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落着,天上的大鷹,迎雪而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小金,追,好樣兒的,追!”站在已成冰湖的玉湖岸邊,看着小金振翼沖天,奮起直追,落心一邊跳一邊向天揮臂高呼着。
“落心,走,先到屋裡去暖和暖和!”木屋裡的男人拿着錦裘迎着大雪跑出來把落心裹了起來,拍了拍她凍得紅通通的臉蛋兒,抓住她的手往屋裡拖。
木屋裡的炭火爐燒得很旺,熊熊的火苗噼啪着往外竄。落心坐定,摘掉皮毛手套開始烤火。正在埋頭苦寫的監國大人野狼煙放下手中的筆,笑着遞給她一杯熱茶,卻不忘發牢騷:“我說落心,人家都是踏雪尋梅,你把我們拉到這冰天雪地的玉湖邊兒來幹什麼呀!”
“還不是想給你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休息,爲了找到合理的減稅計劃你着實辛苦了。”
“那也不用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呀!”
“是你自己嘴饞非要跟來吃巴西烤肉的!”話還沒完,見野狼風沒在近前,落心一勾手指頭,一臉神秘兮兮地問道:“哎,煙,我聽你哥說,自從那次你去怡香園夢執行完任務後自己又偷着去了幾次,可有此事?”
“別胡說,我那是去執行任務。”煙嗔怒,有點兒不好意思,看他那小樣兒,落心忍不住大笑,存心逗他道:“去就是去了,回頭你偷着帶我也去青樓逛逛,我幫你參謀參謀,你要是看上誰了,到時候我幫你搞到賜婚令,怎樣,夠意思吧!”
“別亂講,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優雅的男人一臉的尷尬,不再搭理落心,低下頭苦寫起來。
炭火爐裡的木炭依然旺旺的燒着,看着煙一臉若有所思的苦惱樣兒,呵呵,落心暗笑,是不是真碰上心儀的女子了?他那麼苦惱,看來腦子中對青樓女子的歧視還真是挺根深蒂固呢,得開導開導他,想到這兒,落心笑言:“煙,其實自古至今,許多才女烈女癡情女皆出自青樓,依我看許多見多識廣的青樓女子比那些出自名門望族,所謂的大家閨秀要強多了!所以喜歡上青樓女子根本就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可惡的丫頭,還不快住嘴!”
氣憤的男人一踏進門就吼住了落心。“你亂嚷什麼?”看到男人一腦門黑線,落心不甘示弱,“你還敢頂嘴!”野狼風坐下身,捏住了落心的下巴,“嗚嗚嗚……”她繼續掙扎,男人卻不打算放過她,訓道:“落心,不許你亂講話,書煙乃北格的王儲,堂堂的監國大人,怎麼可以娶青樓女子,就算他自己不在意,滿朝的文武能放過他嗎?”
落心一聽,來氣了,一把推開他,據理力爭道:“那又如何?愛了就是愛了,英雄不問出處,大王能讓乞丐的兒子當大將軍憑什麼不準煙娶青樓女子?我看根本就是大王自己看低了天下的女人……!”
野狼風喘着粗氣,怒瞪着她,氣的不輕,看着他的臉色落心被迫停住,沒想到這男人居然來真的了!
“你們倆個真可笑,居然爲沒影兒的事兒亂吵!”優雅的男人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平靜地打斷他們,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們都安靜點兒,這和談條款的內容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和談條款?”落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問你的男人,”煙衝她溫柔一笑,不再搭理他們,拿起手中的文件到裡間去了。
煙一走,落心突然覺得有些尷尬,自從那次給翼哥哥報過信兒後,舅舅和舞天翔的謀反計劃被徹底粉碎了。北格沒占上這個便宜,落心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想,所以故意躲着他,不管怎麼說,有點兒心虛呀!
乾坐着挺彆扭,落心趕緊爲男人倒杯茶,柔聲軟語:“大王,喝杯熱茶吧!”男人接過茶盞,瞥了落心一眼,沒搭理她,氣得還真不輕!落心看着他暗笑,不就是娶青樓女子嗎,真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笑,壞丫頭,你還敢笑!”
