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國地處偏僻,以遊牧爲主,那裡基本屬於一個未開化的民族,民風彪悍,他們沒有定都,因爲季節的原因,他們每年都要遷徙數次,他們的國主也是厭倦了這種大規模的遷徙,所以就把矛頭指向了與之交界的沂國。
沂國的國主雖然年輕,在權威上卻容不得任何人的挑釁。這一仗,沂國國主已經策劃了一年。
十一月十三,萬物凋零,初寒乍起,皇上來到軍中,當着百萬軍士的面當衆點兵任將,此次攻打北夏國,不僅是展現沂國國威,也是給臨近諸國一個警告,出征的將士都立下了生死狀,這一帳只許勝不許敗。
當晚皇上大宴,即是送行酒也是壯行酒。
第二天,皇上給衆人放了一天的假,讓他們跟家人團聚。當天下午,許墨提了一些禮品來到羅家,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登門拜訪。
羅玉姮到大廳時,許墨正和他的父母說話,許墨很恭敬的坐在下方,羅榮卿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慕容馨兒一如往常的帶着笑意,羅玉姮走了進去很有禮數的叫了聲“爹”“娘”然後站到了慕容馨兒的身後。
她緊張的看着許墨,只怕一個不小心惹羅榮卿不開心了。
“你說,你和姮兒認識了三年之久了?”羅榮卿再次確認道。
“是,”許墨很是恭敬的答道,“三年五個月零七天。”
羅玉姮看着許墨,他竟然記那麼清楚,他們是幾月份認識的,她都記不得。
羅榮卿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你只是皇上的貼身侍衛,你用了三年的時間,從一個侍衛做到副將,這一切都是爲了姮兒?”
許墨很坦然的說到:“我想有一個足以匹配姮兒的身份來迎娶她。”
羅榮卿與慕容馨兒相互看了一眼,羅榮卿審視的看着他,慕容馨兒看了看身後的羅玉姮,羅玉姮小臉緊繃,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你是再向我們提親?”羅榮卿的語氣不是很好,他一個人來提親,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許墨看了看羅玉姮,羅玉姮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提親的好時機。
許墨對她笑了笑,起身走到羅榮卿和慕容馨兒的面前,長衫輕揚,他筆挺的跪在兩位長輩面前。
“晚輩一個人,自然不敢來提親。”許墨看着羅玉姮,說:“這些年,姮兒爲我受了不少委屈,即使是被人誤會,她也從未公開過我們的關係,她的委屈我都記在心裡。”許墨看着羅榮卿,“我本該早就來拜訪伯父伯母的,可是,我一直沒有足夠的勇氣。”
“那爲什麼現在有勇氣了?”羅榮卿問。
許墨答道:“因爲我不能再讓姮兒受委屈了。”許墨對他們磕頭,用乞求的語氣說道:“在此,我懇請伯父伯母,讓姮兒再等我一年,最多兩年,歸來時我一定會用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禮來迎娶姮兒。”
羅榮卿冷笑了一聲,“等你一年!哼,她已經等了你三年,這三年你都沒給她任何承諾,我憑什麼要讓我的女兒在等你一年?”
這明顯就是刁難許墨,羅玉姮求救似的看着慕容馨兒,慕容馨兒拍了拍她的手,稍安勿躁!
許墨答道:“因爲我愛她,我愛她勝過愛所有人,我可以給她幸福,我可以讓她快樂的生活一輩子。至於承諾,沒有把握的事,我從不開口允諾,我怕我承諾了,沒能做到,會讓她失望。她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想讓她失望。”
羅榮卿冷眼看着許墨。
慕容馨兒滿意的點了點頭,羅玉姮沒想到他會當着她的父女說這些話,心裡有甜蜜也有擔心,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反正她認定他了,誰也改變不了。
羅榮卿問:“那你現在是再向我許諾,許諾一年後,會來娶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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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看了看羅玉姮,說:“是,晚輩是在向您許諾,待我歸來時,便來迎娶姮兒。”
“若你回不來呢?”
羅榮卿突然的問話讓慕容馨兒和羅玉姮都有些吃驚,這是時候問這個問題,似乎不太好吧。
“爹!”
