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風迴歸,沒回王城平安都,屯兵天江以北,玄劍爲帥,訓練水師。
落心在半空中飛翔,天上白雲朵朵,身下薄霧輕煙,似幻似真,“小金,溫泉就在那片樹林裡。”聽了命令,龐然大鳥向隱密的小樹林飛去。爲了躲避那惡少,落痕帶着落心暫時隱居在五嶺山,一個處於南禮和北格交界的山巒丘地。
翻飛如碟舞的五彩衣衫隨着小金的安然着陸而輕輕飄落,“小金,別走開,就呆在這兒給我看人。”脫下小巧的冰蠶絲絹履和身上的衣衫,拍了拍大鳥的頭,落心跳到隱藏在枯樹間的小小溫泉池中享受人生。
不遠處的山丘上,傲然而立的男人時時仰望天,大將軍玄劍屹立於側,忽見金翅大鵬翱翔於天際,將軍興奮地指向天道:“大王,屬下在南禮水師營中看到的就是這隻鳥。”
男人的身體微微晃了晃,命令道:“你不用跟來了。”話音一落,他的眼和身已追隨大鳥而去。
騰空……落地……急跑……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金翅大鳥,使出所有的輕功追逐着它的方向。跑了半個多時辰,男人到了一片隱密的小樹林前,四處尋找。莫非那丫頭住在這種地方?男人的臉上全是迷惑。轉了半天他什麼也沒發現,心中不免失望,轉身要走時卻聽到一陣悠揚的歌聲從樹林裡傳了出來……
泡完溫泉浴,落心光着腳丫,穿着翼哥哥送給她的五彩綢裙,在腰間繫好雪白的綢帶,興高采烈地在草地上逗一直不太聽話的小金。雖然隱居在此,落心並未與世隔絕,每天過得還是很快樂的,因爲她現在正在幫翼哥哥整理軍隊裡的賬目,用得都是她在前世學得財務知識。有了她和落痕哥哥的幫忙,落心自信,三年後,他們一定能夠抵擋住野狼風的進攻。
扒開一層又一層的枯樹枝,野狼風發現了一片平地,遠遠地,他就看到了那隻龐然大鳥。鳥兒“咕咕咕”地歡唱着,忽扇着翅膀好像在跳舞的樣子,歌聲也是從那裡傳出。
男人被那快樂的氣氛感染着,輕笑着緊走了幾步,大鳥翩翩而轉,它的翅膀不停地呼扇着,然後,大鳥前突然多了個美麗如精靈的女子。
雪白的綢帶飄動,長長的衣袂飛舞,那女子一邊唱一邊抓着大鳥的翅膀翩翩起舞……
野狼風聽到歌聲,人頓時就呆了一下,然後他趕緊定睛看向那女子,只見她柔順的青絲上氤氳着水氣,桃紅色的臉頰明豔如嫣花,五彩綢裙下的婀娜身姿雖然還留着些少女的嬌態,舉手投足間卻多了讓他覺得蝕骨消魂的嫵媚……
瞪大眼睛,野狼風覺得他不能呼吸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個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的小豆芽菜,她長大了,成爲了真正的女人!
移不開自己的眼睛,男人的眼和心隨着她的一顰一笑而動,彷彿又聽到了多年前他在桃花林中聽到的笛聲,如果他是那笛聲中的雪峰,她的笑就是那烈日,是那七彩的光芒。
癡癡地看着她又唱又跳的歡快樣兒,男人聽到他心中的千年尖冰“喀喀喀”地裂開了,化成了溫柔的溪水,流淌在心間傳遍了全身,潺潺的,舒緩的,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野狼風幸福地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心裡那股甜蜜溫暖的感覺,如此陌生,如此新鮮,如此留戀。再睜眼開時,只覺得整個兒天和地都隨着他的心情亮了起來。
擡腿……舉步……男人想要馬上衝過去,不顧一切地把她掠走佔爲己有。可那丫頭的歌聲又響了起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飛過絕望……”
聽着她的歌聲,野狼風感到一陣無奈的心痛,他一直都知道這丫頭是個堅強的人,如果強行把她帶走,他能鎖住她的人卻鎖不住她的心!仿若鋼鐵鑄成的身軀突然有了種無力的感覺,野狼風及時扶住了身邊的矮樹爲自己找到個支撐點。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仔仔細細地看着她的臉,希望能夠找到一絲對他的思念,哪怕一絲絲就好。可是他失望了,三年的時間,他都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男人不敢想,更怕去想,他只知道她本應該在他的懷中,他的愛中長大,然後成爲他的女人……
愛!
