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起了刀狂傳人行兇一事。
捉拿他們的不僅是原先的聚義盟衆人, 現今就連許多江湖俠士都紛紛加入進來,尤其是少年俠客,有道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他們並不知刀狂傳人到底怎樣厲害, 只希望通過自己之能將他們捉拿歸案, 這樣, 他們就能迅速在武林中得到聲望。一舉成名,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江湖本就是個混雜的地方,有想要將他們捉拿歸案的武林正派人士,當然也有居心險惡的下九流惡徒, 他們打着刀狂傳人的旗號在江湖興風作浪,弄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 從那以後, 就連朝廷都下達了對刀狂傳人的海捕文書, 他們揹負的罵名一日比一日沉重。
當然,現在他們不管走到哪兒, 都會有人特意盤查。
有些捕風捉影的人,一見到三人同行的立即抓下,因此也牽連了許多無辜之人,一時間江湖中風聲鶴唳,遠比當初的魔教之禍來的更加可怕。
一一他們心知無法馬上洗脫罪名, 只能不斷地逃……
雖不打算去金鼎山莊了, 但沿途一直有追兵, 他們只能往東逃去, 至於到哪裡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先保住自己, 因爲,只有活下去,他們纔有機會查出真相!
不知道在外逃亡了多久,他們身上的東西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現在他們只得繼續在山中奔走,餓了就靠些山泉和野果充飢,天氣日漸炎熱起來,滿身都是汗的一一坐在溪水邊捧了兩口水喝下去,一股清涼之意直灌心扉,這四周都沒有追兵,她將貼在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隨即拿起帕子洗了臉和頭髮,才覺得舒爽一些。
見曲寒清和明渢都十分難受,她上前幫他們把僞裝除下。
收拾乾淨的他們坐在山間陰涼處。
明渢問道:“曲兄可知道,這一帶是什麼地方?”
曲寒清回答道:“要是我沒猜錯,這邊應該是陽山一帶,想必距這裡五十里外,就是青蓮宗的門派重地,明兄倒是提醒我們了,在這裡還是要多加小心!”
一一也點頭道:“青蓮宗的人誤以爲我們殺了他們掌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曲寒清思索片刻,道:“看來,我們還得繼續改變路線,我們本是由西而來,除去這條路線,便是東、南、北三個方向了,北側是青蓮宗的地盤,南郊距離金鼎山莊極近,說不好也會有他們的人馬,爲今之計,我們便只有沿着路一直往東纔是最安全的!”
明渢看了他一眼,讚許道:“說的有道理。”
曲寒清看着透過樹蔭照在地上的陽光,看了看頭髮還未吹乾的一一,笑着對她道:“今天天氣實在熱了一些,我們不如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知道他是體恤自己,一一向他投去感激之色。
明渢靠在冰冷的石壁邊,看着正在擦頭髮的一一以及在發呆的曲寒清。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曲寒清回頭看向明渢,明渢沒有避閃,反而開口道:“仙笛公子在江湖成名多年,卻不知師從何人?”
曲寒清道:“先師再三聲令,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他之名,還請明兄見諒!”
明渢笑了笑道:“是我過於唐突了。”他頓了一頓,又問:“不知曲兄怎會與刀狂相識?”
曲寒清知道他在試探,於是也笑笑道:“那還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我剛入江湖之時,誤中奸人陷阱,是步前輩出手救了我!”
明渢“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曲寒清輕嘆一聲:“我知道你們聚義盟的人對步前輩有諸多誤會,我發誓,步前輩絕對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八年前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不僅刀法卓絕,爲人更是俠肝義膽!江湖上流傳的那些事情,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於他,就跟我們現在一樣!”
聽到他說師父的好,一一心中也感到十分寬慰。
明渢慘然一笑:“我已經不是聚義盟的人了……或許你說的對,這件事情中有內情。”
一一突然望向他們道:“嫁禍我的這個人,會不會是當初嫁禍我師父的人?”
明渢也一愣:“的確有可能。”
曲寒清看着他們,堅定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是步前輩的事情,還是如今一一被陷害的案子,我相信,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
一一很是感激道:“寒清,多謝你!”
***
休息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繼續往前行去。
正如曲寒清所說的,南北西側都有追兵,他們只有往東這一個選擇。
一直往東走出這座山後,再行不過十里,入眼所見便是一片寬闊無邊的江流,沒有船,他們無法登達對岸,所以這個往東的路就已經被封死了……
站在浩瀚的江流邊,他們三人再度沉默了。
過了會,曲寒清道:“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
一一見他如此內疚,立即道:“這怎能怪你,這個地方我們大家都不熟悉!”
明渢四下看了看,好不容易纔辨別出了方向,他道:“現在看來,我們只有兩條路了!”
曲寒清接口道:“現在過江我們沒有船隻,即便要做竹筏也需要時間,那樣我們只能往北或者往南行了,可是青蓮宗的人對我們恨之入骨,我們絕對不能冒險往北!”
明渢看向他:“曲兄的意思是,我們往南行?”
