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在當天晚上就出發了;他率領了整整一千二百名士兵,取捷徑來到了黑石山附近。
當晚他的軍隊在山腳下過了夜,到了拂曉時分,他在兵士前面發表了一通簡短而熱烈的戰前動員,就開始向山頂突擊。當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已離開角鬥士的營地很近了。
雖然聯盟士兵的隊伍在行動時非常小心,竭力不發出響聲,但是角鬥士哨所派出來的最前面的一個哨兵,早已在離一箭遠的地方發現了他們。那個哨兵發出了警報,同時退到他後面的一個哨兵那兒,就這樣,一個向另一個傳遞着信號。那幾個哨兵驚起了營地中所有的角鬥士,同時他們自己又一直退到擔任警戒的半中隊角鬥士所在的土壘後面。這些哨兵立刻用隨手可得的石塊武裝起來,準備用雹子一般的石塊迎擊敵人。當荒涼的山岩上響起警號,角鬥士們已做好了戰鬥準備。
統領帶頭向前衝去。他和前面幾排兵士剛剛衝近土壘,站在土壘後面的五十名角鬥士,就用冰雹一般的石塊向他們擲去。
但是聯盟軍隊士兵不管不顧,繼續向土壘衝上去,一到土壘下面他們就開始使用自己的武器,他們竭力用短矛、弓箭向那些沒有土壘保護的角鬥士攻擊。雙方的接觸迅速轉變爲殘酷的流血戰鬥。
黃元帶着一隊角鬥士圍住了統領和他手下的幾個士兵。統領很快在黃元的手中送了命。參加圍困的角鬥士的人數每分鐘都在增多,沒有多久,聯盟士兵就被他們完全打垮了。約莫有三百多名兵士戰死,三百多名負傷;俘虜統統繳了械,然後按照黃元的命令全部釋放。角鬥士方面的損失很小,只有三十名戰死,五十名負傷。
奪取了很多戰利品的角鬥士們,穿戴着聯盟士兵的頭盔和鎧甲,用敵人的長矛弓箭武裝了自己,在腰間繫上了短劍,回到黑石山頂上的營地中去。他們把大批兵器運到那兒,現在他們可以把投奔他們的人數衆多的角鬥士全部武裝起來了。
再次勝利的消息迅速傳開,黃元起義隊伍的人數增加到一千二百人。
聯盟軍隊遭到慘敗的消息,飛也似地傳遍了附近各城市,喀山城、伶仃城以及周邊的十幾座城市都震動了,其他城市,也開始急急忙忙地準備防禦。
聯盟執事派了一位老練的統領克洛,命令他率領三個大隊,約莫三千人左右的兵力去,跟起義的角鬥士作戰。
黃元熟知種種戰鬥策略,努力想按照聯盟軍隊的軍事制度,創立一支角鬥士大軍。黃元到烏塔城裡,給角鬥士定製軍徽。在軍徽的頂端,在那個帽子下面釘上一個貓形的小銅片。因爲按照古代神話,貓是最歡喜自由的動物,常常作爲自由的象徵。
黃元在黑石山及其附近的平原上駐紮下來以後,就每天用很長的時間訓練他的隊伍進行操演,練習戰術:怎樣使隊伍分散和集合,怎樣在指定的地點集中,怎樣進行包圍,怎樣向左或者向右轉移,怎樣把隊伍列成三條戰線,叫第三線的戰士穿過第二線變成第一線等等。黃元又收集了從奪來的軍號,成立了一支由號手組成的軍樂隊,教會他們吹奏集合號和衝鋒號。
就這樣,黃元用一個真正的軍事統帥的遠見,充分地利用了敵人給他的時間,訓練自己的戰士掌握軍事技巧和戰術,準備對不久就要進攻他們的敵人進行抵抗。
黃元在自己的戰士中間堅決地保持着嚴明的軍紀,因而他們在極短促的時間內就贏得了當地人的同情,因此,還在克洛到達前的一晝夜,黃元就已經知道了敵人出發的消息和他們的兵力了。黃元明白:一千兩百名角鬥士在開闊的原野上與三千多羅馬兵作戰是不行的。因此他命令角鬥士軍隊退到他們山上的營地中去,在那兒等待敵人。
敵人的進攻,第二十天的午後開始。輕裝的士兵,循着山路兩旁的樹林散了開來,慢慢地向山上推進。當他們快要到角鬥士們的營地附近時,就開始向山上射箭。但這批弓箭手和營地之間的距離還相差很遠。因此並沒有產生什麼重大的結果,同樣,角鬥士向敵人投去雹子也似的石塊時,敵人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害。當黃元衝出營地向他們進攻時,這隊士兵突然很快地撤退,完全停止進攻了。原來克洛採取了另一種辦法,他竭力想把角鬥士們從那片懸崖上引誘下來,以便在有利於聯盟軍隊的形勢下與他們作戰。
克洛派出一隊輕裝步兵上山偵察,他想知道所有的角鬥士是不是都聚集在營地裡。當他知道角鬥士們全在山上的消息以後,就搓着兩手露出滿意的微笑,高聲叫道:
"這麼說,老鼠已經進了籠子!再過五天他們就要下來向我們這些勝利者求饒了。"
他身邊的人都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統領的話,但很快一切就都清楚了:克洛親自車領了兩千名兵士,沿着黑石山的山坡向上走去,直到大路被那唯一能通達角鬥士營地的曲折小徑所代替、再上去盡是樹林的地方纔止。他叫他的軍隊在那兒停下來,然後選擇了一個方便的地點,下令紮營。接着,他立刻派了一箇中隊的士兵,執行預先約定的計劃。
就這樣,在傍晚時分,克洛在黑石山的一邊,一箇中隊的軍隊在另一邊,封鎖了山上野營中角鬥士們所掌握的出路。
現在克洛身邊的軍官終於明白了他們統領的計劃:老鼠真的已經關進了老鼠籠,不禁紛紛紛紛恭維起來。
第二天早晨,黃元按照以往的習慣巡視了那片崗地,他在那一面的峭壁下發現了敵人的營帳,雖然還沒有看到正面山下敵人的大營,卻知道事情大爲不妙。他決定把敵人的情況搞清楚,就率領了兩中隊人,開始循着通正面的小路下山。他還沒有走完三里路,他的前衛已經發現了敵人的哨兵,雙方互相用弓箭對射了一陣。黃元命令大隊人馬停下來,親自跑到前衛逗留的地方。吃驚的發現了一座堅固無比的聯盟軍隊大營,在角鬥士們的眼前赫然顯現了。
黃元的臉色變白了。他默默地注視着矗立在他眼前的壘牆。那使他產生一種極其痛苦的感覺,好比一個被活埋的人,當他醒來以後接觸到又冷又沉重的棺材蓋時的情形一般。
哨兵一看到角鬥士的前衛就發出了警號,營帳中立刻出來了一箇中隊,他們向前衝米,向黃元發出了投槍。而黃元正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思考,他知道角鬥士的隊伍遭到敵人的封鎖定會覆滅。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在他周圍呼呼作聲紛紛落下的投槍,雖然其中的任何一枝都可能刺死他。
衛士急忙把黃元從沉思中喚醒過來,說:
"黃元,我們怎麼辦?上前去作戰還是撤退?"
"撤退。"
黃元在沉思之後率領角鬥士回到山上的營地裡。聯盟士兵也收兵回營。
黃元召來了幾個大隊長,把峭壁下面的敵人營壘指給他們看,說明他們正處在危急的局勢中,然後問他們:按照他們的意見,應當採取什麼辦法來應付。
性情急躁的角鬥士大叫道:
"我們還留在這兒幹什麼,乾脆衝下山去,衝破這個大營不就得了。即使死掉一千個人,其他人也就可以衝出去了!"
"如果能這樣倒好了!"黃元說。
"爲什麼不能?"一個人問道。
"我也有過同樣的想法。但是你有沒有考慮到,敵人大營恰好在通我們營地的那條陡峭小路與毫無障礙的開闊地區之間?你有沒有想到,不論是這邊或者那邊,我們都不能把戰線擴大到十個戰士以上?我們一共有一千兩百個武裝戰士,但參加戰鬥的卻不能超過二十個。"
黃元的理由非常充分,他的想法也非常正確:"而且我們的糧食最多隻能支撐五六天了,"黃元繼續說,"那麼,以後怎麼辦呢?"
黃元用提出來的問題,擺在所有人面前,極其分明地顯出了它的全部威力,這是一個痛苦、殘酷而又可怕的問題。硬衝,那等於是讓角鬥士們送死;留在原地,等於眼睜睜的看着大家一起餓死。
於是,結論十分明顯:投降或者餓死。
黃元首先打破這一陰慘慘的沉默局面:
"跟我走吧,讓我們一起循着這片山頂的邊緣走一週,仔細地觀察一下,是不是還能找到什麼別的出路。"
在他同伴們的簇擁下,黃元開始繞着營地走去。他不時地停留下來仔細的研究。他就很象一隻關在鐵籠裡的雄獅,一面咆哮發威,一面探尋着打破牢籠周圍鐵柵的辦法。
於是黃元和角鬥士首領們走到他們所在的山頂邊緣,朝隔絕的懸崖峭壁下面看去。大家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可怕的峭壁。
離他們不遠,有二十來個角鬥士坐在地上,用很粗的柳條極其敏捷地編着盾牌。同時,另一些人又把編好的盾牌,用好多塊堅硬的皮蒙起來。完全陷入沉思中的黃元的遊移不定的目光,偶然落到那批盾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