“怎麼了,戰場上,刀劍無眼,誰能保證他一定能回來。”羅榮卿掃了一眼羅玉姮,說:“你若覺得聽不下去,就回房待着,你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慕容馨兒制止想要辯解的羅玉姮,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慕容馨兒搖了搖頭,羅玉姮只能忍下。
許墨對着羅玉姮笑了笑,以示安慰,說:“戰場上的無情,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我是爲了姮兒去的沙場,必然也會爲了她回來。”
“你倒是自信。但這戰場上的槍林箭雨可不會主動避開你。”羅榮卿看着許墨,繼續說:“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會讓她做無謂的等待。”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他,此生我認定了是他,便只能是他。”
“住口,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羅榮卿很生氣的對慕容馨兒說道:“把她帶回去,女兒家說話口無遮攔,你該好好管管她了。”
“我。。。。。。”
“姮兒,”慕容馨兒拉住羅玉姮的手,“跟娘回去。”
“娘啊。”
慕容馨兒小聲對她說:“你爹只是試探他,你若在這裡只會讓事情更糟糕。”
“可是,”羅玉姮擔心的看着許墨,她擔心羅榮卿的壞脾氣會讓許墨難堪。
“聽孃的話,這個時候不要忤逆你爹。”慕容馨兒不由分說,拉着羅玉姮出了正廳。但是她並沒有立馬就讓羅玉姮離開,她讓羅玉姮在外面悄悄的聽着。
羅玉姮離開之後,羅榮卿的氣還是沒消,羅玉姮不知道他生氣的原因,許墨卻知道。
許墨說:“我知道您生氣的原因,若是突然有一天,毫無徵兆的,一個男人突然過來說要娶我的女兒,我也是不開心的。女兒是父親的心頭肉、掌中寶,沒有哪一個父親,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女兒交給另一個男人。是許墨冒失了,我應該早些來拜會您的。”
許墨說出了他心中所想,沒有羅玉姮再場,羅榮卿放鬆不少,“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放心把她交給你。你們認識了那麼久,你卻從未給過我和她母親任何一個承諾。你說的也沒錯,沒有把握的許諾,會讓人失望,可你若連一個承諾都不敢給我們,我們又憑什麼把我們唯一的女兒交給你?我們怎麼相信你能給她幸福?她是羅家唯一的女兒,是我羅榮卿的心頭至寶,羅家能讓她驕縱一生,你能讓她自由一輩子?你能保證她不會受你們家規的約束?羅家從不強求她做任何的改變,我也不允許她受半分的委屈。”
躲在門外偷聽的羅玉姮有些震驚,她從沒想過,一向嚴厲的父親,會這麼蠻不講理的袒護她。
許墨說:“伯父,我的姐姐是當今聖上的寵妃,若我願意,我可以一輩子做皇上的侍衛統領,我可以成爲他的心腹,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指揮別人去赴湯蹈火。但是,這樣的官銜,這樣安全的位置,並不能給姮兒自由。我不想讓她因爲我而受到約束,我和您一樣,我想她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輩子。我只有讓自己的官銜足夠高,讓自己的權利足夠大,只有這樣,任何想欺負姮兒的人,都要先想清楚,他們有沒有能力承受得罪姮兒的後果。伯父,或許您會認爲我是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才那麼努力的讓自己站在高處,若說一點私心沒有,也不現實,可是,我也只是想用我自己的實力去保護姮兒,我想讓姮兒可以完完全全的依靠我,我想讓我的女人在我的庇護下,自由快樂的生活。我愛她,我會用我全部的努力,讓她安心的活成她想要的樣子。”
羅玉姮聽得心潮澎湃,這個男人,她沒愛錯。
許久,羅玉姮聽到羅榮卿讓許墨起來的聲音。羅玉姮的心放下了一半。
看着羅玉姮癡癡傻笑的樣子,慕容馨兒牽過她的手,問:“這下,放心了吧。”
羅玉姮沒心沒肺的笑着,又有些擔心:“我爹要是還故意爲難他呢?”
慕容馨兒牽着羅玉姮離開,邊走邊說:“只要你不在跟前,你爹自然不會爲難他。你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只想着許墨會不會被刁難,卻沒想過你爹的感受,你是他的女兒,他怎麼捨得把你送給另一個男人。”
“我以後也會對爹好的。”
許墨和羅榮卿聊了很久,許墨出來時,羅玉姮已經在門外等他多時了,她問許墨他們談話的結果,許墨只笑不答,看到他臉上的笑意,結果肯定不壞,這是羅玉姮最開心的一天。
許墨走後,羅榮卿臉色不好的回到玉翎苑,慕容馨兒迎了上來,問:“你們聊得不開心?”
