷着想吃,這會兒也該下衙回家了。”
淑慧答應着,叫個丫環去廚房吩咐去了,她今兒去廟裡,因事多,中午也沒吃好,額外又加了兩道菜。
誰知道等到天色全黑下來,法喀也沒回來。淑慧就有點擔心,除了年前大阿哥算計法喀那事之外,自從那拉太太懷孕,法喀如無例外,幾乎都是按時按點回家的,萬一有什麼情況晚歸,也會派小廝回來說一聲的。
怕是又有人出什麼幺蛾子,淑慧便叫了幾個小廝去衙門問問,不過半個時辰,小廝便回來了。
“沒見着老爺,說是去兵部了,好像是前線軍情緊急,不光是我們老爺,就是別的大人也沒回來。”
淑慧如今也知道了這場戰爭對大清的意義,從康熙二十九年到如今康熙三十五年,已經是六年了,邊疆戰事不平。而噶爾丹那也不是什麼易於的,如果不是碰上了康熙,也未必不能成爲一個一統蒙古的大汗。
更更關鍵的是,自己兩個哥哥並一個未婚夫都在前線,萬一戰事吃緊,出什麼狀況,怎麼辦?
淑慧心裡緊張的要命,卻不敢在那拉太太面前露出來,那拉太太其實也只是面上鎮定,心裡擔憂的緊。
兩人都怕露出來擔心讓對方擔心,竟都一副平靜的樣子,只是飯量泄露了兩人的真正情緒,兩個人都沒吃多少飯,怎麼端上來的,幾乎是原樣撤了下去。
淑慧看着那拉太太微微浮腫的臉上極力壓制的擔心,勉強笑着道。
“額娘這頓飯用的少,阿瑪也不知道什麼回來,我叫廚房備着點心,再備點雞湯,到時候或煮個雞湯麪什麼的也快的很。”
“你吃的也不多。”那拉太太看淑慧垂着眼睛,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也叮囑了兩句,“等會兒餓了也別撐着,早點休息,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淑慧點頭應了,她今天爬了一天的山,還真是累了。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丫環擡了熱水來,準備沐浴。
如今正是春季,百花盛開,淑慧如今也是有錢了,雖然沒有弄個浴池,卻很是奢侈的弄了個花瓣浴,泡在溫熱的水裡,整個人都感覺輕鬆多了。
要說起來,兩個哥哥在御前效力,只怕是沒什麼危險的,畢竟康熙可是活了好大歲數,廢了太子之後才死的,太子如今還穩穩當當的做在東宮呢。
只是椿泰,淑慧有些擔心,畢竟他是隨着康親王一道領的鑲紅旗兵卒,縱然是親王世子,如果不是龜縮在軍營後面,多半也不能十分安全。
偏偏椿泰也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他本就英武,又年少慕英雄,就算不會輕易以身犯險,只怕也不會那般看着。
然而淑慧就算是擔心,也沒有用,洗完了澡,擦乾了頭髮,法喀還沒回來,總不能拖着不睡。她白天鬧了一天,也是累極了,躺在牀上就睡着了。
法喀真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回來後臉色急匆匆的。
“你昨兒晚上到底怎麼回事?”那拉太太是個直率的,直接就問道。“難不成前面打的不順利?”
“倒也不是,出了些小狀況罷了,兩邊正在僵持,只是h後需那邊管理不善,被噶爾丹的人給燒了不少糧草。”
如今法喀正在協調軍需呢,可不要他加班幹活?
那拉太太自覺知道了法喀晚歸的原因,也不多問了,只道,“那今兒你能好好歇歇嗎?”
不想法喀猶豫了一會兒,卻開了口,“我只怕得親自押送一趟糧草,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你生產前回來。”
聽到法喀這麼說,那拉太太一時愣了,然而她終究是個爽利的婦人,愣完了回神倒是笑起來,“你又不能替我生孩子,就算是你在,也幫不上忙,有你沒你有什麼要緊?”
可是話是這麼說,那拉太太已經是好四十歲的人了,這一胎雖然看着還不錯,可是年齡越大,生產風險越大,法喀如何不擔心?