曲寒清道:“希望蘭莊主能夠念在過往的情分上,放我們一馬。”
聽到要往金鼎山莊那一帶走,一一又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他們有可能探聽到金鼎山莊的一些情況,甚至能夠知道蘭夫人的情況,憂心的是,二師父若是聽到自己在江湖上這樣的名聲,一定會又擔心又痛苦的,一時間,她有些躊躇。
曲寒清望着她,不解道:“怎麼了?你不贊同?”
一一搖頭道:“沒有,就聽你的吧!”
與此同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驚得羣鳥飛散,其中有人大喊:“他們在那裡!”隨即一股冷箭從不遠處飛射而來,明渢長劍劃空,對他們道:“上馬,快走!”就一句話的功夫,暗器又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們刀劍齊出,方纔將那些暗器打落。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騎在馬上的紫衣少年,他的右臂戴着個十分奇特的東西,想必剛纔的那些暗器都是從中射出的。他一見到明渢等人,先是沉默了半晌,隨即將右臂放下,冷冷道:“你們已是窮途末路,束手就擒吧!”
他說完這句話,身後的天機閣衆弟子悉數圍來,完完全全將他們身後的退路堵死!
曲寒清哼了一聲,道:“束手就擒,絕無可能!”說罷,他擺出了迎敵架勢。
馬上的紫衣少年沉默了片刻,將他們三人從頭到尾掃視了幾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一的身上,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斂了斂眉,目光回到了明渢的身上。
對於紫衣少年投來那樣的目光,明渢愣怔半晌,並沒有說話。
這時,又是一波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馬上的紫衣少年回過神來道:“青蓮宗的人馬上就到,料你們已經插翅難逃!”說着,他右臂上的東西對準了明渢。
馬蹄聲越來越近,他們已能隱約看到青蓮宗的人,明渢心知,若是讓他們兩大幫派的人會合,他們恐怕就更加走不了,他果斷對曲寒清道:“帶一一走,我來斷後!”
“不行,我們共同進退!”一一自然是不肯。
“一一,你聽話!”明渢的馬退到她身邊,“活下去,一切纔有希望!”
“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往後我不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他看了眼曲寒清,然後探過頭,在一一耳畔小聲道:“這一路上,他,太過冷靜了。”他說完,藉機封住了她幾處穴道,然後重重拍了下馬臀,“不要,明大哥……”一一隻覺得渾身的血都冰了。
“不好,齊師兄,他們要逃!”
天機閣衆人機弩已上,對準他們連連發出數回,明渢長劍連掃,將那些暗器擊落,他喊道:“曲兄,一切就拜託你了!”明渢看向他,似在交託一切。
“你放心!”曲寒清重重應道,見一一就要從馬上掉下來,他立即飛身而出,落在了一一的馬上,漸漸地,一一的聲音遠去,他們的背影也消失的很遠。
激斗數回的明渢,身上的衣衫幾乎被血染透了,他看着安全了的一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來,他用力將肩頭的箭拔出,頓時鮮血飛灑,將他下頜都染得通紅,他看着身後茫茫不見盡頭的江流,忽然有種末路窮途的感覺。但他只能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你這個叛離師門的敗類,今日我就取了你的狗命!”
青蓮宗的丁易本是剛正不阿之人,早先聽聞明渢被美色迷惑背叛師門就很是瞧不起他,如今親見他想犧牲自己換得妖女生路,更是覺得怒不可遏,見他無路可退想要跳江自盡,他手中劍一轉,就要向他奪命而去。
明渢並不還手。
他早就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就在丁易的劍將觸及到他胸口時,馬上的那個紫衣少年突然發出飛箭,一下子將丁易的劍擊歪了幾寸,因此只擦到了明渢的衣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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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丁易看向他。
馬上的紫衣少年道:“殺了他,我們就再也找不到妖女了!”
丁易一想,也覺得很有道理,便對明渢道:“你沒有退路了,束手就擒吧!”
明渢看着他們,沉默片刻,隨後鬆開握劍的右手。
***
身後是什麼動靜他們已經不知,只知道,追兵還在不斷趕來。
一一淚流滿面,她多次想要掙脫穴道。
曲寒清在她耳邊道:“不要讓明兄的犧牲白費了。”
“犧牲?”
這兩個字太可怕,她實在不敢想,剛纔還跟他們在一起的明大哥,會是怎樣的犧牲,是死嗎?還是生不如死?這一刻,她猶如萬箭穿心。
“我不要他的犧牲,我要回去!”
她終於衝開了最後一個穴道,一口血噴出。
曲寒清拉住她的胳膊,說道:“你現在回去已經晚了!”
一一渾身一怔,淚滾了下來:“晚了?晚了是什麼意思?不,我一定要回去!”
見她依舊這樣固執,曲寒清沒有辦法,只能再度點住她的穴道。
“寒清,連你也這樣對我!”一一的淚流得更厲害。
“對不起,我答應過他,要保你平安,我絕對不能讓你回去送死!”曲寒清緊緊環住她,用力甩着馬鞭。
“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