看她一臉幸災樂禍的壞樣兒,正想找個機會收拾收拾她呢!野狼風放下手中的茶盞,大掌一抓就把她禁錮在了懷中,直饒胳肢窩,“哎呀,大王,饒命呀!饒命,落心以後再也不敢了,”無法動彈的落心摟着他的脖子求饒。
“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聽了她的話,男人鬆了手,翻手把她拉到腿上問道:“落心,你有什麼心事要告訴爲夫嗎?”
“嗯,沒有!”落心搖搖頭。
“可惡的女人!”男人一生氣,捏住她的下巴。隨後而至的就是令她窒息的親吻,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野狼風放開她,喘着粗氣威脅道:“說還是不說?”
“沒有呀,我冤枉!”落心的臉紅得象猴子屁股,一半兒是心虛,一半兒是被那男人吻的。
“壞丫頭,你還嘴硬!”野狼風惡狠狠地看着她,伸手就要解她的腰帶,“大王,大王,落心知錯了,知錯了,監國大人還在裡間呢。”
“你知什麼錯了?”男人鬆了手卻依然咄咄逼人。“噢,落心不該亂講話,呃……”下巴又被捏住了,脣瓣又被咬住了,“嗚嗚……大王先……說……和談條款是怎麼回事?”被他逼急了,落心反客爲主。
“和談條款就是爲了防止我的枕邊出奸細。”
“你什麼意思?”聽了他言,落心的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
“什麼意思!”野狼風展開雙臂把她緊箍在懷裡,吻她的眼,用舌頭細細描繪她的脣形,喃喃自語道:“落心,你是個心底存不住渣滓的人,爲夫只需一看就知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自己坦白交待吧!”
“我沒有,天地良心,我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只不過提醒翼哥哥要防止小人……呃……”落心乍舌,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看着男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落心暗罵自己沒用,就這麼點兒本事還想做間諜呢!被人家一詐,外加點兒美男計,馬上就露陷兒了,真是廢物一個。
“壞丫頭!”看她老實交待了,野狼風愛憐地撫摸着她的臉道:“落心,你一句防止小人可就把你舅舅、舞天翔、還有那兵部侍郎打進了天牢。”
“他們活該,應該立即被斬首示衆纔對!”落心咬牙切齒。
“噢,爲什麼?你舅舅可在裡頭。”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落心的小腦袋趕快飛轉,苦想了幾個月,落心意識到統一冥野大陸乃大勢所趨不可阻擋,但不能讓哥哥因此受到屈辱和傷害,還有就是不應該讓這個男人擁有這世間所有的權力,太大太集中的權力就是□□害人亦害己,要給哥哥留些爲自己講話的權力,必須從中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才行。
想到這兒,落心輕笑道:“大王難道不知落心是個愛記仇的人。”
一道精光從男人的眼底劃過,鋒利卻不寒冷,他笑道:“爲夫倒覺得落心是個寬宏大度的人。”
落心大笑,道:“大王閱人無數,這次卻走了眼,落心很愛記仇而且愛憎分明,我舅舅可是我的殺父仇人之一,舞天翔和舞天飛從小就欺負我,落心恨不得他們都早點兒死呢,所以才把他們想要謀反的惡行提醒給哥哥好把他們一舉殲滅,報仇雪恨呀!”
看着她,野狼風的眼光晦暗如海,落心不知他在想什麼,沒給他喘息的機會,一指他的鼻子,假裝嗔道:“這都要怪你,當初你說要給我報仇,根本就是說話不算數!”
“落心!爲夫當然要給你報仇了,只不過是想等統一了冥野大陸後再給你報仇。”看她一臉生氣樣兒,男人沒再多想,溫言叮囑道:“落心,以後這種事兒,你應該先跟爲夫商量,不應該這麼魯莽,知道嗎?”
“落心要是跟你講了,你不同意的話,落心的仇就報不了了。”她強辭奪理。
“落心!”男人輕斥,扭過她的臉逼着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道:“落心,不管爲夫作出什麼決定,不會不顧及你的感受,爲了這麼點兒小事兒,你這些日子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讓爲夫看了很心疼,知道嗎?”
“大王!”
落心被他的話驚的目瞪口呆,他不是因爲自己的背叛而生氣,而是,而是……心理上的枷鎖一卸,落心如釋重負,莫名的感動隨即涌上了心頭,鼻子一酸,一滴感情複雜的淚“叭嗒”一聲掉到了火盆裡引起了“吱吱”的響聲。
“傻瓜!”
