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林婆子意外之極,猛地提高聲音道:“王妃不是想利用她找出寫那威脅信的幕後人?殺了她可就……”
王妃臉色猛地一白,許久才嘆息了聲,道:“那人若是真想救人,昨日就該來救,等了這麼久,這李氏只怕是已經成了棄子。再拖下去,難保要被王爺問出些什麼。若是她提到了書信的事,王爺遲早要懷疑。”
林婆子明白的點了點頭,嘆息了聲:“可惜了。”
王妃自然也知道是可惜了,好不容易逮到了個人,沒想到卻是如此硬脾氣,不顧自己的死活非要將所有的罪都往身上攔。這麼想着,她又問道:“我讓你盯着蘇矜藝,你可盯緊了?”
林婆子點了點頭,又將蘇矜藝這兩日所做的事情挑挑揀揀的說了一些重要的來,說完,又問道:“蘇矜藝那丫頭是王妃親手挑選的,身世也是清白,王妃你爲何要懷疑她?”
王妃笑笑,道:“我並非是懷疑她,只是,很好奇立秋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只覺得這其中的事情,很是關鍵。可是她卻一直不肯來和我說……”
“王妃既然想要知道,何不找來問問?”
“不,我倒是很想看看,這蘇矜藝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都是以後跟着胤兒的人,趁此機會多打磨打磨,也是好的,將來對胤兒也纔能有所幫助。而不是想後院那羣除了爭風吃醋啥也不會的女人。”
“王妃想的周全,蘇矜藝那丫頭看着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多多雕琢,也會是個助手。”
王妃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說,她這又是想做什麼?終於想反抗了麼?”
且不說王妃和林婆子開始推測蘇矜藝的計謀,就說蘇矜藝到了傅麟胤的書房的時候,傅麟胤正靠在書桌前的那把椅子上休息,看他鼻翼輕動,卻是睡得沉了。
她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將掛在衣架上的披風爲他蓋上,而後便蹙着眉想着蘇柳琳的事。到底,要不要將立秋的事情說一說呢?傅麟胤對蘇柳琳,倒也不是很信任,或許和他說說,他也好多防着點。只是,要蘇矜藝和他說蘇柳琳當初的孩子不是他的,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想想,蘇矜藝嘆息了一聲,還是忍住了。
或許是那一聲幽幽的嘆息,傅麟胤動了動身子,醒了過來。一雙朦朧的眼睛一張開,便見到了蘇矜藝正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黛眉輕蹙,一雙眼睛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波光粼粼。
忍不住的,他大手一伸,趁着伊人不注意的時候,將人一扯,緊緊的抱住。
“啊!”蘇矜藝吃了一驚,輕呼出生,手一掙扎,也不知道按到了什麼地方,猛地便羞紅了臉,收回了手,熱乎乎的手心還隱隱約約的將熱度傳遞到了臉頰。紅得讓傅麟胤忍不住想戲弄一番。
於是傅麟胤一挑眉,笑道:“這幾日太忙,倒是怠慢了美人兒……”
一想到這些天,蘇矜藝的心情便又猛地沉了下來,蹙着眉抿着脣不語。傅麟胤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剛剛嬉皮笑臉猛地一正,蹙眉嘆息道:“我明白你在想什麼,只是沈燕平的心思雖然七拐八彎的,不是很討喜,但總歸她是一心爲我,我不能當作看不見。”
“可是……”蘇矜藝擡頭,一雙眼睛深幽的藏滿了痛苦,一咬牙將後半句話藏下,只是掙扎着起身。
傅麟胤伸手拉她,她手一甩掙扎開來,回頭看着他,認真道:“你說過,會給我一個機會,尋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想。”
傅麟胤看着她,抿脣不語。只是那蹙着的眉頭,帶着一絲的無奈和嘲諷。於是蘇矜藝更覺得自己委實可笑,今日的一切,莫不是自討苦吃了麼?只是,要她當一個妾侍,她真的不甘。
可是傅麟胤從來都沒有承諾過什麼。她憑什麼就要以爲,傅麟胤會爲了她休了他的妻?
就憑當初新婚之夜傅麟胤躲到她那裡去的時候,那一個無奈的眼神?
