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上空, 海鷗驚飛走,黑雲久不退;南海海面,波濤總暗涌, 熱氣又騰騰;南海海底, 沉悶的爆炸聲逼出了滾滾的岩漿流, 灼熱, 炙燙卻不夠兇猛。
暗紅色的岩漿緩慢地冒出了水面, “吱吱吱……”的聲響好像打鐵匠往燒紅了的鐵餅上噴上了一盆冰水。現在的南海宛如一個鐵匠鋪,一波波的海水涌來又去,給沸騰的熔岩降着溫。不遠處的一個荒島上, 頎長孤傲的男人巍然而立,冷漠凝重的容顏上散發着濃烈的殺氣。
“南帝, 你看這巫族的手段果然狠毒, 居然用黑壇火炮引爆了地底的岩漿。”男人斜飛的濃眉蹙到了一起, 冷冷地說了一句。
看着海面上開始變暗的岩漿,一波一波在升高, 好像能夠想象出不久的將來,這裡又將多出一座新島,舞天翼深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道:“陛下,你且看來!”看着不同的爆炸區,舞天翼伸臂指給野狼風看, 隨着他手指的方向, 野狼風看了一圈,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巫族想用迷魂陣捆住我們?”
舞天翼點點頭:“陛下也看出了這些爆炸區乃是按照八卦戰圖設計的, 如此龐大的工程短期內是不可能完成的, 看來巫族爲這一天一定是準備了幾百年,只可惜我們幾個月前清理了一塊海域的黑壇火炮, ”翼突然停住,看了看東南方向一塊平靜的海域輕笑了一聲,再次指給野狼風看:“可憐他們設計了幾百年,東南角的海域沒有爆炸,這個迷魂陣不攻自破了。”
野狼風贊同地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如此看來,巫族的人數並不多,而且他們的藏身之地就在這附近,只不過他們用八卦陣的玄機讓吾等看不到他們就是了。”
“陛下所言甚是!”舞天翼點點頭,問道:“陛下有何破敵之策呢?”
野狼風又沉思了一會兒,一絲複雜的情緒從他的眼底劃過,不多時,他咬了咬牙,果斷地做出了決定:“這次的海底爆炸不知到底會有多嚴重,剿滅倭寇的戰役基本完成,如此龐大的水師停在海上弊大於利,”舞天翼輕哼一聲表示贊同,野狼風又繼續道:“這個巫族主要是以巫術、惑術亂世,太多的士兵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造成極大的損失。”舞天翼又點了點頭,看到他跟自己的意見一致,野狼風命令道:“朕命你帶領整個水師速速返回南海水師營待命,朕留下百名武功高強的勇士和一條小戰艦,留在這裡尋找進入巫族的入口。”
“絕對不可!”舞天翼聽了男人的命令驚得嘴都張大了。
“怎麼,你要抗旨不遵嗎?”短短的一句話,男人慣有的霸氣和威嚴就順着丹田冒了出來。
“陛下請息怒!”舞天翼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心裡卻着急萬分,他知道消滅巫族宗主需要男人手中的野狼孤青劍,但是他不知如何表達他誓死也要保他周全的動機,實在找不出理由,翼擺出了自己的身份:“身爲南帝,怎可半途而廢,帶兵回水師營這麼簡單的事兒並不需要我堂堂的南帝出面吧!”
野狼風星眸微眯,很不想解釋自己的用意,可看着舞天翼臉上少有的決絕,他擡頭仰望天,嘆了口氣道:“舞天翼,落心馬上就要生了,你也知道我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我擔心會有什麼變故,除了你,別人我信不過,這一次你必須回去。”
聽了他言,舞天翼的身子一震,臉色沉重地看着他,野狼風轉過身,語氣真摯地說道:“你也知道她在大查朝廷官員與倭寇勾結一事,還有那個麪攤兒老闆,那個女食客,我懷疑他們跟巫族有關係,你回去保護她,我在這兒打仗纔會更放心。”
凝神看了男人半天,舞天翼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終於他擡起頭輕言:“屬下遵旨,陛下一切小心!”
“好!”野狼風一臉釋然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快走吧!”
南海百花鎮的集市上不再熱熱鬧鬧,由於禁止遠洋捕魚,專門販賣海產品的魚市明顯蕭條了許多。街的盡頭除了海灘、椰樹、簡易的麪攤兒之外,現在還多了一座雅緻浪漫的酒樓。
酒樓外不遠處的椰樹林裡,停了一輛破舊的馬車,車簾的一角兒時不時地被掀起。
麪攤前有五六個人在打鬥,不一刻這幾個人就扭成了一團,空寂的海灘上全是這幾個人的打罵聲,麪攤兒上的生意今天不是很好,麪攤老闆坐在案几後面低頭看着什麼,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良久,破舊馬車裡傳出一聲輕微地嘆息,跟落心坐在一起的小明子一身地不自在,忍了半天他道:“娘娘還是先回去吧,這些人已經在這兒鬧了幾天了,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不要着急。”仔細看着街上鬧事的人羣,落心確定這些人是衝着麪攤兒老闆來的,爲了更確定自己心中的疑慮,她問道:“小明子,這幾天那個奇怪的白衣男人還是一直來酒樓用餐嗎?”
