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早已打探好一切,三人輕車熟路的潛入到珏欣山莊,趴在高牆上,正廳裡的一切都映入眼底。
狐月商行名義上的主事姜木生位居高座,其他的理事位列兩旁,帶銀狐面具的男人,站在一側的角落裡,主事時而點頭,時而沉默,看情形,他們應該是在做彙報。
戴面具的男人,站在陰影處,三人都看不清,沐風便帶他們去了戴面具男人的住處。他的住處很簡單,簡單到只-**有兩牀被子、兩身換洗的衣服,除此再無其他,羅玉姮和慕容韓宇甚至懷疑沐風是不是帶錯了路。
三人在房間竊竊私語,驚動了外面的守衛,一番打鬥後,三人衝出重圍,在即將衝出院子時,姜木生與戴面具男子趕來,姜木生想痛下殺手,被戴面具男子阻止,三人藉機離開。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了嶺南寂靜的夜,狐月商行的人對他們三人窮追不捨,羅玉姮跑的氣喘吁吁,慕容韓宇對沐風使了個眼色,三人分成兩路,沐風把那些人引開,慕容韓宇、羅玉姮跑到長街的一角,兩人坐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大口的喘着粗氣。
“好久,好久都沒這麼跑過了。”羅玉姮說。
慕容韓宇問:“喜歡這種追逐的感覺?”
羅玉姮搖了搖頭,說:“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太累了。”
“你以前也被人這樣追過?”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經常在大街上跑,不是追人家,就是被人家追。”
“你可是羅家的女兒,還有人敢追你!”
羅玉姮無奈的說:“誰讓我喜歡多管閒事呢。而且,那時候也沒人認識我。我爹想管我,但是家裡人都縱着我,他也是沒辦法。我三叔是最慣着我的人,我的壞脾氣多數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小時候,他一見我就喊我瘋丫頭,我大伯和大娘還因這個稱呼責備過他,後來,可能他也覺得不好聽了,就喊我丫頭,呵呵,到現在他都沒有喊我名字的習慣。”
羅玉姮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感嘆道:“那時候多好啊,一家人在一起,也爭過、吵過、打鬧過,我那時候最怕的就是我爹,我爹一發火,我就躲在大伯的身後,我爹越是生氣,我就越開心,反正有大伯護着,他也不敢怎麼着我。我還無數次幻想着,走到他跟前,趾高氣昂對他做一個鬼臉,哎,可我到底還是怕他,這個想法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慕容韓宇,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家可好玩了,我爹想把我教成大家閨秀,我三叔反其道而行,沒事就帶我喝酒、逛賭坊,反正大家閨秀不會幹的事,他都會帶我去幹。所以,我爹一見三叔,就罵他,他一罵三叔,我就去找大伯,只要大伯一到,我爹他再生氣,也不敢發作,然後我大哥和二哥就會趕到,找各種理由把三叔解救走。哈哈哈,然後呢,就能聽到我爹的嘆氣聲,我大伯強忍着的笑聲,我們三個呢,就會纏着三叔帶我們出去玩,給我們買各種爹和大伯不讓我們買的東西。我三叔這個人吧,老頑童一個,我爹前面剛罵過,他後面就能跟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他老人家的心是最寬的。”
慕容韓宇說:“不是他心寬,他是跟你一樣,覺得有人撐腰,所以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想想確實如此,她爹一個人,在嚴厲,也扛不住她一家對她的寵溺,羅玉姮開心的笑出聲來。
慕容韓宇說:“不過,聽你這麼說,爹在這個家裡,有點孤家寡人的感覺,一家人幾乎都向着你,他再強勢,也不可能把你教成他理想中的樣子。”
羅玉姮嘟嘟嘴,說:“反正我也不想成爲他理想中的樣子,被條條框框約束的死死的,連穿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我還是喜歡自由一點的感覺。”
沐風從街角轉過來,慕容韓宇也看到了他,看看身後的追兵,沐風轉身向另一條街道跑去。
“你跟三叔的感情很深。”
羅玉姮說:“我們三兄妹跟三叔的感情都很好,可能是因爲爹和大伯太過嚴厲,三叔又沒什麼性子,又喜歡帶着我們三個四處亂逛。”
“大伯呢?”