就憑他們成婚後,傅麟胤對她不鹹不淡的態度?可這一切,終究抵不過一句,人心都是會變的啊……
蘇矜藝悽然的神色讓傅麟胤心中一疼,忍住想要將人抱住的慾望,在不能給出任何承諾的時候,他只能繼續沉默。
然而他遠遠沒有料到,蘇矜藝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便又是那個舉止有禮,神情淡然的人。只是傅麟胤能感覺得出,她的目光,已經變了。變得陌生,變得讓他心痛。
她問道:“不知世子叫妾身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傅麟胤一愣,盯着蘇矜藝的眼睛瞳孔猛地一縮,卻是不動聲色,坐了回去,翻出了一疊紙,道:“這些天刑部的調查也出來了,正如藝兒你所說,這批刺客確實分成了兩批,各有其主。而三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她也是被人利用。”
“被人利用?”蘇矜藝吃了一驚,似是想到了什麼,這時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咬牙切齒了。
傅麟胤見着她這般,忍不住嘴角一動,似是想笑,卻又疲憊的嘆息了一聲,聲音沉重道:“最早的一批,就是她所派來的人。”
蘇矜藝想起了那射向她的金針,原來那次,是真的單單只是針對她,只是爲什麼?
她愣愣的問:“爲什麼?我似乎沒有得罪過她吧?”
傅麟胤沉默了一會,這才道:“早上我去見過她,她和我說,她只是想……”
這讓他如何啓口?兄妹亂倫麼?可是他真的沒有想到那個看似柔弱的傅冰樓居然會做出這種過激的事情。他還記得,那個人就趴在他身上哭得可憐,不斷的說,她只是害怕會被送去和親,她不要和親。所以,不過是讓人輕輕一挑撥,便將刺客帶了進來。
傅麟胤的欲言又止,蘇矜藝便猜到了一些,想來三公主想殺的人,不止是她吧?還有沈燕平呢。只是……她問道:“那挑撥竄說公主刺殺的人呢?”
傅麟胤道:“那是她身旁的婢女,是個青岱人,在出事之後,便想殺三公主滅口,最後被三公主供了出來。”
就只是這樣?蘇矜藝想到了大夫人所說的,只怕蘇柳琳也攙和了一腳吧?可惜又被她逃脫了。然而這麼想,蘇矜藝居然覺得自己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心中其實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親戚的親人,還是重視的吧?
蘇矜藝的惋惜又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讓傅麟胤微微驚訝,卻不問,只是道:“昨天,太師家的千金,自殺了。”
太師家的千金?蘇矜藝想起那撞傷人的馬車,問道:“可是那被選中和親的那位千金?”
傅麟胤點了點頭,又道:“拓拔曜琪似乎在路上聽到了謠言,聲稱太師千金品行不良,回去後說了出來,他哥哥拓拔曜鴻便趁機大鬧了起來,太師知道後只能親自審問了一番,哪知她會受不了自殺了。”
蘇矜藝真的吃了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情最後居然會以人命來完結。想起那日和沈燕平試探蘇柳琳時所說的話,心中忍不住愧疚了起來。她澀聲問道:“大漠王怎麼說?”
傅麟胤臉上疲憊之色更甚了,揉了揉眉角道:“從來到雲京便一直大事小事不斷,大漠王對雲騰越發的不滿了。”
不滿了……蘇矜藝猛地神色一暗。是啊,堂堂大國公主因爲不願和親和刺殺大漠使團,太子挑選和親之人,卻是個品行不端的人。這麼一鬧,大漠王怎麼可能滿意?青岱這一招確實是高啊!她走過去爲傅麟胤揉了揉眉角額頭,繼續問道:“你說刺客有兩批,還有另外一批呢?”
這纔剛剛提起這個,傅麟胤便一拍桌案,氣道:“那一批是二皇子的人!”
“什麼?”蘇矜藝吃了一驚,手也忍不住一僵,顫抖的問道:“這怎麼可能?”
“當然不可能!”傅麟胤氣紅了眼睛,卻又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疲憊道:“可是我和岳父奔走了這麼多天,還是查不到那陷害的人。連一絲破綻都沒有。”
蘇矜藝忍不住吃驚,沉默了半響,這才道:“那麼,二皇子爲何會無緣無故請了這些雜技班子?”
傅麟胤道:“這我也問過了,二皇子說是曾出宮見過,聽聞大漠王會來,便想要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看看雲騰的奇異之處,沒想到會……”
居然是這樣的原因。蘇矜藝又問道:“那他一個二皇子,總不會認識什麼雜技班子,這些雜技班子,又是誰找來的?何況,殺人總要有個理由,二皇子他,沒這個動機。”
傅麟胤目光一深,嗯了聲道:“不錯,二皇子他沒這個動機。只是,我們都知道二皇子是被陷害的,可是又是誰陷害的?沒能找到兇手,大漠王如何肯信?”
蘇矜藝也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查。她只能道:“那麼,世子覺得,誰最有可能陷害二皇子呢?”