若不是爲了這個緣故,他也不會在這次大戰裡主動請調後勤。需知不知道有多少將領申請領兵,畢竟天下將平定,興許這是最後的一次立功機會。
不說立下封王拜相的絕世大功,就算是立下些尋常功勞,也是日後升遷的資本,後裔也能得些庇護。別的不說,之前爲了爭陝西提督的職位,□□和大阿哥黨幾乎都打破了頭,還殃及了法喀這條池魚,就可見一斑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這情形,法喀雖然申請了在後方,卻不得不往前線去了。一方面他是正經領兵的武將,比起戶部那些文弱的文官,當然他更適合當壓糧官,另一方面康熙親自點了名,法喀也不可能不去。
聽說阿瑪要往前線去,淑慧心裡也有些擔心,一方面擔心家裡大小男人三個,另一方面便是那拉太太了。
素來婦人生孩子像是過鬼門關,何況是大齡產婦,她一個小姑娘,就算是素日管家井井有條,可是這關係着額孃的性命,也有些擔心。
好在這批糧草器械籌備出來還有幾日,法喀趁着這機會,把家裡下人都敲打了一遍,又親往本宗國公府那邊和妻子孃家走了一趟,託對方好好照拂,兩邊都應了,才鬆了口氣。
淑慧則是照樣跟法喀收拾了一個大行軍包,雖然法喀這一趟應該不會上戰場,不過難保會不會遇到噶爾丹襲擊糧草的人,也要謹慎纔是。
過了三天,戶部和兵部籌集了糧草,法喀親帶着一隻一千人的押糧隊伍便出發了。
淑慧親自去送了他出門,回頭心裡也暗暗給自己鼓氣,不管如何自己這個阿瑪是爲國效力的,自己也該好好看好家纔是。
因此她現在如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那拉太太身上,以前還去巡店面,現在也不去了,而南蓮表姐送了一回帖子,也讓她給推了。
倒是南蓮表姐親自上門了一趟,原來她定親的那家小子那日陪着女子還不是他的妾室或者是通房,竟是個外室。
聽說原本是個賣唱的,賣身葬母什麼的,這個傢伙憐惜美人,就出了銀子幫這女子埋葬了其母。這女子一報恩,就報恩到牀上去了。如今母喪還未滿一年,還在熱孝,肚子裡的孩子倒有六個月了。
(淑慧;這劇情好熟,好像從哪裡聽過?)
總之,淑慧的三舅舅和三舅母都極其惱火,上門理論了一回。三舅雖然後宅上渣了點,可是女兒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雖然對方家主曾經幫過忙,也不能把自己女兒推入火坑啊。
他也是武將,脾氣急,先把那小子找出來,當着外宅賣唱女的面給抽了一頓,那賣唱女嚇得動了胎氣。
只是定親的那家不鬆口退婚,只說人也揍了,氣也出了,不過一時行差踏錯,還是個好孩子。
淑慧三舅哪裡是那麼容易說服的,當即就啐了一口,“屁個好孩子!照着這話,翻了殺千刀的罪過也是一時行差踏錯,也是個好孩子了?”
只是對方家裡扯着當年的一些幫助不放,說淑慧三舅退婚是忘恩負義,又說都教訓過了,打也打了,還要怎樣,也絲毫不肯鬆口。
一方面對方本來門第家世就不如富察家,另一方面,那家小子養外室養出來個庶長子,還嚷嚷着真愛。這樣的腦袋糊塗的,誰能受得了?好人家自然是不會把女兒嫁過來的,真退了婚,還不知道能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呢。
“如今不過是僵持着罷了,十分讓人頭疼。”南蓮提起此事眉眼淡淡的,“其實父親很顧着那家的恩情了,不然以他的脾氣,只怕早把那家給砸了,那小子也必然是會被砸斷腿的。”
淑慧想了想,問道,“那個外室呢?流產了嗎?”
“那倒是沒有。”南蓮帶着點厭惡道,“那女子看着柔弱,實際上可比那家小子來的堅強多了。”
“那當然了,她可是混歡場的。”淑慧摸了摸下巴,勾起了脣角,“其實,要是退婚,也不是沒辦法,我倒是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