“大伯,”羅玉姮說,“大伯是表面看着嚴厲,但是大哥和二哥怕他,我不怕他,我只要一磨他,我要什麼他都答應。也因爲這個,小時候,被大哥和二哥利用了不少。”
沐風應該已經把人引走了,但這個地方也不宜多待。慕容韓宇把羅玉姮拉起來,兩人邊走邊說,逃跑之路竟然變成了月下悠然的散步。沐風帶着人在大街小巷中來回奔波,每次遠遠的看到他們都得折返回去,運氣不好的還得一番打鬥才能脫身。
羅玉姮和慕容韓宇回到客棧不久,沐風連門都沒來得及敲就衝了進來。他抓起桌上的茶壺,對着一頓猛罐,喝完,才察覺到水竟然是涼的,他臉色通紅,出了一身的汗,癱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看着他那狼狽的樣子,兩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沐風不滿的抱怨道:“公子,您看到我還不趕緊走,我都快被他們追斷了腿,你們竟然還有心情散步聊天。”
羅玉姮詢問的看着慕容韓宇,她是真的沒看到他,慕容韓宇但笑不語。
沐風說:“這嶺南的大街小巷,我帶他們跑了個遍,哎,這嶺南我算是徹底瞭解了。您還笑的出來,我都快被他們追的累死了!夫人,您也不管管公子!”
羅玉姮解釋道:“我是真沒看到你。”
沐風說:“公子可是看的實實在在的,對吧,公子?”
慕容韓宇說:“行了,你這長時間不鍛鍊,才跑了這一點路都喊累,我這是在幫你,這最基本的逃生的本事,你可不能丟了。”
“才跑了一點路?!”慕容韓宇狡辯的本事,讓沐風無言以對,他向羅玉姮抱怨道:“夫人,您當真不管管公子!”
慕容韓宇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沒大沒小,我平時是不是太縱着你了,你還學會告狀了。說正事,你都發現了什麼?”
沐風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甩開他們之後,又折返回去,珏欣山莊根本就沒有他的住處,那個院子也是他臨時用的,哎,這個戴面具的男人太小心謹慎了,他連洗澡時,都不曾摘下過面具,不過,我看到他拿着一個錢袋出神,想着應該是他比較重要的東西,就趁他去洗澡的時候,給偷了過來。”說着,沐風把東西拿了出來。
羅玉姮一見,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接過來,仔仔細細的查看,蹩足的針腳,繡錯顏色的花樣,都是出自她之手。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是三叔,一定是三叔,這是我十二歲時繡的,我繡了三個,大伯、爹、三叔他們每人一個,只有我三叔被我逼着戴在身上,只有他肯用。慕容韓宇,是三叔,真的是三叔,他活着,他還活着!”
慕容韓宇說:“活着就好,活着你就能安心了。”
羅玉姮問:“他活着,爲什麼不回羅家與我們相認?偏又弄出一個狐月商行來和羅家做對?”
慕容韓宇猜測道:“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目的,狐月商行不也沒對羅家做什麼嗎。”
“我要查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什麼樣的目的,能讓他另造一個身份,不能和我們相認。”
“你有想法了?”
羅玉姮擦去臉上的淚水,說:“這個錢袋既然是他珍視的物品,他一定已經發現被偷了。慕容韓宇,明天我們去狐月商行,以慕容韓宇和羅玉姮的身份去拜訪狐月商行主事。”
慕容韓宇說:“珊瑚假扮的你眼下正在沭陽,你現在去拜訪他,就等同於告訴他們,你有分身術,這樣,以後你要想在利用假身份做什麼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羅玉姮說:“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是我三叔,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身份和目的。至於其他的事,我想,我還沒到利用假身份去應對這一步。”
慕容韓宇很喜歡她的這份自信,沐風開口道:“是啊,您可是羅家家主,慕容家的少夫人。再說了,萬事還有公子呢,是吧,公子!”
“就你話多。”
羅玉姮笑了,這次她沒像往常一樣選擇逃避,沐風說:“公子、夫人,你們先休息,屬下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