野狼風擁緊她,道:“落心,你是我的王后,本來就沒什麼背景了,爲夫怎麼捨得再讓你當一次亡國公主呢!我讓書煙起草和平統一條款,只要那舞天翼有誠意,爲夫願意做些讓步,和平統一。”
“風!”
聽了他的話,落心激動地不知所措,猛地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問道:“風,這是真得嗎?是你的真心話?我的耳朵沒出什麼問題嗎?”第一次聽這丫頭主動叫自己的名字,男人幸福地捧住她的臉,笑顏如花:“傻瓜,這都是真的,是真的!再叫爲夫一聲,嗯!”
“風!”
落心破涕爲笑,誰會想到這個霸道囂張的惡少其實是個早已絕跡的恐龍,絕對的無價之寶呀!猛地捧住男人的臉,盯着他的眼睛,落心激動地說道:“風,我愛你,真愛你!”踮起腳尖,落心勾住他的脖子,捉住他的脣熱情地吻了起來。
不知所措的男人,呆立當場,被落心的熱情嚇住了,半晌,突然回過味來的男人,紅着臉悄然張開了脣與落心的舌糾纏到一起。沒一會兒的功夫,男人就搬回了主動權以自己的口舌吞噬她的,濃濃的□□冉冉升起,無可奈何中,他暗罵:“該死的野狼煙,還不如把你送到青樓裡去,在這兒真礙眼!”
“風,我要跳舞給你看!”
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了,落心翻出隨身帶來的冰鞋。想給她的男人來段冰上舞蹈。北格的工匠真不是蓋的,她給畫了個圖,他們做出的金屬冰刀還真是長而薄,雖然跟前世專業水準的冰鞋還有些差距,不過也算得上是雙好鞋了。前世的她那可是溜冰、游泳、跳水、滑雪樣樣拿手,雖然這世的她錯過了大力開發自己潛力的黃金年紀,不過只要有決心自娛自樂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落心,不要跳了,你看你的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野狼風心疼地抱着她勸道。
“不嘛,就要跳,這樣才能顯出我的誠意來!”
滿天的飛雪,飄呀飄。青白色的冰面上,紅衣女子飛舞如蝶,她說她要向雪花一樣飛揚,負手而立的青衣男子癡癡地看着她,覺得她更像風雪中迎風而舞的小小紅梅。
冰上的女人,快速地旋轉着,輕柔地展臂,跳躍,轉體,如燕兒在天空中飛翔……突然輕柔的琴聲響起,優雅似水,飛揚如絮;旋轉中的女人側頭看去,只見一身紫衣的優雅男人坐在野狼風的身邊如瑤池裡的持琴童子,美妙的音樂從他的指尖一波波地傳出。
聽到如此美妙的琴音,落心高興地一甩長袖,頓時衣袂伴着飛雪獵獵生風,款款飛揚。她旋轉着飛起如鷹擊長空,輕巧地落地如河豚入水。優美的動作如華爾茲圓舞曲般抒情,柔韌的跳躍如豪放女在忘情桑巴。纖細的腰枝扭動着,柔美中爆發着動感……
野狼風眯起眼睛,癡迷地看着,他想衝上去緊緊抱住她美麗的身體用他的靈魂與她纏綿,火熱地,長久地陪着她旋轉,融於血,化入骨,烙於心,刻進魂,再也不能分開了!
舒緩的琴聲繼續,忘情的舞者伴着音樂,霓裳曳曳廣帶飄飄,彷彿從雲端飄下的綵鳳,又似雪中升起的紅霞,眼神交匯的一霎那,電流從男人的身上穿心而過,依然飛舞旋轉不停的女人突然大聲地吟唱起來:“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裡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飛揚,飛揚,飛揚,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悽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飛揚,飛揚,飛揚,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裡娟娟的飛舞,認明瞭那清幽的住處,
等着她來花園裡探望--飛揚,飛揚,飛揚,啊,她身上有硃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看着與雪共舞的女人,“落心!”野狼風失了魂般地叫她。多麼美的詩呀!
落心,你是我的雪花,我要你飛揚,在我的心胸,在我的靈魂,今生,永生……癡呆而立的男人望天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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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徐志摩/雪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