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四五十步,拐到了一處幽暗的小徑,兩旁是鬱郁參天的大樹。這是一條近路,沿着一條幹涸的河道,只是沒有足跡,齊膝深的積雪蓋住了只有兩尺來寬的小路。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憑着自己的記憶落腳,苦不堪言。
覃雁飛氣力消耗甚巨,想跟蕭秋雪說繼續揹她走,可卻有些有心無力了。其實,他也有過與蕭秋雪執手踏雪夜行的經歷,只是那時候是與心中愛慕已久的情侶邊玩邊笑,只盼着腳下的路徑直通到了天邊,可是現在卻是朝不保夕狼狽奔逃,甚至是驚弓之鳥。
身後傳來了一聲淒厲而又絕望的狼嗥聲 ,靜夜之中傳出老遠老遠,直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覃雁飛握緊了手中的瀝泉槍,他的確有些緊張,他清楚這聲狼嗥聲中所代表的仇恨血腥,還有深不可測的武功。
敵人並沒有立即追了上來,因爲他看到了兄弟屍體的慘狀,是憤怒,是驚愕,是失去了理智。他呆呆地佇立了良久,直到兩道閃電似的目光射向了覃雁飛他們逃走的方向。
覃雁飛呼吸漸漸流暢,身手摸了摸胸前。他想起了十年前他臨下山前,瞭然方丈曾經送給了他一枚蠟封的保命丹藥,說到是少林獨門的療傷聖藥如來保命丹,名字起的倒是怪嚇人的,只是不知道具體功效如何。但他還是忍住了,現在還不是緊關節要的時候。
盧夢傑趕上了他們,躍到了他們前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什麼話也不問,甩開了狼牙棒攔腰便向覃雁飛掃了過來。
覃雁飛也懶得理會,鐵槍一抖直接晃向盧夢傑雙眼,第一招便是不要命的打法。但覃雁飛的瀝泉槍略長,多少佔着些便宜。
盧夢傑曉得厲害,將狼牙棒一束,守住了門戶,瀝泉槍正刺到狼牙棒的鐵齒之上,“吱——”地一聲怪響,鋒利的槍刃將擋着的鐵齒掃落,槍刃略無阻礙,繼續刺向了對手雙眼。
盧夢傑大吃一驚,忙將腦袋一側,才躲過覃雁這一刺。
覃雁飛一招得手,式式不讓,雙臂微微一顫,槍桿彎成了一道弧形,槍尖又划向了盧夢傑面門。盧夢傑將狼牙棒一收,將門戶守得嚴嚴實實的,就聽“叮!”地一聲火花四濺,兩人內力相拼,竟仍是不相伯仲。
覃雁飛轉着圈子倒退了了三步,盧夢傑也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了身子。
覃雁飛一壓槍,腳底一使勁,又撲了上來。盧夢傑卻冷冷一笑,身子一轉,手中的狼牙棒卻是掃向了蕭秋雪。
覃雁飛大驚失色,挺槍疾刺向盧夢傑軟肋,這是圍魏救趙的法子。可盧夢傑手上的招式卻不肯變,這樣一來,覃雁飛雖然有足夠的時間刺死盧夢傑,可盧夢傑在臨死前也能有足夠的時間傷到蕭秋雪。
對覃雁飛來說,蕭秋雪的安危遠比盧夢傑的存亡要重要得多。他見唯一能解除蕭秋雪危險的希望破滅,方寸大亂,心智已失,瀝泉槍一抖,險些脫手而出。
盧夢傑嘴角微微一動,狼牙棒輕輕一甩,便已偏離了原位置,一式虎虎生威的橫掃千軍竟然是一個虛得不能再虛的空架子,原意只是要覃雁飛失去判斷而已。
若是在平時,他聽着風聲亦能輕易判斷對手的招式是真是假。可現在有危險的是蕭秋雪,他就對自己不是那麼有信心。可憐覃雁飛一身的好武藝,只是將蕭秋雪看得太重,竟險些吃了大虧。
等到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狼牙棒已然到了頭頂,百忙之中將身子向後一仰,右腿踢向了狼牙棒。
盧夢傑手上一痛,狼牙棒也跟着被激得向上飛起,並沒有傷到覃雁飛。但盧夢傑反應亦是極快,他見覃雁飛下盤空虛,身子一矮,一式掃蹚腿,掃向了覃雁飛的左腿。覃雁飛避之不及,左腿中招,身子也翻飛起來。而與此同時,盧夢傑的狼牙棒也跟着掃到。
覃雁飛身在半空,無力可借,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只得抽槍與身子貼得緊了,硬生生受了盧夢傑一棒。又是“叮!”地一聲巨響,火花一現,覃雁飛給震得橫飛丈餘落下地來,勉強咬着牙爬了起來,喉頭一熱,“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忙以槍作杖扶住了身子纔沒有就地撲倒。但饒是這般,身子也輕飄飄的,腳底更似踩了棉花一般,站着都不太穩當。他咬着牙,指着得意洋洋的盧夢傑,冷冷地罵道:“無恥!”
盧夢傑卻並不在意,將手中的狼牙棒輕輕揮了揮,道:“小子,這叫攻心爲上!”
蕭秋雪這時乘隙跑了過去,伸手扶住了他,道:“你沒事吧?”又覺手上粘乎乎的,低頭一看,竟全是鮮血,忍不住落下淚來。原來覃雁飛雖然用槍桿貼着身子擋住了狼牙棒擊打的勁力,卻阻礙不了棒上的狼牙,只幸好沒有傷了臟器,傷勢雖重,卻無大礙。
覃雁飛無暇顧及蕭秋雪,只仗着她扶着自己的身子,將槍往地上一插,再不猶豫,從懷中取出那粒保命的丹藥,用匕首去掉封蠟,送入口中嚼爛了吞下去護住中氣。頃時間便真氣充盈,神清氣爽。這粒丹藥極是珍貴,昔年少林方丈瞭然和尚爲保住覃氏一門,逼覃雁飛隨父下山,不惜恩威並施,而其中最珍貴的贈品除卻瀝泉槍外就是這顆丸藥。是而十年來,覃雁飛一直貼身珍藏着,今天到了生死關頭,纔拿出來服下。
覃雁飛拔起瀝泉槍,槍尖指向了盧夢傑,咬着牙冷冷地道:“你來!”
盧夢傑滿擬此招用實,定可將覃雁飛攔腰打斷,卻不料覃雁飛只是吐了血而已,而且很快就又有了挑戰的能力,忍不住又驚又佩,搖着頭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是個情種,可惜大師哥已經死了,不然這妞兒捉了去,他一定歡喜。”頓了頓,轉而厲聲道,“你武功遠不及我師弟,憑着什麼能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