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嬋提出要在棲鸞堂中宴請衆嬪妃們,被凌霄嚴詞拒絕了。
凌月嬋見此,之前的客氣笑臉頓時不見,也怒道:“凌霄,你可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成了皇上身邊的人,就高我一等了,就可以肆意凌辱我了?我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你不讓,現在不過是想要請姐妹們聚一聚罷了,你也不讓!你到底是把我當妹妹呢,還是囚犯呢?”
現在她倒反過來問凌霄有沒有把她當妹妹了,凌霄幾乎都要笑出聲來,也不欲再解釋,只是泠然道:“總之,這棲鸞堂還是我的地方,你就不要想着喧賓奪主了。”
“你——”凌月嬋將手中的筷子重重扔出,砸到湯碗裡,湯汁濺得桌子上都是,站起來轉身就走。
“來人,把這些撤了,重新上幾個菜來。”凌月嬋才走出去沒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凌霄淡定的吩咐聲,更是氣得她不行。
因爲晚膳時沒吃什麼東西,到了夜裡,才睡下沒多久。凌月嬋就被餓醒了,然後就怎麼都睡不着。
“來人哪!朱蓮!碧荷!都去哪了,都死了嗎?”凌月嬋叫了一聲沒人應,就大聲罵起來。
“小姐,小姐,奴婢在呢。”朱蓮半披着衣服,慌慌張張跑到凌月嬋牀前,解釋道:“碧荷有點鬧肚子,出恭去了,小姐喚奴婢有什麼事嗎?”
凌月嬋抓起一個枕頭扔到地上,嚷道:“我管你們幹嘛去了,本小姐餓了,趕快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朱蓮爲難道:“這個時候,恐怕……”
“怎麼?如今本小姐要吃點東西都成了難事了是吧?”眼看着凌月嬋又要發怒,朱蓮趕忙答應,說是馬上出去幫她準備吃的。
等她動了外間,纔開始苦惱起來,都這個點了,除了值夜的宮人,早都已經睡下了,哪還有什麼人準備吃的啊?可是她哪敢違背凌月嬋的命令啊,只能到小廚房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蒐羅到一些剩湯剩飯啥的。
也該她運氣不佳,本來小廚房每天都會留一些沒吃完的點心的,今天卻連半個窩窩頭都沒剩下。朱蓮暗罵了一聲,認命地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就自己動手煮一個蛋湯也好,先交了差再說。
沒想到,別說雞蛋了,她就連根雞毛都沒找着。
“小姐……”最後,實在無法了,朱蓮好不容易從偏殿裡找到了幾塊已經風乾了的桂花糕。
凌月嬋早就已經不耐煩了,聽得朱蓮回來,趕忙爬起來,一看,大怒,抓起一塊糕就朝朱蓮臉上扔過去,喝道:“你出去半天,就弄了這麼些個東西來交差?”
“咳咳……”桂花糕砸到朱蓮臉上,頓時散碎成粉末狀,嗆得她直咳嗽,哭喪着臉道:“小姐,我都找過了,實在是沒有其他可以充飢的東西了。”
“滾——”
朱蓮顫巍巍地把那幾塊無辜的糕點放到桌子上,逃也似的就走了。
凌月嬋氣惱地趕走了朱蓮,越想越是生氣,偌大一個棲鸞堂,竟然找不出可以下肚的東西!別的不說,小廚房的食材絕對是準備充足的,怎麼可能一點兒都沒有。這肯定是凌霄搞的鬼,故意折騰她呢!
這還真是被她猜中了,不過倒並不是說她現在變得有多聰明,不過是習慣性地把所有過錯往凌霄身上推罷了。
不過再怎麼生氣,最後餓得不行也只好用那幾塊桂花糕墊巴了一下。
而這時,在凌霄的寢室中,還亮着微弱的燈光,凌霄還靠在牀上看詩集呢。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二小姐果然派人出去找吃的了。”青霧在一邊伺候着,笑道:“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有啦。”
凌霄笑了笑,“哼”了一聲,道:“她不是脾氣很大嘛,連宮中的桌子都敢摔,看來是不怕餓的,那就挺着吧。”
青霧笑得更壞,道:“不過,想必二小姐也不會餓得太厲害呢,奴婢放在偏殿裡的桂花糕可好吃着呢,竟然也被朱蓮給找到了,這樣的奴婢還真是得力得緊呢。”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就不要陪着我熬夜了,快點去休息吧。”凌霄放下手中的書,對青霧道。
“沒事,奴婢不困。”剛說完,她就沒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臉一下子紅起來。
凌霄白了她一眼,催促道:“還不快去。”