“我不喜歡許墨。”羅榮卿情緒有些低落。
慕容馨兒笑了笑,說:“你不是不喜歡許墨,你是不喜歡所有要娶你女兒的人。”
羅榮卿嘴硬道:“她早晚都要嫁人,沒什麼捨不得的,我就是不喜歡這個許墨,要提親就正式的送來庚帖,等一年?這算什麼?當我女兒是物品嗎?想定就定的。”
慕容馨兒笑了笑,調侃道:“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又沒有人跟你搶女兒,多一個人幫你照顧女兒不好嗎。”羅榮卿想要爭辯,被慕容馨兒打斷:“別說你不在乎她。”
羅榮卿啞口無言,袍袖一甩,坐在椅子上發呆,慕容馨兒也不打擾他,安靜的坐在一邊擺弄着花草。
“那丫頭又哪去了?”羅榮卿突然問。
“應該和許墨出去了吧。”
羅榮卿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責備道:“還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剛纔當着許墨的面,竟然能說出非他不嫁的話,現在人家剛離開,她又這麼着急的湊上去了,怎麼着,嫁不出去了?我羅家的女兒,想娶的人,多的都排成了隊!”
“是是是,你羅榮卿的女兒自然是最好的。”
羅榮卿越想越生氣,“她好什麼?哪裡好了?本想着讓他給我掙些個臉面,她倒好,淨是做些給我丟臉的事!”
慕容馨兒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乾脆就不開口接話了。羅榮卿一個人呆坐在無趣,對慕容馨兒說:“你跟我說說話。”
“你想說什麼?”
“說什麼都行。”
慕容馨兒正思量着說些什麼話題能轉移他的注意力,還未開口,羅榮卿突然問她:“這許墨不會佔姮兒的便宜吧?”
慕容馨兒是哭笑不得,“你自己的女兒你不清楚,她雖是頑劣一些,但還是有分寸的。況且,我看那許墨也不像是輕狂之人,否則,咱們的姮兒也不會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了。”
“她若有分寸,就不會當着你我的面,說那些非他不嫁的話。”
慕容馨兒微微嘆氣,也不理會他,繼續修剪着盆中的盆栽。
得不到迴應的羅榮卿,更加的不開心了,他指責慕容馨兒:“這羅家也是名門望族,不能讓她由着性子來。你也不知道管管她,誰家的女兒是這個樣子。都是被你們慣壞的。”
慕容馨兒笑着說道:“好,都是我們的錯,聽你的,我管她,反正呀,也管不了兩年了。”
這是在故意氣他,羅榮卿咂了砸嘴,問:“你覺得許墨怎麼樣?”
慕容馨兒放下手中的剪刀,說:“這許墨也是一個翩翩公子,可卻爲了姮兒去沙場征戰,戰場可不是一般人敢去的。我看他對姮兒是真心的。”
羅榮卿不住的嘆氣,慕容馨兒笑道:“人家這只是登門拜訪,你就唉聲嘆氣的了,等他凱旋歸來,拿着庚帖來迎娶你的女兒時,我看你怎麼辦。”羅榮卿看着慕容馨兒的眼神有些迷茫,慕容馨兒接着說道:“這許墨,也是一個可靠的人,難得的是他對姮兒的心意,你不就想有個人來保護你的寶貝女兒嗎,如今,他願意幫你保護姮兒,咱們的姮兒又中意他,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你也不用難過,姮兒是你的女兒,就算嫁了人,她也還是你的女兒,我們同住在沭陽城,你若想她了,隨時可以讓她回來看看。”
“我纔不會想她,她除了氣我,還會幹什麼。”
慕容馨兒微微搖了搖頭,不再搭話,繼續修建花草。
許久得不到迴應的羅榮卿,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不說了。”
“爲什麼不說了?”
“說什麼都惹你生氣,不如不說。”
“只要不說姮兒的事,我就不會生氣。”
“這府中瑣事,你又不關心,羅家商號的事,我又不過問,除了孩子,我們還能說些什麼,逸琛和軒明都是乖巧聽話的孩子,只有你這個女兒有話題,可你聽了又生氣。”
“你這長久待在府中,都有些癡呆了,這可一點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