“沒錯兒,那人現在就在酒樓裡,南海總督陪着他。”小明子如實稟告,落心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吩咐道:“讓酒樓裡的打手把這幾個人先痛打一通,然後抓起來,如果有人敢攔就一起打,別怕惹麻煩,御林軍的人就在邊兒上,不過不到最後不要驚動他們。”
“是。”小明子領命而去,柳惜一臉擔憂,把手中瓷盞裡的安胎藥遞給了落心後不安地問道:“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服了藥,落心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面的情況,解釋道:“不會。這叫引蛇出洞,我們總是等待,這不行,怎麼也要試一試,再過幾天寶寶就要出世了,我至少一個月不能出門,那個南海總督與倭寇有染,不趕快把這事兒解決了,風在前線打仗,我真是不放心。”
由於酒樓打手的介入,街上的打鬥更歡,本來看上去是幾個街頭混混在鬧事,誰知訓練有素的酒樓打手剛跟那幾個混混過了幾招兒,就莫名奇妙地被打趴在地了。
“心妹,我看這些人不簡單,你現在的身子又沉,離生產也沒幾天了,我看我們還是先避一避,這兒的事兒叫人繼續監視着就行了。”柳惜見不知哪裡又跑出來幾個幫兇,擔心事情鬧大會影響到落心的安全。
“好吧。”
在這兒守了些日子,每一天落心都感覺自己的身子越發笨重了,落心只好無奈地點點頭,眼看着就要鬧出些事端,逼那麪攤兒老闆有所動作,沒想到又要無功而退了,一想起野狼風和翼哥哥正在茫茫南海上跟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巫師戰鬥,自己這兒完全就沒有進展,落心擔心不已。
一看落心點了頭,柳惜跳出馬車,揚鞭策馬準備回皇宮別院。身形剛一動,突然“嗖嗖嗖……”一陣急促的破空震響聲在馬車上空響起,柳惜反應奇快,揚鞭狠抽馬身,瘦馬展蹄躍起向前急奔,落心在車裡被顛得七葷八素,剛想問是怎麼回事,“咚咚”兩聲悶響就在馬車的後面響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馬車的車架就開始震顫。落心趕快撩起車簾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見街上打鬥的人不知何時突然多了起來,有些失控的趨勢。剛想告訴柳惜策馬繞道離開,突然“啊……”的一聲悶哼,柳惜的胳膊晃了晃,一隻冷箭射到了她的肩上。
“柳惜……!”
落心急地大叫一聲,還沒等她有所行動,“啊……”又是一聲悶哼,中箭的柳惜就從車伕的位置上栽了下去,身子不停地抽搐。一看如此,落心也顧不上掩飾身份了,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她艱難地爬下破馬車,隱藏在暗處的大內高手一看到落心,迅速現身把她圍在了中間。落心緩慢地蹲下身,一把柳惜的脈搏再看看她的眼睛,落心大驚,居然又是隻毒箭,而且跟雲容中得是一樣的毒。沒有多想,落心迅速掏出野狼風留給她的信號彈,沖天一放,頓時幽幽的綠光映滿了椰樹頂的雲天上。
“鐺鐺鐺……”的兵器碰撞聲,在落心包圍圈的外圍響了起來。守在椰林外的御林軍見到這信號光,迅速就把整個海灘集市圍了個水泄不通,御林軍總長張大人劍已出鞘,飛身護到了落心的身邊,厲聲道:“啓秉娘娘,海灘外圍有一些奇怪的人把我們圍了起來,看來這不是簡單的鬧事,而是埋伏好了的陰謀!”
“是嗎!”
落心沒有驚慌,看來那個神秘的巫族早就知道她是誰了,一直在這兒跟她玩兒捉迷藏,現在終於要現身了。可他們早不現身晚不現身,一定要等她生孩子的時候才現身,看來是衝着寶寶來的。想到這兒,落心輕聲吩咐道:“那些奇怪的人應該會巫術,我們暫時應該不好脫身,請張大人在我的周圍讓將士們擺個陣法讓敵人不知如何下手,我需要些時間把柳惜的傷口處理一下。”
“屬下遵旨。”張大人急急地答了一聲,飛身出了落心的保護圈,手中突然多了一面紅旗,只聽他揚聲喝道:“各位將官隨旗遊走。”頓時落心身邊的御林軍開始動了起來。
霎那間,落心就被籠罩在一片刀光劍浪的保護網之中,迫人的寒光徹骨冰冷,落心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卻沒有害怕,只要寶寶這個時候不來跟她搗亂,有冥王的護身心戒在身,落心真得是什麼都不怕。
有了上次處理雲容傷口的經驗,這次就不算太難了。落心從懷中掏出了野狼風送給她的那把刻有野狼圖騰的短刀,據他說這刀也可以避邪,只是可惜沒法消毒了。拔去柳惜胳膊上的毒箭,落心用刀割去毒箭周圍已經發黑的皮肉,塗上止血藥,從綢裙的衣襬上撕下一塊布爲她包紮好。至於如何去找那解鎖藥?落心只有等待了。
把柳惜拉到身邊的一棵椰樹下,落心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無可奈何地坐下身歇歇。落心考慮着下一步該怎麼辦:這個時候,誰能保證她的宮邸就安全呢?
正在苦想中,突然一個小黑盒落到了落心的眼前,她先是一愣,迅即“鐺鐺鐺……”的響聲在不遠處響起。落心擡睫,只見那個麪攤兒老闆只是揮着一根小竹棒已經穿過了御林軍由劍光織成的,密不透風的光網,不急不慌地向落心的方向殺來。
落心眯起眼,戒備地盯着那人,握緊了手中的野狼短刀,卻見那人並不傷人,他的身形只是簡單的一晃就躲過了矛頭一起指向他的千刀萬劍。
“呃……”看着那人如鬼魅般的身形和身手,落心的心頭一緊,她忍不住咬緊了下脣,該面對的總是逃不了,就算是玉石俱焚,她也不會讓這些人得逞,盯着那人越來越近的身影,落心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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