“那好吧,那小姐要是有什麼吩咐隨時叫奴婢,奴婢睡覺淺,能聽見。”青霧臨走還不忘叮囑一句,“小姐也別太晚了,對顏色不好呢。”
凌霄無奈搖了搖頭,還睡覺淺呢,有幾次半夜醒來想喝點水,叫了幾聲都沒應她,最後還是隻得她自己起身。
不過,這時辰的確很晚了呢。凌霄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墨色,也不知現在乾元殿內是否還亮着燈光,想來,風煜祺這個時候也還沒睡吧。聽說,最近邊疆又不是很太平,皇帝忙得每天只睡三個時辰不到。
就那麼不知不覺的,胡思亂想之際,逐漸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經過院子裡,就看到凌月嬋面色蒼白、慌慌張張地往西北角跑去。
“她這是怎麼了?”凌霄看了她一眼,邊往外走邊問道。
“二小姐怕是吃壞東西了呢。”青霧一本正經地回答,眼中卻明顯帶着笑意,“聽說從後半夜開始就鬧肚子了,那邊廂鬧得不可開交。朱蓮已經到太醫院領藥去了,這一趟趟地跑茅廁誰受得了。”
凌霄想到那幾塊被加了料的桂花糕,也覺心中快意。那本是前天青霧特地做了,用來通腸胃的,加了不少巴豆粉,這正常人用了可不是要受不了嘛。
原本以爲這一番折騰下來,凌月嬋怎麼都要好生安分幾天了,倒是凌霄太小看了她的精力之旺盛。
才過了兩天,羅裳就派人送了請柬過來,說是邀請凌月嬋和凌霄一起去沁屏苑參加宴會。這若說不是凌月嬋和她一起搞的,打死凌霄都不信。
她當然沒有興趣去和她們那些人胡鬧,但是這顯然是衝着她來的,那麼大費周章地準備,她若是不去,這戲又怎麼唱得起來呢?爲了不辜負凌月嬋和羅裳的盛情邀請,凌霄決定去就是了。
“各位姐姐妹妹們,這位啊,就是凌婕妤的親妹妹,月嬋小姐。”羅裳極爲熱情地向衆人介紹着,那口吻顯然容易誤導,讓人以爲凌月嬋是凌霄的嫡親妹妹,也是有身份的嫡女。
看她今日的裝扮倒也有那麼點味道,大紅撒花留仙裙襯托得肌膚更加瑩白,烏黑的長髮挽成少女常梳的分螺髻,頭上戴着銀攢絲紅寶頭面,看起來倒也稱得上端莊大方,有貴態。這些首飾衣裳還是進宮後凌霄給她的,要是提磕磣了丟的可是凌霄自己的臉。
凌霄也不解釋,只是靜靜地聽着,看看她們到底準備了什麼在等待她。
今天羅裳邀請了不少人,用的是邀請鳳凰姐妹們共品家鄉土產風味的理由,衆人自然也不好拒絕。
不過因着今日的筵席,倒是又有一人躍入了凌霄的眼中。此人就是凌月嬋現在正在親暱地講着話的人——漓茉堂程小儀,鳳凰城育縣知縣之女程珈潔。
這位程小儀進宮後一直默默無聞,但是此刻想來,卻也是穩穩當當,屹立不倒。雖然不如羅裳、穆珺瑤等人曾一時風頭無兩,可她也從未陷入過什麼紛爭之中。
當年,程珈潔在鳳凰城的聲名就很好,是出了名的溫良賢淑,性情高潔,爲人所稱頌。據聞,相貌普通的她之所以能被選進宮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良好的名聲。
既然是鳳凰城裡算得上名號的名媛,那麼自然是凌月嬋所要結交的對象之一。與其他小姐們不同的是,凌月嬋對她可以說得上是客氣,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巴結的感覺。
這就讓凌霄感到不解了,就凌月嬋那樣的,居然還會有人能入她的眼?關鍵是,這個人出身並不顯貴。
原本凌霄也沒有怎麼注意過這程珈潔,如今看來,倒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了呢。這般想着,不禁多看了她幾眼。不得不承認,雖然相貌平凡,但是卻讓人看着有種很舒服的感覺,似乎一眼就能覺得這是個品性不錯的貞節女子。
“諸位小主們,月嬋這廂無禮,不知可否稱呼小主們一句‘姐姐’?”凌月嬋笑盈盈地出言問道。
“月嬋妹妹何必客氣,莫說你是凌婕妤的親妹妹,就單說是咱們鳳凰城的人,就該像一家人一樣了,本不用那麼客氣。”有人當即就笑着回答道。
當年在鳳凰城中,很多閨閣小姐多是與凌月嬋有結交的,所以也疑惑於她和凌霄之間的關係,不過無論如何,她們也不會輕易去得罪與皇帝寵妃有關的人。
“既然如此,那妹妹也就不客套了。”凌月嬋說着,從碧荷手裡接過一副卷軸,道:“妹妹也沒什麼別的才學,唯獨畫技還可入眼隨意看看。今日妹妹帶了一副親手畫的仕女圖,想請姐姐們品評一二,不知可好?”
聽到凌月嬋說要讓人評價她的畫作,凌霄還覺得奇怪呢,她什麼時候會畫畫了?而且還是最難的人物像。以前在府中和她一起學畫畫時,那可是看到畫筆就要扔的主兒。
正疑惑着,擡起頭來,卻正看到凌月嬋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得她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