當這個詞蹦進他的腦子裡時,本已無力的身體更覺疲憊。一個他從未相信過的字眼兒,可是現在?他知道他想要她,什麼都想要,但愛?他不知道!直勾勾地盯着那個跟大鳥一起翩翩起舞的美麗身軀,歡快的歌聲還在繼續:“……
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
我看見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給我希望
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裡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隱形的翅膀讓夢恆久比天長
留一個願望讓自己想像”
野狼風被落心的歌聲打動着,他不知道她的夢想是什麼?但他知道她是他的夢想,是他想要護在心底的人,既是如此,他一定是愛她的!想到這兒,男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原諒她,無論這三年她做了多少忤逆的事都原諒她,一切從現在開始。
想通了,男人怔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他走得很輕很輕,像是怕驚醒夢中人一般,他緩緩地走近。
站到她的身後,才發現她溼漉漉的頭髮上還偶有水珠墜落,男人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長髮,忽見一滴晶瑩的水珠慢慢流過她的黑髮,輕輕滴落,從她的臉龐滑下……
“轟”地一聲,他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渾身熱血沸騰,千言萬語頓時就堵在了心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竟是如此想她,比自己感受到的還要多,還要濃。鼻子一酸,展開雙臂,他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與大鳥一起嘻戲的落心。
“啊……”突然被人抱住,落心驚地大叫了起來。
“落心,是我!”
壓抑的聲音裡藏着悲苦的思念,含着執意的決然,男人緊緊抱着她,把頭埋進了落心的頸項,貪婪地嗅聞着她的味道,千般的委屈,萬般的眷念剎那間襲上了他的心頭。
聽到這個沙啞低沉的聲音,落心怔住了身子,頓時一股熟悉的陽剛之氣混着清新的空氣控制了她的呼吸。心開始下沉,大腦也變得空白起來,落心僵直地站着,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抓住了!
“落心,我真想你!”
板過落心的身子,男人狂熱的吻頓時就落到了她的臉上,脣上。他深情地吻着,彷彿要把心中的千言萬語都通過這種方式傳達出來。被痛苦和喜悅混合着撥弄的心尖是一股酸酸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竟是怔怔流下淚來。
看他哭了起來,落心完全呆了!這個霸氣沖天的男人應該把她吊起來打不是嗎,怎麼會這樣?落心傻站在原地任他吻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捧住落心的臉蛋兒,激情未退的男人紅着眼直視着她的眼睛,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男人又吻了吻她長長的眼睫毛,激動地把落心再次擁到懷裡,好像永遠都不要放開般用力。
“落心,我愛你……每一個生死關頭,在我心中牽掛的人都是你……落心,跟我回家吧!”
男人大膽地吐露着他纏綿的心緒,他放不下她,他離不開她,他要與她生死相隨,所以,他要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落心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這個男人說愛她!可他恐怕連什麼是愛都不知道吧?沒有得到任何反應,男人的心口好像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越來越痛,三年的痛苦相思象杯□□,男人的心早已脆弱地不堪一擊了。
“落心,我愛你……跟我回家吧!”男人擡高了嗓門,再次發表他的宣言,言罷,他附下頭去又要吻她。
回家?
這兩個字如閃電雷鳴,落心的大腦頓時就清醒了。她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宮殿,得逃呀,趕快想辦法跑呀!想到這兒,“噌”地一使勁兒,落心掙脫了男人的懷抱,
“落心!”
還沉浸在溫情中的男人被她的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剛一反應過來,他悲苦地叫了一聲,好像被拋棄的孩子般無措而受傷地站着。
“對不起,有小蟲咬我腳。”
刻意無視着他的表情,落心狠下心,假裝跺了跺腳,男人低下頭,見她又光着腳丫,萬般憐愛地伸手把她抱了起來,溫柔地問道:“咬到哪兒了,快讓爲夫看看,要不要緊?”
“呃,沒事兒,把鞋拿來穿上就好了。”落心一指不遠處溫泉池邊的枯樹叢。
“好,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拿。”男人把落心放下,轉身去幫她找鞋。
看着他的身體隱進了枯樹叢,落心有一霎那的分神。三年不見,這惡少好像變了許多,也許是看多了血雨腥風,人世無常,他的心變軟了吧?落心咬了咬牙,真不想傷他呀,可除了逃開,她又能如何呢?來不及多想,落心匆匆跳到小金的背上,向天長嘯一聲,小金凌空而起,衝上了雲天……
手攥冰蠶絲絹履的男人從溫泉池旁走了回來,突見這驚人的一幕,他剛剛清亮了的眼睛驟然間就變成了嗜血的紅色,緊跑了幾步,“落心……!”他怒吼,迴應他的是鳥兒飛過時,劃破天際的,刺耳的鳴叫聲。
她又跑了!在他對她坦露了一片真心後,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男人頹廢地倒退了幾步。
一而再,再而三,這個該死的女人帶給他的除了痛苦就是哀傷。野狼風發了瘋似的攥着那雙冰蠶絲絹履,好像要把這該死的女人就此捏碎了一般。
“落心!”
他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劇烈的絞痛猝然襲上了心頭,冷汗直冒。堅持了三年,現在他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身子晃了晃,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倒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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